第十七章 狗與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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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漫不經(jīng)心地扯下一塊餅吃。 云中君突然從旁邊探過頭來,一點一點舔著她的嘴唇。 小云一下從沉思中驚醒,她抬手摟住哥哥,讓他安靜下來。 “殿下的雨露期快到了?!彼瓔邒哌m時說。 “嗯,我要開始喝藥了?!毙≡茮_云中君一笑,像是在哄一只小動物,“去和白珠下棋去?” 云中君搖搖頭,重新在小云身邊坐下來,翻弄著一本詩集。 小云放下手里的食物,也湊過去,一個字一個字地指給他看:“蒹、葭、蒼蒼——” “這首他會,對吧,阿勒吉?”塔拉嬤嬤寵愛地問。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云中君把目光從書頁上挪開,望向小云的雙眼里,“所謂伊人,在水一方?!?/br> 小云心底柔軟,稱贊他:“真好?!?/br> 哥哥微微一笑。 這時,有人來報。 “小烏樂?!笔绦l(wèi)利落地行禮,“將軍昨日回房后,除了晚間又夜宿外,沒有再做其他事。” “他晚上去了哪?”小云忙問。 “和之前一樣,只在宮里走了走,最后在綠宮外的院子里躺了一夜?!?/br> 小云顰眉,綠宮一貫是公主寢殿,但她自幼養(yǎng)在父親身邊,從未住過,這座宮殿已經(jīng)空置許久了。 她還在思考,就聽見塔拉嬤嬤突然說:“小烏樂,你該請將軍不要再這樣。” 小云一愣,轉(zhuǎn)頭去看她,一貫慈祥的塔拉嬤嬤面無表情,低頭看著地面。 小云抬抬手示意侍衛(wèi)退下,這才問:“怎么回事?” 塔拉嬤嬤沉默不答。 “告訴我?!毙≡瞥料履?,但她心思流轉(zhuǎn)得飛快,已隱隱猜到答案。 最近一位住過綠宮的公主,是恩和公主,她的阿瑪。 “很早之前有人傳言,將軍愛慕王后。如今你父母都已經(jīng)故去了,他更應(yīng)該避嫌。”塔拉嬤嬤低聲說。 “怎么可能,”小云脫口而出,“將軍是坤澤?!彼f完,才意識到正是因為這個。 “你應(yīng)該轉(zhuǎn)告將軍,叫他不要再去那里?!彼瓔邒叩哪樕祥W過一層厭惡。 “這沒什么?!毙≡朴煤芷降卣Z氣講,“坤澤愛上坤澤、乾元愛上乾元,這都沒什么,生老病死愛恨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br> 塔拉嬤嬤的表情很不贊同,“小烏樂,你不該讓你父母在月神面前蒙羞?!?/br> 小云不愿與她爭執(zhí),于是好聲好氣地問:“他們發(fā)生過什么?” “什么都沒有,而且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塔拉嬤嬤立刻說。 “我需要知道?!毙≡迫讨猓届o地告訴她。 塔拉嬤嬤沉默了一下,“確實什么也沒有,只是王后最初救過將軍而已。她去屬地巡游時遇見將軍受困,便施以援手,將軍為了報答,便一路護送,最后來到金倉。就只是如此而已。” “唉?!毙≡坡犃T,嘆了一口氣。 “都是捕風(fēng)捉影的流言,沒影的事?!彼瓔邒哐a充。 小云笑笑,表情有點難過,“但是我馬上要用這沒影的事去捉他了?!?/br> 她站起來,轉(zhuǎn)身推開門,面無表情地吩咐左右:“去請將軍到我房里來?!?/br> 公主今天臉色比昨天還差。 柳胤端瞥她一眼,自己走到床頭跪下,安安靜靜當(dāng)人rou擺設(shè)。 “上床去?!毙≡浦噶酥复?,自己也踢掉鞋子躺上來。 她伸手就要扯柳胤端的腰帶,被柳胤端一把捏住手腕。 “做什么?” 小云頭也沒抬,淡淡地講:“你最好配合一點。” 柳胤端盯著她,松開手。 小云把他按在床上,扯亂他的衣服,翻身坐在他的腰上,手壓在他胸前,毫無表情地看著他。 侍女連忙上前放下床帳。 “都出去,叫外面的人也出去,待會兒將軍來,直接請他進來。”小云命令道。 她腰間叮當(dāng)一聲,柳胤端才發(fā)現(xiàn)她今天別著那把她最愛的金刀。小云抬手也把自己的衣服扯亂了,唯獨留下那把刀晃晃蕩蕩地掛在腰帶上。 “你若是想要激他,還有千百種方法,不必用這么下作的方法?!绷范诵睦镞€是不能接受。 小云當(dāng)即冷笑,“奇了怪了,你們靖人竟然也還知道什么是下作?若沒有你們,你覺得我還需要這樣做嗎?” 柳胤端沉默以對。他不需要去猜都知道平昌侯會怎么對待一位奴隸。 “別在這道貌岸然了,好嗎?”小云低下頭,貼著他耳朵輕輕地問。 烏尼格日勒推開門,迎面就是滿床春色。 “……真乖呀,再多一點你吃得下嗎?”小云咯咯地笑。 烏尼格日勒頭也不抬,直接跪下。 “別逼我罰你,啊?!惫魅崧曊f,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了外面來人了,她從紗幔中探出一條手臂,懶洋洋地支起身子,“哦,你來了啊,烏尼格日勒。” 公主赤條條的腿從掩在紗裙下面,她顧盼生姿,一把金刀像玩具一樣別在腰間。 “之前我就想問你,你是怎么伺候我阿瓦的?嗯?”小云笑著問,隨手把半邊床幔掛起,那位靖人奴隸衣衫不整,乖順地躺在雪白的羊毛里。 烏尼格日勒的沉默猶如巖石。 小云噗嗤一笑,輕盈地邁著步走過去,金刀在她腰間晃蕩。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不是我父親養(yǎng)的狗嗎?”她伸腳輕輕踏在他雙腿之間,“還是說……你是我阿瑪養(yǎng)的?” 她嫣然而笑。 烏尼格日勒猛地抬起頭。 “我就知道?!毙≡颇樕拮儯瑦汉莺莸匾荒_踹在他胸膛上,把他踢得翻了過去。 烏尼格日勒被踹倒在地上,小云低頭俯視著他,一臉厭惡。他控制不住渾身發(fā)抖,手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 “是,我就是她養(yǎng)的狗。”他咬牙切齒地講,絕望地講,有一瞬間他甚至期望自己能更早地就把這句話講出來,“我就是她養(yǎng)的狗!”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甚至感受到了一種怪異的幸福感。三十年前他就該承認(rèn),見到她的第一面他就該承認(rèn),他從沒想過承認(rèn)這件事能讓人如此滿足。他緊緊地閉上眼睛,回憶起從前。 “我只有一位公主,只有一位?!?/br> “別在這侮辱我阿瑪了!” 小云大喝一聲,臉色雪白,“你配嗎!我阿瑪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你以為我需要她的愛嗎?”烏尼格日勒笑了,他打心底覺得好笑,“我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我不配。” “你真廉價啊,烏尼格日勒。我父親居然還讓你當(dāng)我們的將軍,或者也許就是因為他知道你這么廉價吧?嗯?你向我父親宣誓只是為了我阿瑪吧?他知道他隨時可以要你去死,不是嗎?只要跟你說,這是為了月升,為了我阿瑪,你再不情愿都會去做?!毙≡茝澫卵鼇頊惤?,就像湊近一只蛆蟲。 “我愛她。”烏尼格日勒喃喃。 小云忽然間抬手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她下了死勁,烏尼格日勒的臉立刻就腫了起來。 “是,你愛她,所以她的女兒可以強jian你的嘴巴,她的丈夫可以要你去死。是啊,你愛她。你在靖國張開雙腿被cao的時候想的也是我愛月升嗎?你十年前就該殺了那個敢送你去靖國當(dāng)奴隸的人!”小云大吼,復(fù)又冷笑,“可是你不敢?!?/br> 烏尼格日勒死死地盯著她。 小云又甩了他一巴掌,“你以為你是誰???敢這樣看我?我阿瑪死了十幾年,你居然才敢說愛她,別惹我發(fā)笑了,你就是一條我們馴養(yǎng)的狗而已?!?/br> 她抬手再賞他一巴掌,“我阿瑪和阿瓦大概從沒對你講過吧?但又怎么樣呢?我阿瓦想叫你帶人去死你就去,想叫你去當(dāng)努力賠罪你就去。我呢,”她笑了起來,又是一巴掌,“我想cao你哪里,你就得打開哪里讓我cao,我想扇你嘴巴,我就扇?!庇质且话驼啤?/br> “你根本都不敢反抗。”她得意地笑了起來。 “別說了。”烏尼格日勒垂下頭,嘴角淌出鮮血。 “烏尼格日勒啊,你就是一條狗而已,誰都可以欺負(fù)你,你根本不會反抗?!毙≡聘袊@,“就你也要說喜歡我阿瑪嗎?嗯?”她又笑笑,“好了,我現(xiàn)在要cao你了,去,把衣服脫了。” 小云轉(zhuǎn)身,金刀和白玉佩撞在一起,叮咚作響。 烏尼格日勒就地一滾,伸手握住刀柄,抬手就向小云后心扎過去。 小云反應(yīng)極快,立刻矮身蹲下,鋒利的刀鋒還是削下了幾縷發(fā)尾。烏尼格日勒立刻把刀往上一拋,變反手抓為正手握,左手扯住小云腰帶,右手直奔小云咽喉而去。 正這時,一項暗器飛來,恰好砸在他手腕上,他右手一麻,時機錯過,刀鋒只在小云肌膚上蹭過。 “住手!” 那靖人奴隸飛掠而來,從背后鎖住他,小云趁機脫身。 正這時,外面的侍衛(wèi)聽見聲音,闖了進來。在被壓倒前最后一刻,烏尼格日勒用全力將刀朝小云扔去。 小云偏過頭,本來柔軟脆弱的金刀直接沒入床架上,刀鋒錚鳴。 “下一次我見到你,一定會殺了你?!?/br> 烏尼格日勒被按在地上,臉龐扭曲,竟然還露出了一個笑。 小云靜靜地看著他,“放開將軍?!彼哪樕下冻鲆唤z疲色。 烏尼格日勒冷冷地盯著她,站起身轉(zhuǎn)頭就走。 “等等?!毙≡朴终f。 眾人皆是一凜,烏尼格日勒腳步一頓,像頭野狼一樣轉(zhuǎn)過頭來。 小云卻沒看他,轉(zhuǎn)身把那把插進床架的金刀拔了下來,插回刀鞘,然后接下來遞給他。 “你忘帶這個了?!彼训度M他手里,“我父親很早之前就把這柄刀送給了你,原本之前在靖國見你第一面我就該還給你?!?/br> 她掩好被撤散的衣服,擺擺手,平靜地說:“你走吧?!?/br> 烏尼格日勒兀然一怔。 月升王族歷代傳承,刀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這把華而不實的金刀唯一的用途,就是斬下統(tǒng)治者的頭顱。 烏尼格日勒甚至沒有佩戴過,一直收藏在房間深處。他擁有這刀三十年,這是第一次拔刀。 他走出庭院,聽見小云在背后說:“烏尼格日勒,你是月升養(yǎng)出來的白狼,不是我們養(yǎng)的狗?!?/br> 他把金刀握在手中,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