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周燃回來的很晚,他回來的時候看到西迢書房還亮著燈不由的嚯了 一聲,遂放輕腳步溜到門口瞟了一眼。這一眼不由讓他眉頭緊皺。 屋子里開的不是臺燈,而是十分刺眼的白熾燈,亮到讓人有些焦躁 。書桌旁端坐著西迢,他竟然毛衣大衣圍巾穿戴的整整齊齊,正捧著 一格精致的瓷杯子,眼神落在面前的手機上,十分安靜。似乎在想什 么也似乎什么都沒有想。 周燃的目光從他標致的眼角眉梢滑過,竟意外的品出了幾分陌生的 不開心。他的眼神又落在西迢捧著的杯子里,黑乎乎的液體,聞著味 兒就知道里頭是咖啡。 大半夜喝咖啡是什么鬼的愛好? 于是他皺著眉敲了敲房門:“困了就去睡。” 西迢被猛地驚醒回神后,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眼神緩慢對焦瞧見 是周燃,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回了句:“哦,剛回來?” “是啊,”周燃應了一聲,他忽然又笑:“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瞧見他笑,西迢心里緊繃的那根弦才像是被人輕輕撥了一下,莫名 其妙的放松了一些。他放下了咖啡說:“我一會兒······要出 去一趟?!边@話剛說出口他品了品味兒覺得不對,就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 周燃倒沒意識到西迢這模樣像被正宮逮了個正著的心虛,他看了一 眼表問:“這么晚?要送你嗎?” “不用,是去機場接人。我叫好車了?!蔽魈龌卮?。 “······接仇人?” 西迢投向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周老大走到西迢旁邊,抬起手想戳西迢的臉。 “你滿臉寫著不高······” 西老師在他指頭動的一剎那嗖的扭頭避開了。 周燃:“······興?!?/br> 西迢:“······” 他們倆一個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問題,另一個全憑條件反 射,誰都不是故意的,氣氛一時間陷入謎一樣的尷尬。 最先打破尷尬的是西迢,他緊了緊衣服站起來說:“那····· ·我就先走了?” “行,什么時候回來?你那仇,哦不,朋友住哪?” 接連兩個問題讓西老師邁出去的腳步都停了停,“嗯······ 我還不確定?!彼只\統(tǒng)的說。 住所距離機場車程是兩個小時。凌晨五點多大概是最黑的時間,西 迢下了車看著一顆星星都沒有的天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順著呼吸 道直直的沖進人的身體里,像是五臟六腑深處都被這口冷氣結成了渣 。 機場大廳是燈火通明,但卻沒幾個人。他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了接機 口。 航班是五點五十到達,他等了沒一會兒就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出來 。西迢冷眼瞧著,突然一個消瘦極了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那人一米八左右,厚實的衣服裹在身上卻更顯得他瘦骨嶙峋。針織 的淺色帽子下有不聽話的金色發(fā)絲露了出來,他戴著厚厚的口罩,走 出通道之后似乎十分緊張,他握緊了自己的行李箱拉桿四處張望,直到看到了西迢,那雙寶石一樣的眼睛霎時映射出的美得驚人光 。 他幾乎立刻丟下行禮就朝西迢飛奔去。 與他的驚喜愉悅不同,西迢則退了一步。他的臉上與其說沒有表情 倒不如說露出的是如同外交詞令一樣矜貴又含蓄的神色。 這種表情看起來優(yōu)雅,卻再沒有人比青年更熟悉里頭蘊含的十二萬 分的疏離與冷漠。青年不由停了下來,停在標準的與人交談合適的距離里,眼睛中帶著受傷和更加殷切的渴盼。 他輕輕喊了一聲:“······Alston。” “Lsaac berbers.”西迢叫了他的全名,“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他說著最正統(tǒng)的倫敦腔,聲音帶著令人心顫的嚴肅低沉,路人都忍不住 看了他一眼。 Lsaac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當然知道什么時候Alston會用這種 語氣——在任何他覺得不放松又壓抑的公眾場合,面對不得不回禮的 陌生人。 這是無可挑剔的貴族禮儀,哪怕最嚴苛的皇室教師來都要說上一句 完美,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被眼前這個人這樣對待。 青年的眼睛里幾乎立刻氤氳起了水霧,祖母綠一樣的眼睛被水沖刷 的分外純粹,讓人一眼望去心都要碎了。他貪婪的看著西迢,輕輕伸 手攥住了他衣服的一角,低聲哀求:“可我不來這里······又 能去哪里?你在這里啊。” 這個場景過去的十年西迢見過無數次,他嘆了口氣:“Berbers,你 已經不是只要哭鬧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的年紀了?!?/br> “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這一次是已經快好了,Alston,你, 你很久沒有給我打電話,他們又不讓我跟外界聯(lián)系,我,我很想你, 又很擔心你,就偷偷跑回家可是······” 可他回去之后等待他的是空蕩蕩的房子,屬于另一個人的所有東西 全部不見了。 他去找jiejie,得到的只有一個冷酷的眼神。 那一刻他就知道,所有人,所有人都想把Alston從他身邊帶走·· ····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把人搶回來。 “護照給我,我給你訂回去的機票?!蔽魈龃驍嗔怂?,“你坐上飛 機之后我會聯(lián)系那些照顧你的人,他們會在機場接你?!?/br> 青年猛地后退了一步,他的胸口急促的起幅,仿佛下一刻就會昏過 去一樣:“不,我不回去!” 西迢:“······” 倘若不是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他們大概還要再僵持一會兒,西迢看 了眼未知來電,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一個人名。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扣著手機好一會兒才接了電話放在自己耳邊。 青年此時此刻很緊張,他甚至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從骨子里開始癢了 起來,像是毒癮又要發(fā)作了一樣,他只能緊緊的扣住自己的手,指甲 陷在rou里都沒有發(fā)覺。 他不知道誰給Alston打的電話,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緊張成了糊 糊,他甚至不知道如果Alston執(zhí)意送他回去他要怎么辦。 接電話的全程西迢都沒有說一個字,他心里情緒起幅越大臉上就越 冷靜。掛了電話之后他過了很久才說:“走吧,帶你去訂酒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