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元將軍連著兩天來見瑤珠,衛(wèi)瑛的火氣蹭蹭蹭往上漲,喝藥都勤快多了,直嚷著自己要快點好起來,打壓一下將軍的囂張氣焰。后來元將軍不來了,衛(wèi)瑛這才消停下去。 瑤珠每天作息如常,只是白天顯得有些疲倦。蒼術(shù)以為她是cao心下個月初八的婚事,也沒在意。 誰都想不到,將軍夜夜?jié)撊肟ぶ鞯拈|房,與郡主歡好,再趁著夜色未盡時離開。 他的興致讓瑤珠叫苦不迭,卻根本不敢聲張,更不敢想象自己成親以后,會被他弄成什么樣…… 離成親只剩下七八天了,大清早的,宮里又來了人?,幹槊銖姂哆^去,又去睡了個回籠覺,日上三竿了還沒動靜。 “郡主,該起了,時辰不早了?!?/br> 瑤珠在被褥里睡得正香,叫了好幾回才醒,可是身上酸痛得根本起不來。 天可憐見……照這么折騰,她遲早得被折騰散架。 蒼術(shù)打起帳子,就見她軟綿綿地坐了一會兒,又倒回了床上。 “我再睡會兒……” 蒼術(shù)很是無奈,“郡主,要不加兩副藥膳?婚事要緊,卻不能累壞了身子。” 瑤珠哪敢說出實情,但時辰太晚,不得不起了,只得吩咐道:“喉嚨有些疼,我想喝梨湯,你去廚房吩咐著,我就起來?!?/br> 好不容易支走了蒼術(shù),瑤珠吃力地撐起身子,推開了臀下墊著的軟枕,搖搖晃晃地下了床,披上外袍。 這男人折騰她不說,每夜離開之前,還讓她墊高腰臀,說是便于受孕?,幹橐凰闳兆?,就算真的懷上了,也差不了多少天,何況還有宮里那事在先,便半推半就地由他去了。 宮里忙得腳不沾地,她這個將要出閣的人反倒閑得慌。要不是被他夜夜索歡,她簡直輕松得不可理喻。 自從父母離世,她獨自擔負起燕王府的重任以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悠閑了。 蒼術(shù)端了梨湯過來,待她飲了半碗,這才稟明:“世子似乎有些脾氣,早膳沒好好用,聽廚房說,午膳也沒怎么動。奴婢剛剛?cè)チ艘惶俗坑⒃?,好不容易哄住了,郡主待會兒還是親自去一趟吧?!?/br> 瑤珠馬上要出閣,兩個大侍女年紀都不小了,留在燕王府,婚配也方便,找得到知根知底的人。蒼術(shù)性子穩(wěn)重,就被瑤珠留在府里,指明留在卓英院,照顧世子起居。待以后世子獨當一面,以蒼術(shù)的資歷,好日子都在后頭。 至于白芍,她一向機警,瑤珠本想將她一并留下,照顧衛(wèi)瑛,再另選兩個侍女??墒前咨骤F了心,一定要跟著她。瑤珠拗不過她,只得同意。 此時蒼術(shù)已經(jīng)在這里和卓英院兩頭走動了,衛(wèi)瑛的動靜她一清二楚。 瑤珠覺得很奇怪,“阿瑛這是怎么了?” 衛(wèi)瑛雖然病弱,卻一向很懂事,怎么會鬧成這樣? 蒼術(shù)欲言又止,嘆氣:“郡主還是親自去看看吧?!?/br> 聽說衛(wèi)瑛有事,瑤珠哪還吃得下,放了碗勺,立刻就往卓英院去。剛一進院門,就看見衛(wèi)瑛在院子里,正拿著一把木劍比劃著。小小的身影分外挺拔,已有幾分世子的氣派。 幽魂峰的藥材屬實奇效,衛(wèi)瑛身體好轉(zhuǎn)了許多,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經(jīng)年累月的病氣。 瑤珠立刻喚他:“阿瑛!” 衛(wèi)瑛一愣,朝她看來?,幹閯倓倲[出笑臉,就見他小臉一沉,把木劍扔給侍從,一甩衣袖就往里走。 瑤珠連忙上前,在他進房之前拉住了他。衛(wèi)瑛扭了幾下,見掙脫不了,仍舊背著身,不肯看她。 “阿瑛,這是怎么了,生氣了?” 衛(wèi)瑛拉著臉,氣哼哼地看她一眼,猛一扭頭:“jiejie有了姐夫,還要我這個弟弟做什么?” 瑤珠失笑,猜測到他的脾氣從何而來,臉上已有了幾分紅暈:“你個小傻瓜,你是我瑤珠郡主的親弟弟,燕王府的世子,跟姐夫吃什么飛醋?” 衛(wèi)瑛被這話撫平了心中不安,可是看見她臉紅,頓時更氣了,聲音也大了起來:“jiejie!” 他欲言又止,小臉滿是憤怒和落寞??珊芸煊职l(fā)覺自己沒控制住脾氣,顯得很不安,低低地叫著:“jiejie……” 瑤珠揉揉他的小臉,柔聲說:“這段日子,是jiejie的不對,都沒能來看你。阿瑛,你記住,jiejie就算出閣了,還是你的jiejie?!?/br> 這么多年來,姐弟兩人相依為命,瑤珠怎會猜不到他的想法? 她這段日子疲于應付將軍和宮中來人,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沒怎么來看衛(wèi)瑛?;蛟S就讓衛(wèi)瑛有了誤會,以為她將要出閣,就和他生分了。 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衛(wèi)瑛眨眨眼,愣愣地看著她,聲音有了哽咽:“真的嗎?” “真的,jiejie哪能騙你……”瑤珠也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將軍他沒那么快離京赴任,還得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jiejie答應過你,會看著你長大,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衛(wèi)瑛眨眨眼,抽抽鼻子,哼了一聲:“我堂堂燕王世子,才不會哭鼻子!” 他喚來侍從,重新拿起木劍,用力比劃兩下,氣呼呼地道:“元將軍是欺負我沒長大!我要是打得過他,才不會讓他欺負jiejie!” 瑤珠失笑,擦擦眼角,“傻小子!” 當日,瑤珠便在卓英院陪著他,與他一起用了晚膳,直至天色黑了,才回了自己院子。 房里沒留燈,黑漆漆的,只給情郎留了一扇窗。戌時左右,明淵翻窗而入,掀開床帳,就看見小美人兒斜躺在床上,面朝床內(nèi),枕著一只胳膊,似乎有心事,連他進屋都沒反應。 他熟練地將瑤珠攬入懷中,“在想什么?” 背后貼來炙熱的胸膛,瑤珠一愣,方才回神:“在想將軍何時赴任。阿瑛他一個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說到正事,明淵嘆道:“你獨自支撐這么多年,實屬不易。現(xiàn)在他身體好轉(zhuǎn),該他承擔起燕王府的責任了,你說是不是?” 瑤珠仍在憂慮:“可是……” 若非燕王早逝,世子病弱,以燕王府的地位,早該卷入京城權(quán)力爭斗中了。 現(xiàn)在衛(wèi)瑛身體好轉(zhuǎn),許多原先被擱置的事也隨之而來。 世子的教養(yǎng),外家親戚的往來,乃至世子將來的婚事,都必須好好處理。她想到這些,就倍感頭疼。 新帝登基不久,這些事必須慎之又慎。相比之下,給衛(wèi)瑛治病抓藥,簡直不能再簡單。 “長姐為母,你為他擔心,這無可厚非。你能幫他找藥,調(diào)養(yǎng)他的身子,可是有些事情你沒法做。我已讓人尋了兩個先生教他讀書,都是有些名望、家世一般的人。待他好轉(zhuǎn)起來,我再尋些合適的人選教他習武,就算強身健體也是好的——你不能事事親力親為,這樣,他以后才能坐穩(wěn)燕王的位置?!?/br> 瑤珠有些慚愧和感激:“他病了這么久,我只能顧到這些。還是你想得周全。” 她雖然將衛(wèi)瑛照顧得很好,但終究不是真正的長輩。光是治病找藥就耗費了她大部分精力,連自己的婚事都很被動,有些事情思慮不周,實屬正常。 明淵不禁有些得意:“跟你夫君客氣什么。有我在,誰都別想欺負你?!?/br> 瑤珠隱約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可是腦中混混沌沌的,捕捉不到任何痕跡。 她很疲倦,眉宇間都是憂慮之色,眼下也有些陰影。若是以前,明淵早將她按在身下,cao了再說。可如今不同,她一皺眉,明淵就心疼,便硬是忍著脹痛的欲身,與她一同躺臥著,還細心給她掖好了被褥。 “安心睡吧,有我在。” 瑤珠應了一聲,腦袋歪在他胸前,很快就睡了過去。 她睡得那樣安穩(wěn),纖纖玉手不自覺地搭在他胸前,眼睫顫顫,分外乖巧,惹人憐惜。 明淵靜靜注視著她,大手輕輕撫摸她的臉。瑤珠睡得很沉,毫無知覺。 這樣的靜夜,他們同榻而臥,仿佛不是偷歡的情人,而是已經(jīng)拜過天地的真正的夫妻。 往后漫長的歲月里,每一個夜晚,都有她陪在自己身邊。 他掩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這樣一想,那冷清的魔宮,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生厭了。 明淵把她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聽著她綿長的呼吸,心也靜了下來,忍不住在她頰邊輕吻。 “瑤瑤,好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