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蠱
轉眼便到中秋當日,御膳房忙得團團轉,準備著中秋的月餅,鮮美的膏蟹,而后宮中各宮妃嬪也正盛裝打扮。 承德殿中,苗順儀的貼身侍女綠衣已在為她細細打扮,綠衣手巧,很快給苗順儀梳了個時興的烏蠻髻,戴一只晶瑩剔透的翡翠翹簪,并兩只鏤空紋銀花釵,斜簪一朵荼白芍藥。又在眉間描了個別致的海棠花鈿。綠衣謹慎地看了看苗順儀,又挑了一對白玉刻花的水滴耳墜給她戴上。后又有兩名宮人替苗順儀更衣,換上那銀紅宮裝。 苗漪看著鏡中的自己,甚為滿意。女子總是愛美,她從小到大甚少有精致打扮的機會。如今被人服侍著裝扮完,倒覺十分新奇。 “綠衣,走罷,赴宴去。”苗順儀起身,綠衣便扶著她出了殿。 而此刻,木桃也急急領著妙寂趕往太和殿。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那戲班子,她三步并作兩步往前走,妙寂仍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太和殿,木桃領著妙寂落座,便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妙寂身后,并不言語。 妃嬪們也漸漸來齊,一一落座,待陛下與太后駕到,眾人行過禮便待晚宴開席。 皇帝居于主位,太后坐于右,左側空置,苗順儀便位于皇帝左下側。 “貴妃還未到,再等等罷。”陛下開口。苗順儀便對這位榮寵無邊的貴妃產生了巨大好奇。正說著,貴妃便姍姍來遲。 那貴妃著一身雪青宮裝,斜斜挽了個云朵髻,只別一只水色鸞釵,是個姿容絕麗的美人,只是身形單薄,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郁色,并無寵冠六宮的鮮妍得意,反倒冷淡疏離。 “參加陛下,參加太后,臣妾來遲,還請恕罪?!彪m是告罪,那貴妃卻冷冷淡淡,渾不在意。 陛下卻親自去扶她起來,言語中滿是疼惜:“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禮??熳T。”貴妃便略頷首,緩緩落座。太后也好似對此習以為常,并無苛責。苗順儀看著兩人互動,心中暗暗發(fā)笑。 木桃已被那一席珍饈美饌饞得挪不開眼。妙寂微微側頭,余光掃到她嘴饞的模樣,便輕輕扯起嘴角。 “開席罷,大家不必拘泥?!北菹掳l(fā)了話,掌事太監(jiān)便使了眼色,拖長聲調叫道:“開——席?!?/br> 樂人奏樂,帷幕拉來,那伶人們便登臺表演。眾人便聚精會神開始看戲,只有那皇帝轉頭看那貴妃,親手挑了幾樣她愛吃的菜夾到碗中,又命宮人撤了面前的杯盞,換個暖熱的羹湯來。貴妃卻并不領情,甚至一眼都未再看那天子,只專注地看著戲臺表演。 那伶人咿咿呀呀地唱到:“離卻玉山仙院,行到彩蟾月殿,盼著紫宸人面。 三生愿償,今夕相逢勝昔年?!?/br> 那貴妃忽地咳出聲,豁然起身告退:“陛下,太后,臣妾實在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彼?,宮人便立刻上前扶住她。 “去罷,愛妃好好休息?!被实垡黄P切,目光追隨著貴妃離去的身影,恨不能跟上前去。 “陛下,哀家看貴妃身子是愈發(fā)不好了,差鄭太醫(yī)再去看看罷?!碧笠彩謸鷳n。 “安得慶,叫人去請鄭太醫(yī)?!被实蹨柿?,那安得慶領旨便派人去了太醫(yī)院。他看皇上神不守舍的樣子,心里不由嘆息:皇上這顆心啊,可就吊死在貴妃身上啰。 苗順儀這邊也很是焦急,方才她好不容易趁他們不備,將執(zhí)心蠱置于皇帝的杯盞之中,只是不巧皇帝為了貴妃撤了面前的杯盞,換了那熱羹,宮中的杯盞都是統(tǒng)一的規(guī)制,她一個不留神,就不知道那蠱到底被收在了哪兒,心里暗暗著急。那可是芩苓的得意之作,不能白白叫她浪費了。 苗順儀心中有氣,對著一桌子美味佳肴也喪失了興趣。 那邊,剛被撤下的杯盞卻被換到了妙寂身前。原是宮人誤給妙寂倒了酒,木桃便叫人去換杯茶來。恰好有熟識的小太監(jiān)端著剛撤的茶盞來,“誒小柘子,這是茶么?” “哎,對,是剛從陛下那兒撤的碧螺春和玉泉酒,一口未動呢。” “那把茶留下罷?!蹦咎疑焓?,小柘子便任她端走,遞給了妙寂。 妙寂剛吃了那茉莉茶花餡兒的月餅,有些哽著,便端起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