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壓壓的烏云籠罩著天空，沉得幾近讓人窒息。燈火璀璨下是烏黑的人影，像是一團迷霧，那些人臉跟鬼影似的，怎么都看不清。

    “臭婊子，一出生就害死了她媽，長大后克死了他爸，現(xiàn)在又貪圖老爺子的財產(chǎn)?！?/br>
    “賤命！”

    “真不懂老爺子為什么對這婊子這么好，真礙眼?！?/br>
    “就是他媽那個婊子生下來的一怪物，滿腦子都是利益和權(quán)力?！?/br>
    坐在最角落的，那個擁有一頭耀眼金發(fā)的女人突然就笑了，笑得張揚又迷人，隨性得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樣。她琥珀色的雙眼在昏暗的燈光下忽明忽滅，望著跟她留著同樣血液的人，眼神里全是鄙夷和不屑。

    隨著她一聲短促的冷笑，如惡魔低語般低沉壓抑的討論聲也隨之停止了，但也是僅僅幾秒，更為張狂的聲音如同潮水般涌來。

    “笑起來也那么倒人口味?！?/br>
    “爺爺都快死了還能笑出來?！?/br>
    “果然是個怪物，什么都不在意?！?/br>
    “怪物?！?/br>
    “怪物。”

    “怪物。”

    然后黑色的人影都逐漸融化，黏稠惡心的黑色液體滴落在地板上，黑影連個人形都消失了，伸長了手想要抓住那個金色頭發(fā)的女人，染污她金色的長發(fā)，近乎透明的琥珀色雙眼，甚至于她的脆弱的心臟。

    金發(fā)的女人眼睜睜地看著黑色潮水淹沒她，無數(shù)黑色的雙手緊緊掐著她的脖子，拉扯著她的雙手，雙腿。她沒有反抗，神情冷漠地看著腳下無數(shù)黑色的人影，她不知已經(jīng)多少次做這個夢了，陰冷潮濕的別墅，恐怖惡心的鬼影，如何逃跑掙扎都無法擺脫她墮入深淵的命運。

    然后她認命般得抬起頭，快要閉上眼時那扇門就打開了，盡管只留了一個縫隙，那銀白色的光芒還是有些刺眼。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知道那扇門后是什么，瘋了似的掙扎著，使出渾身解數(shù)掙脫那鬼影，卻怎么也掙脫不開，黑影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樣，汲取著她身上的養(yǎng)分依附在了她身上。

    “放開我！放開我?。。。　彼偭艘粯拥卮蠛鹬?，盡管知道是夢，她也多么希望能抓住她的手，盡管就一次。她從未能逃脫過這鬼影的折磨，今日卻有掙開的希望。

    “劉詩雨?。≡娪辏。?！”她瘋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沒有人能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要……不要丟下我……”她跌跌撞撞地掙脫開了那如影隨形的鬼影，瘋了似的向前跑。

    她終于打開了那扇門，那扇一直以來在夢境中緊閉的門，她卻停在了門口。眼淚糊了一臉，眼前都是朦朧，她如愿的看見那墨色的長發(fā)，翩翩身姿，然后那人露出了格外閃耀的笑容，對著她旁邊的艷紅色齊肩發(fā)女人。兩人十指相扣，向著光亮走去。

    這個世界被分成了兩半，而秦苒一人留在了黑暗中。

    “秦苒！”

    她瞬間驚醒，汗津津的，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一看到那雙純凈烏黑的雙眼，就緊緊地抱住那人。失而復(fù)得一樣，她不安的心終于平穩(wěn)的落下了。

    “做噩夢了嗎？我看你睡的不安穩(wěn)。”她溫柔的聲音像是羽毛般輕拂著秦苒的心房。另一只手又輕柔的撫摸她的頭發(fā)，安撫著她。瞬間心臟被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如果溫柔有形，那我要在她的利劍下死了千千萬萬遍。

    “我夢見……夢見你離開我了，拋下我了?！?/br>
    “嚇?biāo)牢伊恕液?，幸好……”秦苒渾身一震，好不容易暖起來的身子又如墜入冰窟一樣?/br>
    “不是你強迫我留下的嗎？”她陰沉冷漠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秦苒心頭一震。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愛上你，秦苒，怪物就不要渴望別人的愛了?！?/br>
    秦苒驚醒了，渾身都是冷汗，頭發(fā)早就被浸濕了蔫蔫得貼在額頭上。她的眼里全是紅血絲，透著還未緩過來的驚嚇和極度的疲憊。外面還是很昏暗，連六點都沒到。她昨晚吃了兩片安眠藥才好不容易入睡，結(jié)果還是昏昏沉沉做了一夜噩夢，而且只睡了三、四個小時。

    她終于擺脫了噩夢，回到了現(xiàn)實，空蕩冰冷的房間，她一個人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秦苒，你是不是還愛著我？

    她看著劉詩雨靠在她懷里，她純凈的雙眼望著自己，此刻倒影都是她一個人。為什么要這么問？難道她也在懷念過去，她也忘不掉嗎？她也想要不顧一切地回到過去嗎？

    但她腦海里又浮現(xiàn)劉詩雨冷漠的表情，淡漠的眉眼，連個眼神都不愿意給自己的模樣。秦苒的眼眸又暗淡下去。

    “涵易！有人找你。”有著干練短發(fā)的女人回頭，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向大廳走去。

    “秦總，久違了?！?/br>
    那個金發(fā)女人還是如涵易記憶里那樣迷人，舉手投足都散發(fā)著她獨一無二的魅力，張揚、自信、奪人心魄的美貌。那雙近乎透明的琥珀色雙眼時常迷離、慵懶到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又會像是惡狼一樣直勾勾的，盯得人要窒息。

    “是啊，不知道你辭職這么久，我還能不能將稱你為涵秘書?！彼齻兾諅€手，隨即秦苒說道。

    其他人看來可能以為她們是個關(guān)系不錯的前同事，但涵易知道，秦苒此刻還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她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即使涵易辭職了，她也永遠是秦苒的下級，她腳底下連看都不愿意看的螻蟻。

    涵易面不改色，還是那得體的笑容：“隨秦總開心。”

    秦苒跟著涵易去了她的私人辦公室。秦苒一直知道涵易辭職以后就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攀上了她哥的關(guān)系，找了個不錯的工作，現(xiàn)在甚至有了自己的辦公室，也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涵秘書了。但她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秦苒的底線，甚至去碰秦苒的人。

    “有什么話直說吧，秦總，現(xiàn)在沒人了。”她冷臉說道。

    “懶得裝了？”她笑道，那笑容讓涵易恨不得上前去殺了她。

    她坐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褪下做工精細的西裝外套，身著白襯衫，儼然一副斯文敗類模樣。更別提還掛在臉上的輕浮笑容。

    “涵易，我警告過你吧，不要碰我的人?！彼m還笑著，到那眼里卻是及其駭人的光。

    “秦總，這你就誤會我了，我可從沒有碰你的人，我就是碰到她跟她聊了聊。難道說……秦總覺得我的幾句話就能讓劉詩雨離開你？”

    “那倒沒有，畢竟一個外人，怎么也輪不到去管我跟她的事。”

    “哈哈哈哈哈也是，這令人作嘔的關(guān)系能維持三年也是厲害，別人怎么拆散也斷不了?！焙椎男θ萦l(fā)放肆，看到秦苒冷了臉，笑得更為猖狂。

    “我記得劉詩雨剛來公司的時候是有女朋友的吧，可是沒過多久她女朋友就跟其他男人結(jié)婚了，而你們……也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br>
    “你想說什么？”秦苒終于不再偽裝，眼神暗的嚇人。

    “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你們一重逢，她女朋友就出軌了？”

    “不夠愛罷了，有什么奇怪的？”

    “是嗎？她們從大三開始到畢業(yè)工作一年，在一起三年時間，那女的卻對另一個男人一見鐘情還閃婚……”

    “我到很坦然的覺得是你找來的那個男人?！?/br>
    “就算是我找來的又怎樣，女方家庭一直在催婚把她逼的不行。她早就想好了要跟劉詩雨提分手，我只是把時間提前了，況且那女人也不可能跟劉詩雨結(jié)婚啊?！彼[著眼睛，又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像只狡黠的狐貍。

    “哇……我真的佩服……那就算劉詩雨就算跟別人睡了你也不放她走嘍?！?/br>
    “她不會跟別人睡的?！?/br>
    “著急否定什么，難道你害怕了？”

    “怎么會？”她的笑容僵了，端著茶杯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

    下一秒，幾張照片從文件袋里灑落。

    曖昧的燈光下，秦依依摟著那墨色長發(fā)的美人，雖然秦依依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臉，但秦苒還是認出來了——那是劉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