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原來

    那些照片，霍雨前早在家中就看過。有些是偷拍，有些是從監(jiān)控中截取，還有些，根本就是光明正大地拿相機拍了。

    但他本人從未察覺過。應該說，他怎么會想過有人在暗地里一直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事后兩個家長淚眼摩挲，說是同事好心幫他們找了個人照看著他。

    “好心”、“照看”。

    他們還說，再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所以這會兒又算什么？

    換他和周楹的照片擺在那兩個人面前了？

    周楹戴上了眼鏡，手指輕劃，照片很快到了底。他看過后點了刪除，才算是真正地開始處理郵件。

    霍雨前喝了點周楹剩下的水，聲音卻是啞的：“需要我解釋照片嗎？”

    他聽見周楹笑了一聲。

    對方放在觸屏區(qū)滑動的手指沒停下，間或會按幾個鍵，打幾個字。

    周楹總是這樣，能對別的事物擺出漠不關心的態(tài)度，只對手上的事有幾分專注。

    霍雨前難免失落。

    他坐在一旁看周楹打發(fā)著郵件，心也一寸寸地低下來。到最后只是腿依著腿，感受著周楹腿上的溫度，垂著眼看地板去了。

    周楹的聲音這么傳過來：“不解釋嗎?！?/br>
    整個句子沒有感情起伏，句尾的疑問詞像個添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一個所謂的解釋。

    霍雨前霍然抬頭，只見到周楹的側臉。后者仍在敲打鍵位，未曾分出過視線給他。

    但他有些高興，解釋的聲音從飄忽到安穩(wěn)，一顆心也平穩(wěn)跳動：“我大學以前沒遠離過父母身邊，特地考了這里，想和他們拉開距離。平時他們也沒空閑和我聯(lián)系，所以就有人拍了這些照片給他們。其實還有其他的?！?/br>
    他去續(xù)了杯水，喂給周楹喝了一點：“照片上的女生，都是我大學以后交的女朋友……可能說炮友會更切實一點。”

    霍雨前不容易臉紅，但此情此景，仍讓他覺得臉上有了不平常的熱度。

    這算什么，和男朋友起底情史？

    說是“乖乖交代”也不為過。

    而“乖”這樣的字眼，總讓他聯(lián)想到情事上主動進犯他的周楹。

    周楹像是終于有了興趣：“是嗎？”

    郵件已開到了最后一封，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減緩。

    霍雨前只能喝水，以抵消那些莫名的燥熱。他克制著用杯子貼住臉的念頭，回應道：“嗯……我大學前沒有談過戀愛，沒和別人上過床，也不會打飛機——不是說沒點這個技能，就是不喜歡泄欲，我那時候就是純粹地做題，夢里都是積分。

    “到大學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這么重欲，不過也就是欲望重，跟那些女孩子算不上交心，每段交往都是好聚好散，沒有多少糾葛。和你在一起前，為了備考，我已經斷了和最后一個女生的聯(lián)系……”

    話音落下，敲鍵的聲音也停了。

    周楹退回到郵箱首頁，那里自然沒有與霍雨前有關的那封郵件。

    他向后，整個上半身靠進了沙發(fā)中。

    他看著屏幕，透過那里是在回憶什么：“是嗎……”

    霍雨前沒敢湊近去親周楹，他又喝了一口水，等待對方的下文。

    周楹是那副打趣霍雨前時慣有的語氣，冷淡而戲謔：“這些人，都很白。”

    于是那些女生的膚色都一一在霍雨前的腦海中穿梭而過。老實說，她們的面容確實模糊了，可能還不如賓館里昏黃或慘白的光，在霍雨前的印象中來得清晰。

    周楹的打趣開了一個不知好壞的頭。

    記憶里的蛛絲馬跡有如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注腳，為霍雨前寫明一個他不曾直視過的事實。

    也不知道是第幾次腦子里有那么多紛繁的東西。

    霍雨前木然地看向半躺著的周楹。

    眼前人膚色瓷白，泛著光一樣。

    什么“不喜歡泄欲”，什么“到大學后才發(fā)現(xiàn)”……

    只不過是碰上眼前人后，才得了其中滋味。

    只不過是，情竇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