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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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夏泓失智奔出,叔伯催促下屬,“貢院要關(guān)門了,還不快追上公子?” 夏泓如何不知道貢院要關(guān)門了? 他寒窗苦讀,只為等待今日一展身手,為天下人所知。 但是炎螢被衡師陵帶走,或許今生今世永不能再相見。 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簾,進(jìn)了眼睛,淹得生疼,淚水也涌出來,模模糊糊地看見衡師陵的身影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diǎn)。 “炎螢,別走……” 炎螢眼前一片漆黑,被兜在那玄色披風(fēng)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 一只鐵臂牢牢地圈在自己腰上,任她怎么扭動,也逃脫不了這桎梏。 風(fēng)聲從耳旁呼呼而過,這名叫衡師陵的少年腳程極快,幾乎是足不沾地,不見半顛顛簸。 少年的口中吹出歡快的哨聲,像是心情不錯。 聽聞得夏泓的喊聲越來越遠(yuǎn),炎螢的情緒也越來越焦躁。 “衡師陵,你放開我!” 她叫喚十來聲,衡師陵或懶洋洋地應(yīng)一聲。 “不放,怎的?” 炎螢扭動得更加激烈,拿手錘他,用腳踢她。 在衡師陵看來,不過如同微風(fēng)拂鐵壁,一點(diǎn)殺傷力也沒有。 “放了你,又怎的?” 這口吻讓炎螢以為此時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放了我,我回去找夏泓,你愛干什么干什么?!?/br> 衡師陵嗤笑一聲。 “你知不知道他今日貢試?” 炎螢掙扎稍停,“當(dāng)然知道,九天七夜之后,他就回來了?!?/br> 衡師陵哈哈一笑,“回來了?” “貢試之后有殿試,殿試之后見功名。夏泓幼有學(xué)才,定會出人頭地。到那時,你一個孤魂野鬼,還想繼續(xù)陪伴在他的身邊?” 炎螢不明白,“怎么不能,為何不能?” 衡師陵行走世間,見過的邪祟作亂,人鬼情緣多了去了,見這鬼狐不肯開竅,便直言相告。 “你若一直不得還陽,以鬼妻身份陪伴在他身邊,假使有孕,也不過生出半人半鬼的孩子來,耽誤孩子終生,這是其一。” “若僥幸借尸還魂,也是個來路不明的孤女,與夏泓其他姬妾共享夫君,只能做主母奴婢,這是其二?!?/br> “又或者將那夏泓耗氣傷精過甚,引來法師超度,魂飛魄散就在須臾,這是其三。” 鬼女之結(jié)局,他至今從未見過脫出這三條死路的。 所以這個叫做炎螢的鬼狐應(yīng)該慶幸,今日經(jīng)過此地的人是想要放她一條活路的他,不是其他更加心狠手辣的天師。 衡師陵是不是自詡為行走的活菩薩,光明的護(hù)衛(wèi)者?炎螢氣得啐他,“你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你要自認(rèn)為是耗子,”衡師陵風(fēng)輕云淡地道,“我當(dāng)狗也無妨。” 更何況,她現(xiàn)在不就被他死死地拿在手里么? 他側(cè)耳一聽,夏泓還在鍥而不舍地追著。 夏泓已將近絕望,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耳旁似乎已經(jīng)傳來了貢院的敲鐘聲。 “咚咚咚——” 一直到昨夜,他都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今日才知道,這世界會將懷里最后那點(diǎn)擁有也剝奪。 眼前忽然一花,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泓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衡師陵回來了。 他……他是要將炎螢還給自己嗎? “夏泓,”少年叫著他的名字,“別再追了?!?/br> 夏泓覺得可笑,衡師陵專程折返,跑了這么長的一截路,只是為了告訴他別再追下去了? 難道不是為了親眼目睹、出口嘲諷自己這悲慘的窘態(tài)嗎? 衡師陵卻很認(rèn)真地對他說,“返回貢院參考,你至少獲得功名,不返回,你兩頭皆失?!?/br> 夏泓被他點(diǎn)破了兩難困境和心聲,“荒謬!” “我瞬息之間可行百米,特意回來是為了讓你明白,你是因?yàn)闊o論如何也不可能追上而放棄,而不是因?yàn)樨曉嚩艞??!?/br> 玄衣少年微微一笑,“所以不必有負(fù)擔(dān),也不必苛責(zé)自己,就此放手吧?!?/br> 夏泓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衡師陵拔地而起,輕飄飄地如一片落葉一般遠(yuǎn)去。 轉(zhuǎn)眼之間就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