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祝福
時過百年,就算換了一代又一代,游俠依舊是游俠。 法師送走游俠,坐在圣子的床邊,這樣感嘆道。 魯莽,沖動,不靠譜,做事從不計較后果。 他相信那位游俠是真的處于一時善念才救出了圣子,可他又不得不為他的這一舉動頭疼。 圣子沒了,教廷不可能不找。游俠將這么一個大麻煩隨隨便便就丟給了別人,也未曾考慮過他是否會因此而煩惱。 況且他竟然這么隨隨便便就將圣子丟給了一個,魔法生物? 他難道不知道魔法生物都恨死了這個孩子嗎? 法師無奈的揉揉額角,認命地替圣子點亮了床底的火焰寶石,幫他蓋好被子,接下來,如果他是作為一個法師,那么他應(yīng)當準備好詛咒來對付他,可他如果作為一位醫(yī)者,他便應(yīng)該查看一下病人的狀態(tài)了。 奧蘭多遲遲沒有動作。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孩子。 奧蘭多思慮了片刻,緩緩將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在尋找靈愈學派的祝福法咒。法師的尋找,源自于一份承諾和責任。他整整找了一百年?;蛟S他在一百年前心里就有隱隱的猜測,不過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現(xiàn)在便正是揭開這一百年的忐忑的時候。 法師默念咒語,手下光芒流轉(zhuǎn),圣子光潔的額頭上浮現(xiàn)出了一個長春藤的紋樣。 那一瞬間,法師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長春藤盤纏而成的徽章,金色的光芒,以及法咒上流動的熟悉的氣息。 法師感到了荒謬和可笑,他真的是那個孩子。 這樣的咒法,奧蘭多的前額上也有一個。那枚法咒和圣子額上的同宗同源,甚至由同一位法師施下。而給他們施加這個祝福的法師叫做希爾。奧蘭多的老師。 可她死于白焰之夜??萁叩姆o力支撐她蒼老的生命,她在失去法力的一刻就開始死亡。奧蘭多趕回去見著了她最后一面。那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留給了他一生之中最后的囑托。 有一個被她在額前給予了祝福的孩子,像我當年照顧你一樣,照顧他。 老師可能不會想到,她臨死之前仍然惦記著的人,正是她死亡的元兇。 希爾的死像一根刺一樣梗在奧蘭多心頭,法師們散落學派的遺典還躺在地下室里。法師自問無法做到傷害圣子,可如果有別的同伴想要對圣子做什么事,他自問也沒有立場阻止。 如今的祝福法咒則更是增添了他的負罪感。他沒能完成老師的囑托,甚至有些不愿意。 可這一百年,伊斯艾爾過的一定很幸苦。 他現(xiàn)在竟然又慶幸有這枚符咒的存在了。 這枚符咒仿佛代替他在兩難之中作出了選擇。就像那位慈祥的老婦人依舊活著一樣,于繁星之中,給予奧蘭多師長般的指引。 看在祝福法咒的面子上,看在老師囑托的份兒上,奧蘭多想,我至少不應(yīng)當將他趕出去,或者拿他發(fā)泄仇恨。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將他從良心的兩難之中解放了出來。 就這樣吧,他嘆口氣。我無法逼迫自己做出發(fā)泄仇恨的事,也不愿意將他送回教廷。但同時,也管不著別人會對他做什么事兒。 法師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上床。 希望今夜能睡個好覺。他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