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條件
一見到赫伯特步出房間,維奧拉就急忙從沙發(fā)上起來,“我很抱歉,赫伯特,但我也不知道會這樣?!?/br> 赫伯特幫過她許多次,就算無法認可他的選擇,維奧拉也絕不會恩將仇報,更不可能與費奇一起加害馬修。她不希望被赫伯特誤會。 赫伯特只看了一眼維奧拉,一言不發(fā)。 他心里當然明白誰才會這樣做。 於是他看向站在門口悠閑地銜著煙的人,對方也回過頭看他。 “赫伯特,我快能夠看到你名聲掃地的模樣了。也許你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我不是,別給我的軍隊丟臉,成為別人的笑柄?!?/br> “我會離開,再也不出現(xiàn)?!焙詹卣娑⒅獛?,訴說著求之不得的事。 “你真狡猾,赫伯特少將。”費奇扯出了不屑的笑,“但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你必須留下來,我說過了。”費奇需要赫伯特,不然他才不屑于為了這種可笑的事情過來,直接讓人除掉赫伯特與馬修就行了。 這點赫伯特也心知肚明。 “你知道克羅斯老將軍嗎?”費奇熄滅了煙,轉(zhuǎn)身走回屋里。 那對赫伯特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 “他四十多歲的時候就離開了軍隊,但那家伙曾經(jīng)很厲害,和你一樣。明天是他六十一歲的生日宴會,他邀請了我,而我也想讓你去看看?!?/br> 赫伯特對這個提議并不感興趣,明天恰好是村里的慶典,他想和馬修在一起,裝作普通人那樣。 “別急著拒絕,赫伯特?!辟M奇走近因無動於衷而目光冷漠的人,對他詭異地笑著,“其實你們是一樣的人,所以也帶上里面那個。你們一起去看看?!辟M奇指了指房間,一副不容拒絕的態(tài)度,“晚些時候我會差信差送邀請信過來,從這里過去大概半天時間就到了。別遲到。” “走吧,維奧拉,我們該回去了。” “等等,我和赫伯特再說些話。”維奧拉走到費奇身邊輕聲地說,“你先在外面等等我?!?/br> 費奇模糊地應了一聲才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赫伯特……”維奧拉回過頭,低聲地說,“你知道,費奇總是這樣,在背後做些讓人無可奈何的事。” “但他還從未針對過我?!焙詹乜粗M奇出去的方向。他知道這回費奇打錯了算盤,以為他們兩廂情愿,而逼退馬修便可以一了百了。 “維奧拉,這件事沒辦法,我不會順他的意,也無法退讓?!?/br> 維奧拉嘆了一口氣,“既然你這麼執(zhí)著,為什麼不向馬修表明心意?”瞻前顧後不是赫伯特的作風。 見赫伯特沉默了起來,維奧拉又接著說,“我覺得你們總是……太過於傲慢?!彼遄弥迷~,“而且,是不是以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都能得到手……” “我從未這樣想過。” “但我總覺得,你們好像有哪些地方是相似……你看,費奇占有著我,我卻也從不知道是以什麼名義。” “但你知道他愛你,所有人都看得出來?!?/br> “別這樣說,我并不傻,但也花了許久才確認他的心意。他最初占有我的時候,還要你偷偷殺掉我的愛人,如果不是你幫了我,我到現(xiàn)在也肯定也還無法原諒他?!?/br> 赫伯特皺了皺眉頭。費奇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他早料到自己不會下手,維奧拉所知的表面上的暗殺實際只是一種巧妙的威脅,從那時開始她就只能看著費奇一人,直到兩人心照不宣地走在了一起。 “赫伯特,”維奧拉抬頭喚著思考著什麼的人,“費奇本是與我最親近的親人,結(jié)果你也知道我恨了他多少年,就算此刻也無法完全放下。不管他有多愛我、我有多愛他,勉強與強迫的怨恨都無法一筆勾銷……剛剛我看到你們擁抱的時候就明白了,馬修也并不特別情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赫伯特側(cè)頭看了一眼房間緊閉的門,并不堅定地開口反駁,“我現(xiàn)在根本沒有強迫馬修,他也沒有拒絕我,最近還會張開雙臂擁抱我。” 維奧拉無奈地輕笑,“你真狡猾,明明知道他根本沒有資格拒絕你的要求……就像當年我和費奇一樣。” 赫伯特臉色難堪,變幻莫測的眼神繼而變得有些灰暗。 “馬修……一直都很聽話,很順從?!彼志従忛_了口,“可他的性格卻讓人無從討好,我也不懂如何討好他?!焙婉R修還是直到這些日子才有稱得上交流的對話,想起他曾經(jīng)那麼沉默寡言,好些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孤獨地過活,赫伯特就覺得虧欠。 “那也是沒辦法的吧……”維奧拉想起了費奇的那些玩物。 她放輕了聲音,“赫伯特,雖然這樣說會讓你不悅,但畢竟馬修在那樣的年紀就被當作了……你的‘性玩物’,又被你囚禁了那麼多年直到現(xiàn)在,少年最應該張揚的日子都被束縛著發(fā)泄,在最懵懂的年紀被迫和男人性交,你總不能期望他像普通男子那樣自信坦然。就這起碼的耐心,你總還是有的吧?!?/br> “當然……”赫伯特有些疲憊地皺了眉,他確實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只是,一直在逃避,無法面對。 他坐進沙發(fā)輕聲地說,“所以只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安心一些就好了?!?/br> 當然,最初并非那樣想。 “我現(xiàn)在沒有把他當成泄慾的工具,雖然你在屋外時也取笑我,但我確實想與他一同歡快?!?/br> 維奧拉露出了抱歉的神色,費奇對待玩物的態(tài)度從未讓她有些許不悅,因而她無法想象也難以相信赫伯特會像戀人一樣對待馬修。 但她突然輕輕地笑起,“赫伯特,現(xiàn)在你也是個有煩惱的人了。以前我進退兩難的時候總會找你商量,你也總會告訴我直截了當?shù)霓k法,但你自己卻從沒有煩惱沒有悲傷似的,讓人覺得像睥睨一切局外人一般。現(xiàn)在終於不一樣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瞻前顧後的模樣?!?/br> “我也從未想過會喜歡上一個人。” “那現(xiàn)在這樣也無法傳達你的心情吧,你不向他表白,又還一直勉強著他,恐怕也……” 赫伯特結(jié)實的肩頭陷入了沙發(fā),他一邊茫然思索一邊茫然地說著,“馬修明明對他人的心情非常敏銳,卻絲毫未曾感受到我這份熱烈的心情。最近我甚至有一種感覺,也許是錯覺,以為馬修對我的心情視而不見?!?/br> 內(nèi)心終究是矛盾的,不選擇表明心意卻還是有些許野心希望被馬修明白。赫伯特明顯地感受到馬修在心甘情愿地報答自己;但是,也只有心甘情愿的報答。除去這份心甘情愿,馬修并沒有對自己抱有任何一種方式的好感,正如他接受了所有的擁抱與親吻,卻還是一直保持著該有的距離一樣,這足夠讓赫伯特失落。 “也許馬修并不明白戀人之間是如何相處的,因而也無法理解你的溫柔吧?!本S奧拉猶疑著安慰赫伯特,“最需要疼愛的年紀得不到疼愛,自然也不會懂得。不要勉強他,赫伯特?!?/br> 這些話赫伯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心情失落的人將自己關在了書房,拿起了還未修改完成的秘密公文,可他一直無法集中精神,望著窗外的景色也不能平靜。 赫伯特明白自己的緘默并非出於傲慢。 那是一種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難以宣之於口的愛戀。 因為“我愛你”是一句咒語,它期待并且要求著“你要愛我”。赫伯特做不到那樣卑劣,在過去對馬修的一切強迫之上還能若無其事甚至深情感動地對他說出這句話。 那一定會被馬修笑話而厭惡。 就在赫伯特終於煩躁地將筆扔下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推門而進的聲音。 他回過頭,看見馬修站在門口。 “過來,將門關上。” “信差送來了一封信?!睍郎线€堆放著許多軍隊的文件,馬修走近赫伯特,遞出信就自覺地移開了目光。 赫伯特看了信戳沒有立刻拆開,他猶豫了一下,而將馬修摟進了懷中,“我們明天不能去參加村里的慶典了,我沒有辦法解釋更多,但我要你跟我去另一個地方?!?/br> “……出了什麼事了嗎?”馬修不安而疑慮。 “只是一些小麻煩?!焙詹囟⒅R修,他就垂下雙眼。 “別怕,”赫伯特握住他的手,輕撫著它的指節(jié),“不會再發(fā)生今天這種事了。我不可能將你交給別人,明白嗎?” 馬修輕輕抬起眼眸,小心地點了點頭。 赫伯特望著他,靠近他的雙唇,覆蓋上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