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暗流
“想去游樂園嗎?”有人這樣問他。 “不……想去?!痹谝黄鼥V的場景里,眼前是模糊的臉,耳邊似乎有他自己的別扭聲音。 詢問他那人笑起來:“那到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 “……”他愣愣地別扭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簡單的問題,站在眼前這個人格外親切,讓人想親近,聽說游樂園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但是自己應(yīng)該想去嗎? “你想去的,跟我走吧。”那人耐心等了很久,溫柔又充滿愛意地看著他,在沒有等到答復(fù)的后來如此說到,同時掌心向上朝他遞出手。 他看著那于他而言十分寬厚的手,依舊猶豫:“可是小叔爺爺說我不能……” “你管他們干什么?!蹦侨耸?。 “可以不管嗎?”他問。 “你想管就管,不想理會就不理會?!蹦侨藢λf,“這是我對你最大的期盼?!?/br> 真是充滿野心的期盼。 如果你再問我一次,我一定會很開心地回答“想去”吧。 記不清這是夢里“他”的想法,還是現(xiàn)在意識到這是夢的他的想法。蘇昔很快睜開眼徹底醒過來,隨后習(xí)慣性地往旁邊掃了一眼,愣住。 一把NP34手槍正擺放在床頭柜上。 火光在眼前閃現(xiàn),還有槍聲,綻開的血花,以及少年帶著恨意的眼睛在他面前黯淡。蘇昔愣了兩秒,突然驚惶地看向門口,付參正站在那里。 “……他讓你給我的?”蘇昔問,他臉色發(fā)白。 付參有些疑惑,不就是一把槍嗎?怎么感覺蘇昔下一刻就會跟他翻臉?他回答:“是老爺讓人放的?!?/br> 然而蘇昔很克制地扭過頭去不看槍,抬起頭問他:“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嗎?” “最近籌備的大拍賣會收到了一種……藥,管事那邊讓我詢問您,是否要去看看?!备秴⒒卮稹B牭竭@件事,蘇昔慢慢坐正身子,絲質(zhì)的白色睡衣領(lǐng)口微敞開,布料下垂恰好卡出他鎖骨的形狀,而露出較多的一邊顯出了半個形狀十分曖昧的疤痕。付參一眼掃過,不動聲色垂下目光。 “我記得很久以前就定下了規(guī)矩,紅場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藥物」,要動這種規(guī)矩,不是應(yīng)該先問老先生的意思嗎?”蘇昔這般說。 付參低著頭:“老先生說,您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br> “你知道這像什么嗎?”蘇昔瞇起眼,皮笑rou不笑地問。 “少爺?”付參有些疑惑。 “虎放了一根大蘿卜在跟前,告訴還在瑟瑟發(fā)抖不敢靠近的兔子自己不會傷害它,讓它上前來敞開了吃。吃飽了、養(yǎng)熟了,兔子也跑不動了,之后會發(fā)生什么?”蘇昔指了指自己,“對它而言,這是很不錯的安撫計劃?!?/br> “但我何需安撫?”蘇昔目光涼得仿佛能將人凍傷,“又為什么要穩(wěn)住我?他是終于老了,手腳也亂了?!?/br> 付參低著頭,不敢答話。 “查到貨源了嗎?!碧K昔又問。 “貨源……楊二爺想邀您明晚一同去「赴塵」玩樂,詢問您是否能抽出空閑?” “楊?給紅場供這種貨還敢自曝身份,這誠意我不去一趟是不是還對不起他們?聽說他們在「赴塵」天天都玩得很歡樂,我也早就想去參觀這K市紅場之外第一場了,何必明晚,我今晚就去?!碧K昔隨性地打亂了對方的計劃。 “是?!?/br> “事情說完了,那么現(xiàn)在,拿出去?!碧K昔背著身子,拇指向后指了指那把槍,“拿著這東西給我滾。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讓人進這間屋子?!?/br> 付參躬身要離開,聽到蘇昔突然笑起來:“前段時間才給人挖了坑,沒想到這回我遇上了也是趕忙地往下跳,給我備點吃的吧,我真是餓極了?!?/br> …… 赴塵,赴這盛世紅塵。 “可惜這盛世并不如我所愿?!睏疃斪源蚪舆^一個電話,整個胖子就焉兒了。他說是“爺”,其實也就是輩分身份到了,地位年齡可不見得多高,他坐在酒吧最寬敞的包廂里,說話時一副郁悶的樣子。 “二爺怎么了?不是說會來一位貴客嗎?”有人疑惑問他。 誰能想到他真會來,還改時間?不僅如此還臨到頭才通知他!這下好了……三十出頭的楊二爺掃了一眼角落里坐著那三位,愁得本就稀疏的頭發(fā)又多掉了幾根,灌自己一口酒還被嗆著了:“咳咳!呸!咳別提了!秦五不是從來不露面的嗎?我去請原本都沒指望人答應(yīng),這下倒好,萬一招待不周全,回去我那幾個兄弟姐妹就能讓我提腦袋去面圣!哎呦這外面望風(fēng)的還沒消息?來了都趕緊告訴我我馬上出來,別認錯了給……”周圍一幫子人就著這個話題熱鬧了一陣。 鬧罷,楊二爺又招呼起了之前來的客人:“誒,大少,這個事情咱們這邊實在難辦,你說他人要來,我這話一出口攔也攔不住,實在是……嗨!改天我必定帶禮登門賠罪!” “喲,別來,你家的禮咱們可不敢收。況且咱們大少是這么小心眼兒的人嗎?你也別把紅場的人想得那么不講道理嘛,來者都是客一起玩嘛,說不好咱們大少一會兒還能與那位五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呢?!标愒⒃谶@種場合向來比較如魚得水,反正背靠明河,說起話來就更隨性了。 坐在陳寓旁邊的方醒戴著漁夫帽低頭觀察周邊的同時,聽這缺心眼玩意兒不斷在某個危險的邊緣試探,一臉的一言難盡,隨后他掃了眼對面單獨坐在一條沙發(fā)里的段溯——大少正在跟一個端酒的小男孩說話,如果不看段溯幾乎都沒表情波動的臉,單按暗光底下那孩子的臉紅程度來講,說不是在調(diào)情都沒人信。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人推開。一人恭敬地靠門站住,隨后一個半張臉裹在紅圍巾里的年輕人施施然走進來,掃了眼整個包廂,目光觸及某個角落,原本流暢的步伐突然遲疑了一下。 段溯背對著門,站在門那邊的人可以輕易看到面對他的那個男孩子在這種場合中略顯青澀的面容。 蘇昔看向帶著疑惑謹慎神情正朝這邊挪動的楊二爺。只這一眼楊二爺就確認了這年輕人的身份,趕忙迎上去:“誒呦秦少您這就來了,實在是有失遠迎……后面那個!怎么辦事兒的?不是叫你機靈點看準了告訴我嗎?存心叫我難堪呢?” 蘇昔后退了兩步:“我想著不要過分打擾你們,就沒讓他通知,不用太在意我的,大家隨意。” 他從進門開始就占據(jù)主動權(quán),原本是侵略者的姿態(tài),可偏偏聲線柔和,音量適中,話意如此卻也沒朝明面上擺,幾乎跟楊二爺形成了鮮明對比,字從他嘴里出來就自帶令人舒心的力量,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讓聲音低下來,視線集中過去,一種莫名的氛圍以門口位置為中心擴散。 楊二爺都快忘記這是他的場子了。 可能是包廂里撲面來的熱氣太盛,蘇昔拉下來遮住臉的圍巾。正巧此時段溯轉(zhuǎn)過頭,跟蘇昔對上視線。 “抱歉我只是看過一些資料,有些人不太對得上,確認一下,那是……哪位?”蘇昔在楊二爺惴惴不安的目光中開口。 “噗——”那邊楊二爺還沒開口,這邊陳寓直接繃不住了,背轉(zhuǎn)過身,肩膀顫抖。 段溯的眼神在聽到問話的瞬間變得十分難以描述,眼里像是繚繞著黑沉沉的細霧,嘴唇微開又抿起,右耳上的黑曜石耳釘隨著晃動的燈光閃了閃,涼絲絲的。 直面這尷尬狀況,楊二爺人都快撅過去了。紅場明河首次直接對上竟然是在他的場子里!一會兒要是秦五懷疑楊家同紅場做生意的誠意怎么辦! 搭上紅場大拍賣會這條線是早已定下的計劃,而明河突然聯(lián)系上自己,他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機會,哪想到突然來了這一出!事到如今暈又暈不過去,楊二爺只能硬著頭皮上:“這位是明河的少當家,另外兩位……額。”楊二爺只知道這兩位是跟著段溯過來的,并不清楚對方具體身份。 “明河?!碧K昔顯然并不在意這個,視線一滑便過,將目光投到別處,不緊不慢地接過話,“二爺交友圈子很廣啊。說起來因為一些……身體上的原因,我很難有出門的機會,事實上家里老先生一直希望我多交朋友的,二爺能介紹些別的人給我認識嗎?” 蘇昔沒有追究,反倒還透露出結(jié)交的意思,楊二爺頓時大喜過望:“當然!”便跟蘇昔挨個介紹起周邊的人,更有人主動湊上去。蘇昔被簇擁在其中,親切地同人說笑,若有人仔細聽便會發(fā)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里,他幾乎滴水不漏將所有人都照顧到,每句話都狀似無意,但只要當事人去細想,就會化作最隱晦的挑撥拉攏。 在這樣的場合,他的能力于無形中釋放,在能掌控的范圍內(nèi)影響著某些人朝他希望的方向行動。 “也不怕弄巧成拙?!币慌苑叫岩荒槻豢?,臉上寫滿了想走。他向來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更何況之前通過電話,那次蘇昔留給他的印象絕對說不上好。 “是個厲害的,幾句話就敲打了楊二,分分鐘讓人把咱們晾一邊了。所以他剛才就是故意來羞辱你的吧?特殊待遇啊段大少。”陳寓一臉揶揄看戲的表情。 段溯看著人群里的那個人:“你說這是特殊待遇?” 這種近乎無視的態(tài)度可不是他想要的。段溯瞇著眼舔了下自己的虎牙,明明自從進了包廂就沒有吃任何東西,他卻覺得自己仿佛攝入了少量致幻的藥物,因不滿足而喟嘆:“不過他確實是太會招惹人了?!?/br> 那邊蘇昔談話間表現(xiàn)得認真專注,心思卻散開:段溯怎么會在這里?按照紅場那邊的現(xiàn)有信息推斷,明河沒有任何理由跟楊家藥業(yè)扯上關(guān)系,除非……段溯最近突然抓住了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而且必須親自走一趟。 不可能是為了自己。蘇昔想著:一個被視作玩物的人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拋開這種可能,段溯出現(xiàn)在這里,在這個時間點,也太巧合了。蘇昔回頭向付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多留意周邊。 如果、假設(shè),段溯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崇宗那邊查出了東西,那么這一趟恐怕……蘇昔在應(yīng)付應(yīng)酬的同時腦中閃過諸多念頭,心頭敲起警鐘。他轉(zhuǎn)過頭對身旁的楊二爺笑得謙和。 目光接觸,莫名的,楊二爺身后刷地起了層冷汗。 赴塵會所最大的VIP包廂空間自然不小,但在場的人多,又都不約而同在朝一個方向湊,人與人難免磕碰,加之燈光昏暗,人聲嘈雜,就很容易滋生出各種小動作。 付參不近不遠地跟在蘇昔的后側(cè)方位置,時刻防備突發(fā)狀況。察覺到某條存在感格外強烈的針對蘇昔的視線,他刻意地移過去,用身體擋住,同時朝那個方向回視,眼里帶著警告。 段溯接收到這位看門犬發(fā)出的不友好信號,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正要有所動作,眼神卻突然一飄。 在某幾個人錯身露出的一小片背景里,他看到楊二爺高舉的手突然拍到蘇昔肩膀上。段溯原本的動作突然止住,起身朝那邊走。 再說蘇昔這邊,那帶著玉扳指的手碰到他的第一時間,他就借著低頭微笑的動作不適地皺了下眉頭。 其實這種不適感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從走進包廂直面眾人視線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隱約顯現(xiàn),太久沒應(yīng)付這么多人,他都忘了自己還有這樣的毛病。強忍胸膛中泛上來的沉悶感以及將楊二爺?shù)氖炙﹂_的沖動,他將圍巾又向上拉一截,故作咳嗽的樣子側(cè)過身子避開了手,回答對方剛才的問題:“之前一直在單獨休養(yǎng),最近好了些就急著出門逛逛。” “難怪!秦少也是給我楊老二臉了,你一進門我這整個場子都亮堂,忒有面子!你少有出來,大概不知道咱們這地兒玩法可多,只要你能想到,赴塵就一定能做到!秦少今天想玩兒什么?我奉陪到底!”楊二爺粗神經(jīng)地收回手,只道這位秦家少爺身體太差,全然沒將此事放在心上,諂媚地向蘇昔介紹著,擠眉弄眼,“要是暫時想不出來,秦少你說說喜好,我把人都叫上來點一個陪你?” “……”饒是心思玲瓏如蘇昔也被整得有一瞬頭腦空白,他對這類場合只保留用于各類交涉的必要了解,從紅場出走之前人還小,紅場對于直系子孫管得也嚴,而后來作為普通優(yōu)等生,對于這些并沒有過多涉獵,遂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可要是就這么拒絕,不知楊二爺還會想出些什么東西,他猶豫著要不答應(yīng)了,反正自己也不會碰,順便還能跟楊二爺拉近一下距離更方便套話,于是他快速打量起楊二爺身邊繞來繞去一會兒端酒一會兒詢問是否需要服務(wù)的女人們…… 此時蘇昔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保鏢跟明河少當家已經(jīng)快掐起來了…… “你應(yīng)該多注意一下他身邊的人而不是我?!倍嗡菡f。 “我覺得你比較危險?!备秴⒋绮讲蛔?。 “危險?”段溯冷笑,壓低聲音道,“沒記錯的話我跟你就見過一面,那次吃虧的可不是他?!?/br> “……”付參不知道該怎么說那件事,只沉默擋著不讓人上前。 段溯沒有在這里跟人動手的打算,蘇昔已經(jīng)自己將那只手甩開,他便不太急著上去,往旁邊閃著炫目彩光的方晶墻上看了一眼,見那有一處晶體沒有連結(jié)好,漏出一絲縫,背后看著黑洞洞的,他皺了下眉頭,同時考慮起下一步動作。 “胸大的,腿長的,屁股要翹,頭發(fā)要卷,不用太高?!?/br> ? 段溯不敢置信地看過去,付參一聽飛速轉(zhuǎn)過頭震驚地看向自家突然開竅的少爺。 “秦少也喜歡這款?哎呀這可真是——”楊二爺樂開了花,趕忙吩咐去帶人上來,還交代了要是處。蘇昔維持著略顯僵硬的笑,聽楊二爺分享自己的各類心得,心口突然一跳,他抬頭朝余光里瞥見的有不協(xié)調(diào)閃光的地方看去,伸手拉住了楊二爺?shù)母觳?。楊二爺驚覺這個看似羸弱的人手上怕是下了死力氣,能把他這一百九十多斤的矮胖子一下扯住,將他胳膊上的肥rou掐得鼓起。 而段溯將還在發(fā)愣的付參推開,直直向蘇昔走去,難得失了方寸和日常維持的風(fēng)度,腳步徒然加快。 付參追上去時見一個正在朝這邊走的人神色不對,瞳孔略微一縮。 角落里還坐著的方醒一下逮住旁邊嗑著自帶的瓜子看戲的陳寓,臉色微變。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伴隨聲量不小的一聲“啪”,整個包廂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本還在享受各種娛樂項目的人們一片嘩然。 “誒!怎、怎么回事!跳閘了?”眾多問詢里只聽楊二爺驚慌地叫起來。 “少爺!”付參直覺不妙,朝記憶中的方向抓去,沒有抓到人。他心底一片冰涼,腦子里全都是方才跳閘的那一聲“啪”,只道:完了。 他并不確定那一聲響動里是否有混雜別的聲音。 “嘭——”是帶了消音器的手槍,這一響緊接著大片玻璃破碎落地的回音,諾大包廂里人聲一靜,有人不確信地問:“這是……什么聲音?” 隨后是人和人肢體快速碰撞的拳腳聲,還夾入了“cao”這類的叫罵,只幾下便平復(fù)。 亂況中,蘇昔很清楚發(fā)生了什么,這種襲擊都是一擊不中便收手防止更多暴露,他想出聲告訴付參自己沒事,奈何嘴被人按住了。 這個瘋子。蘇昔想著,手上推拒剛才將自己撲倒壓在身下、還抽空朝方晶琉璃墻上開了一槍的人,然后他察覺此人不僅沒有收斂的打算,反倒抱得更緊湊。蘇昔眉尾挑了下,掙扎著屈膝要撞向這色批的海綿體。 段溯萬分及時地躲開,又將蘇昔箍到懷里,聽付參那邊已經(jīng)拳腳利落地把前來補刀的偷襲者制服,低頭到蘇昔耳邊,嘴唇親昵地蹭著,說:“這種程度都保不住你,他還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你上來挑事,我想他還是能察覺的?!碧K昔嘲諷道,沒有絲毫慌亂,仿佛不是才經(jīng)歷過險境。 “你就這么看我?我剛才救了你一次呢?!倍嗡輵蛑o地問。 “如果你第一時間不是耍流氓的話,或許我還會勉強表示感激。”蘇昔毫不動容,“況且我都找好擋槍的家伙了,你救的是他。” 段溯低聲笑出來,并沒有戳穿這個計劃可能存在的漏洞:“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少爺!您在哪兒?!”付參一拳把手頭不老實的人揍暈過去,挾著人在一片黑暗里尋找蘇昔,同時朝包廂出入口的方向走去,“都靜下來,不會出事了,但是都不準離開?!闭f著,他抽空取出手機。 多數(shù)人也反應(yīng)過來,顫抖著拿出電子設(shè)備要照亮周邊。 “秦少!我的老天!!”楊二爺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差點淪為擋箭牌,他已經(jīng)快厥過去了——好的他很快就厥過去了。 蘇昔正要說話,又被段溯一把捂住口鼻,段溯在他背后抱著他,緩緩帶著人站起來在人群混亂中沉入昏暗角落里,在他耳邊說:“給你這看門犬一個教訓(xùn),讓他以后能更盡心盡力一些……當然,他還是攔不住我?!?/br> 蘇昔被捂得呼吸困難,他扒著段溯的手,好不容易等到這人放松點力氣才將之扒開,先是喘了一口,用氣聲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片黑暗里,蘇昔感受到身后的人胸膛震動,聲音低沉地笑著,只聽他說:“我以為你一直很清楚我想干什么呢。” “別在這兒發(fā)瘋?!碧K昔警告到。 “那我們換個地方吧?!贝藭r已經(jīng)退到墻邊,段溯拉開一扇門,背對嘈雜,將蘇昔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