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許澤凝跟搬著季旭的手下快要回到實驗室的時候，迎面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許澤凝看到他，停住了腳步。

    面前的人臉上的陰沉和兇狠并未減少半分，額前短發(fā)有些還未完全擦干，在一滴一滴地淌著水。他眼中的陰鷙像是無底的深淵，不如說看到自己meimei像是要救那個人的時候，眼神更加危險了。

    “凝凝，你在干什么。”

    “救人，他快死了?！痹S澤凝正視著他，即使看到了不如往日溫柔的哥哥，她也打算沒有退讓半步。

    “善良也要有個限度。你知道你要救的人是誰嗎？”許澤揚盯著meimei想堅持救人的臉，語氣平靜地可怕。

    “我當然知道。正因為我查到了點東西，有些話想要問他才去的。”許澤凝回頭看了一眼渾身是血昏迷著的季旭，“可他這樣……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了?！?/br>
    “我用盡方法他都沒開口。就算你救了他，該不會你會以為他因為救命之恩就什么都告訴你了吧？”

    許澤凝聳了聳肩，不可置否地一笑：“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我的想法，也許他就真的會說呢?！?/br>
    “無聊?！痹S澤揚聽到這眼神暗了下去，“你知道他毀了我們多少心血，殺了多少組織的人嗎？阿輝就是他親手殺的。他不過是一條聯(lián)邦的可以隨意拋棄的走狗，你真覺得，他有被救的價值嗎？”

    “阿輝雖然之前一直對組織貢獻很大，但他一直想要自立門戶，在那件事之后帶著人背叛了我們，甚至襲擊了警察才被擊斃。這件事哥哥也是知道的不是嗎？”許澤凝認真的說，“就算他只是被聯(lián)邦當作工具，但他身上的確有很重要的線索。我不明白，哥哥為什么會因為他如此憤怒，但如果之后他真的派不上哥哥的用場，正好做我新的實驗樣品，沒必要殺了他吧?！?/br>
    許澤揚看著堅持說著的meimei一時沉默了。

    許澤凝伸出兩個手指，比成小樹杈：“喏，現(xiàn)在人在我手上，給哥哥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我來救他，但以后他就是我的了，哥哥不許再插手；一個就是哥哥你親自來救他，我問出東西之后，我也再不會管?！闭f罷，俏皮地歪了一下頭，她心里知道自己已經(jīng)說服了哥哥，就等著他的回答了。

    “……把他給我。”許澤揚嘆了口氣，良久才說道，“真是敗給你了。”

    他從守衛(wèi)的手中奪過季旭抱在懷里，還不忘對身后的meimei說，“把你實驗室收拾一下，準備手術(shù)。”

    “切，哥哥真小氣。”許澤凝露出了貓兒一般的狡黠笑容，故作惋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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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術(shù)進行了幾個小時。季旭軀干上大部分都是皮外傷，處理起來沒有那么困難。折斷的手指和手臂也用鋼釘進行固定，借用許澤凝實驗室里先進的器械，只需要等著組織再生即可。四肢打進的子彈雖然已經(jīng)取出，但因停留過久，傷口已經(jīng)嚴重感染，有些鉛中毒的趨勢，所以只能一邊輸血一邊切下感染的部分。

    許澤揚處理完季旭身上全部的傷之后，已經(jīng)到晚上了。他摘下醫(yī)用手套，脫下手術(shù)服，清洗了好幾遍手。

    “嘖，真是好久沒干這種事了。”他揉了揉疲憊的眉心，靠著桌子坐了下來。如果他當年沒有被迫踏入黑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位不錯的醫(yī)生。只是當時不那樣做，他就無法保護唯一的meimei，看見meimei現(xiàn)在的成長，他十分欣慰。如果有人問他是否后悔，那么他可以說自己對做過的決定一點也不后悔。他只是有些遺憾，沒能給meimei一個更加正常的生活身份。

    被注射了全身麻醉的季旭還在靜靜躺著。

    許澤揚看著他的睡顏，心里更加復雜。如果不是凝凝要求救他，他根本就不會做這種多余的事，自己親自救他，更是想都未曾想過。如果季旭蘇醒過來，凝凝問到了她想知道的事，那么之后他該怎么處理季旭呢？或者假設(shè)沒有問到，難道自己又要重蹈覆轍，去傷害他的身體來逼他說出來嗎？

    那樣的話太麻煩，他也不想再繼續(xù)做下去了。

    許澤揚打開了顯示屏里的通知欄，看到手下發(fā)過來的今天的交易細節(jié)。果然采取了一定的防范措施是必要的，雖然在半路上被調(diào)查局圍追堵截，但是好在增援來得及時，沒有影響到交易結(jié)果。如果臥底真的存在，那么他應(yīng)該是和調(diào)查局里應(yīng)外合早有準備才對。凝凝也說一直沒有查到臥底的存在，他有些懷疑了自己的猜想。

    忽然他聽到了床的響聲。他下意識地向病床上看去，大概是麻藥過后，季旭沒過多久就醒來了。他突然騰地坐了起來，盯著他問道：

    “是你救了我嗎？”

    “……”

    許澤揚也回看著他，似乎想要明白他想表達什么，然而面前的季旭看起來一臉茫然，與他之前那精明的模樣天差地別?？磥砦肓寺樽淼膭艃哼€沒過，這段時間他會暫時地降低智商，也會暫時放下一些戒備。

    “是，又怎么樣?！痹S澤揚打算順著他說下去。

    不料季旭又搖了搖頭：“不對，你看起來跟阿凈一點都不像。你不是他?！?/br>
    許澤揚聽到了一個未曾聽過的人名，一下豎起了警戒心。他慢慢走過去，坐在季旭的床邊，把臉湊近季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我不像誰？”

    季旭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許澤揚，眼神中沒有喜悅也沒有厭惡，只是有些疑惑地確認著：“阿凈啊。不對，應(yīng)該是像阿凈的人。嗯……都不對……”

    許澤揚在斟酌著他的話中有幾分真實，麻藥雖說暫時降低了智商，但不知道季旭此時是不是在說胡話。

    忽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一只手觸摸到了，他沒有想到季旭會去碰自己的臉，許澤揚毫無防備地愣住了，他察覺到自己之前手術(shù)完成后沒有摘口罩。季旭可能因為行動不便，沒有怎么受傷的右手慢慢地伸出來，扯下了他的口罩，然后在看到許澤揚的臉的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是你打的我！打的我好痛！我要打死你！”季旭忽然由驚訝轉(zhuǎn)為憤怒，他右手握成拳頭對著許澤揚臉上就是一拳，許澤揚猝不及防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拳，不過幸好季旭用的力氣不大，沒有很痛。

    許澤揚立即捉住了季旭揮舞的手腕，讓他無法掙脫，眼神也變得兇巴巴：“還說要打死我，憑你，打得過我嗎？” 即使是智商變低了，他這倔強的態(tài)度還是一點沒變的惹人生氣！

    季旭試了試抽不出來手，急的想用頭狠狠撞許澤揚，結(jié)果由于身高差和許澤揚早有準備的偏頭，毫無預兆地一頭撞進了對方的懷里。

    季旭趴在許澤揚的胸膛上，這個距離能清楚地聽見對方有力的心跳聲。

    兩個人都吃了一驚。然后就彼此保持著這個姿勢愣在了那里。

    “我……打擾一下？”

    許澤凝站在門口有些尷尬地沖著兩人笑著說。

    許澤揚放開了季旭的手，把他按回床上靠好，“你要問什么你問吧。他現(xiàn)在跟傻子一樣?！?/br>
    “那哥你跟傻子置什么氣啊。”許澤凝調(diào)侃地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顯示屏，她拿到季旭面前，“你認識這個人嗎？”

    季旭看了看她：“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啊？”

    “他和你一直有聯(lián)絡(luò)不是嗎？”許澤凝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她看著季旭，眼神盡量顯得很真誠，“他之前是不是還說過會救你？”

    季旭思考了一下，雖然面前的女子大部分都說的是對的，但是他還是搖搖頭，“沒有，我不認識他。他長得像阿凈，但我不認識他?！?/br>
    許澤凝和許澤揚對視了一下，她又問道：“阿凈……是誰？”

    季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別過頭，不愿意再說下去了。

    許澤凝嘆了一口氣，“不過知道了這個也夠了。我查了整個系統(tǒng)都沒有查到臥底的存在，我懷疑不是組織內(nèi)經(jīng)?；顒拥娜恕倓偽夷檬捛宓恼掌o他看，看樣子他也并不認識蕭清，但是卻和那個叫阿凈的長得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化名還是碰巧，我去好好查查?！?/br>
    許澤揚點了點頭，雖然蕭清一直作為組織的暗殺者和保鏢而存在，但他其實一直沒有對蕭清完全信任過。因為畢竟是meimei從外面帶回來的人，能不能完全隸屬于組織也不得而知。

    他翻看了一下調(diào)查匯報，“我一直派人留意著蕭清。他因為擅長暗殺，隱匿氣息做得很好，所以如果他真的和調(diào)查局那邊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沒有察覺到，也不是沒有可能?！痹S澤揚按了按眉心，他大致了解過蕭清身為特攻隊員的過去，但是就目前發(fā)生的幾件事來說，他不太能把幾件事的線索串在一起。

    “明天的交易也要多防備一些，不管他露不露出馬腳，都要謹慎一些?！痹S澤揚又為明天的地點增派了人手，他看向別過頭不愿再說話的季旭，“至于之后的問題，現(xiàn)在再說也沒有意義，等他不那么傻了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