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晚上還要泡溫泉，所以他們并沒有在ktv待到深夜。酒店離得不算遠，幾人沿著散步小道悠然自得地往回走，欣賞道路兩旁的雪景。

    唯獨兩個人除外。

    一個是走在最前面，興致明顯不在風(fēng)景上的季明禮；另一個則是走在最末尾，明顯心不在焉的賀文彬。

    賀文彬出來的時候故意和季明禮錯開了十幾步的距離，腦海中回旋著剛才在包廂里季明禮湊到他耳朵旁邊說的那句話，手里緊緊捏著的房卡似乎都變得燙手了起來。

    之前在對方辦公室里羞恥的一幕還記憶猶新，難道今晚又要……酒店大門近在眼前，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的事，賀文彬的耳朵越來越紅。

    和大家道別之后，季明禮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一點也不擔(dān)心賀文彬這次還會去和日向青彥一起泡溫泉。以總經(jīng)理那高傲不服輸?shù)膫€性，他要不是查不清自己在哪里練就的滑雪本領(lǐng)，恐怕今晚覺都要睡不著了。

    季明禮其實有些緊張，他哼著走調(diào)的小曲，在浴室里來回擺弄自己的發(fā)型。

    果然如他所料，不到半個鐘頭，門鈴響了。

    賀文彬站在門口，神情很淡然，手里拿著一個布藝小口袋。

    “我不是給你房卡了，怎么不直接進來？”季明禮拉開房門，側(cè)過身。

    賀文彬直直地走到沙發(fā)旁才頓住腳步，淡道：“我沒有擅闖別人房間的習(xí)慣?！?/br>
    室內(nèi)暖氣很足，他穿著一件淺藍色的修身襯衣，扣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扣到最上面，外頭罩著薄款長風(fēng)衣，恨不得把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嚴(yán)嚴(yán)實實遮起來。若不是發(fā)梢還有些濕潤，沒有梳理整齊，這模樣就是出門談生意都足夠正經(jīng)了。

    “我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總經(jīng)理竟然真的會洗澡……而且速度還真快?！?/br>
    季明禮走過去，停在他身旁，無比享受地嗅著那還帶著水汽的茶紅色頭發(fā)，打趣道：“總經(jīng)理，你穿成這樣到我房間里來，要是被他們看到了，會被誤以為是你在放假時間段還變態(tài)地逼著我加班呢。”

    賀文彬并不愿和他繼續(xù)閑聊，開門見山地把手里拿的東西放在了房間正中的那張kingsize大床上。

    “先說條件吧，我會盡力滿足你。作為交換，你一定要把你學(xué)滑雪的渠道事無巨細地告訴我。”

    季明禮只是笑笑，“我也去洗個澡，總經(jīng)理等我一下。十分鐘。”

    他淋浴很快，隨意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就披著浴袍出來了。

    賀文彬背對著浴室的方向，坐在床沿，他原本穿在身上的那件風(fēng)衣已經(jīng)被脫了下來。季明禮在屋里小范圍環(huán)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深色的風(fēng)衣被仔細妥帖地掛在了衣柜里，下面放著一雙內(nèi)嵌毛的淺米色拖鞋。

    同樣掛在衣櫥里的，還有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

    季明禮看著擺放整齊的鞋子，皺了皺眉。

    他幾步走到大床旁，賀文彬聽到聲音，于是主動把襯衣扣子也一顆顆解開。

    總經(jīng)理赤裸著雙腿坐在柔軟的床上，陷進去的被單遮住了大半腿根，只露出兩截瑩白的小腿，有些尷尬地并攏在一起。

    他的眼睫毛微微低垂著，聽到了季明禮的腳步聲，顯然更緊張了一些。手指緊抓著剛才帶進來的小口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里面的東西一一倒在了床上。

    首先是一管嶄新的潤滑液和幾支安全套，還有一些季明禮非常熟悉的情趣道具：手銬，跳蛋，束縛器，鞭子，乳釘?shù)鹊?，一樣一樣地被展示了出來?/br>
    賀文彬低著頭不去看他，臉上卻愈加紅了幾分。

    季明禮來到他的面前，半跪在地毯上，冷不丁伸手抓住了那只漂亮的腳踝。

    掌心很熱，幾乎灼傷了微涼的皮膚。賀文彬像是被燙到了，下意識想要踢開他，但又猛然間想起了什么，只能勉強維持著平靜不曾發(fā)作。

    季明禮故意用以前那種輕佻的口吻：“總經(jīng)理怎么把這些東西隨身帶過來了，過安檢時x光可是能照出來的。還是說太久沒用道具，光靠我的寶貝已經(jīng)無法滿足你了？總經(jīng)理果然是yin蕩饑渴得不得了呢?！?/br>
    “……”賀文彬別開視線，輕聲說：“季明禮，反正都要做，這些總比在酒店里隨手買的廉價一次性情趣制品強。明后天還有拜訪酒莊茶山和農(nóng)果園的日程安排，我不想因為陪你上床受傷，那樣會耽誤我的工作。至少，我希望你能言而有信，辦完事之后，把該告訴我的都說清楚?！?/br>
    季明禮半晌都沒說話，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取過那個布口袋把東西全部裝了回去放在地上，然后重新輕柔地握住賀文彬的兩只手。

    “總經(jīng)理，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話，是認(rèn)真的。你卻帶著這些東西，把我叫你來我房里的意思又解讀成一筆交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這么不信守承諾的人嗎？”

    難道讓自己洗好澡再來還能有什么別的解讀？賀文彬皺眉，不明白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樣。

    “我說過，不會再勉強你的?？齑┥习?，別著涼了?！?/br>
    季明禮把一套跟自己身上同款的白色毛絨浴衣披在了賀文彬的肩膀上，仔細地為他拉攏領(lǐng)子，“今早你走后，我一個人想了很久。”

    “……你說，我們是彼此利用的關(guān)系，但我卻不這樣覺得。

    一改往常的不正經(jīng)，季明禮此時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他深邃的眼睛里映出賀文彬的倒影，仿佛凝視自己一生追逐永不放手的風(fēng)景。

    “無論是留在你身邊工作，還是和你上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利用你，從來沒有?！彼f：“我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要得到你。那種前所未有的欲望讓我失去了理智，只想用最快的方式把你變成我的人……我承認(rèn)，我用手段的很卑鄙，我從前威脅過你，強迫過你，我的自私傷害了你，我錯得很徹底?！?/br>
    “……可從始至終，我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謊話。賀總，無論是留在Dreams陪你加班還是日常照顧你，甚至是在床上……這些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做任何事來償還。所以，嚴(yán)格來說，我們之間并不存在利用的關(guān)系?！?/br>
    季明禮從口袋里摸出一個輕薄的儲存卡，放進賀文彬的掌心。他抬頭，從下自上仰望著那雙總能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砰砰亂跳的眼睛，“這是當(dāng)初我拿到的視頻，所有和你有關(guān)的片段都在里面，沒有備份。你想怎么處理都可以?！?/br>
    小小的儲存卡安靜地躺在賀文彬的手里，賀文彬一怔，下意識握緊手指。他沒有說話，但季明禮卻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抖動了一下。

    “總經(jīng)理，對不起。我當(dāng)初不該那樣對你。我太過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人，卻選擇了最差勁的方式。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但我的行為確實對你造成了傷害?！?/br>
    季明禮低下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奢求你會原諒我，但從今天起，我會盡己所能地補償你。如果可以，以后你需要的任何情報，我都會拼盡全力去幫你爭取，無論你要什么，我都能幫你拿到。”

    他捧起賀文彬的雙手，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不舍得放開。

    “以后不要再拿自己去做交易了，好嗎？你想要什么，就告訴我，我就算拼了命都會幫你的?！?/br>
    賀文彬終于抬起頭，他看向季明禮，“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用陪你上床了，是這樣嗎？”

    季明禮鄭重其事地舉起自己的手放在心臟上，認(rèn)真地點點頭。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這個東西一旦交給我，我就不會還給你了?！?/br>
    他的手指捏緊那個儲存卡，猛一用力，清脆的碎裂聲中，原本嶄新的SD內(nèi)存卡一分為二。

    “希望你遵守諾言?！?/br>
    季明禮覺得，這一刻賀文彬臉上的表情是輕松的，他也笑了：“時間會向你證明的?？偨?jīng)理，我的心從始至終，只為你打開。你想知道的事，我也會告訴你?！?/br>
    賀文彬不太習(xí)慣季明禮這樣說話，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季明禮也不急著繼續(xù)話題，他半跪在地，拉過賀文彬的右手，微笑抬頭：“我們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br>
    “你好，賀文彬先生，我是季明禮。很抱歉之前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希望從現(xiàn)在起，我們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br>
    他萬分緊張，克制著心中山洪海嘯般的情愫，最終只如同初次見面那般，紳士地握著那只手，然后低頭在手背上印下一個禮節(jié)性的輕吻。

    賀文彬卻問：“既然不是上床，那你為什么要在ktv里對我說那種暗示性的話？”

    季明禮眨了眨眼睛：“其實……”

    賀文彬謹(jǐn)慎地看著他。

    “說來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以前不喜歡泡溫泉，所以對溫泉文化并不怎么了解。今天忽然就想去試試，但想到島國這邊的溫泉習(xí)俗又和咱們不同，我怕一個人去會鬧笑話……”

    “所以想讓我?guī)阋黄鹑?？?/br>
    “嗯。”季明禮非常陳懇地看著他的眼睛，“可以嗎？”

    賀文彬站起來，把毛拖鞋重新穿回腳上，回過頭斜睨了他一眼：“傻子，不用在房間里提前洗澡，進去之后里邊有淋浴的設(shè)施?！?/br>
    跟著賀文彬走出門的時候，季明禮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窗戶外面。

    剛才還下著的小雪不知何時停了，霧氣逐漸散去，晴朗的夜空正中掛著一輪潔白的圓月，星芒在四周閃爍。

    他原本有很多話想對賀文彬說。

    可是這樣的夜，這樣的雪，或許放松身心地泡個溫泉才是首選。

    畢竟，來日方長。

    季明禮揚起一個明亮的笑容，他拉上了房門，緊追上前方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