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夢中，費(fèi)南斯就被梁曉斌幾乎要把門砸穿的敲門聲吵醒了。

    周淮眼也沒睜，吼道：“滾一邊去！”

    梁曉斌混不在意，隔著門喊道：“大美女，起來吃飯。我媽做了皮蛋瘦rou粥，還有親手腌制的咸鴨蛋?！?/br>
    費(fèi)南斯說：“好，馬上來?！?/br>
    話音剛落，就聽到梁曉斌哼著歌下樓去了。

    費(fèi)南斯打了個哈欠，起床。

    洗漱完，費(fèi)南斯回到床邊，拿起衣服背過了身子。

    浴巾剛一解開，費(fèi)南斯只覺得肩膀一疼，失了重心，被壓在了床上。

    視線里，周淮半身赤裸，雙眼通紅，費(fèi)南斯掙扎了一下，拿胳膊肘頂在他胸口，空出了一段距離。

    她身上從胸口到腹部，全是瘀斑……

    周淮皺了皺眉，移開視線，定在她的嘴唇上。

    費(fèi)南斯拿胳膊肘懟了懟他，周淮沒動，費(fèi)南斯看他一眼，偏過臉，將臉轉(zhuǎn)到了左側(cè)。

    周淮親了親她額頭，說：“等我一起下去。”

    等他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費(fèi)南斯穿好衣服，立刻下了樓。

    梁曉斌笑得一臉曖昧，問：“昨晚睡得可好？”

    費(fèi)南斯閉了閉眼，說：“謝謝您關(guān)心，很好?！?/br>
    不一會兒，周淮下來了。

    費(fèi)南斯坐在梁曉斌左邊，周淮坐在右邊，兩人一左一右將梁曉斌夾在了中間。

    梁曉斌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往身旁兩人看去。

    兩人均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

    “劉大昌的老婆孩子有問題嗎？”

    周淮看費(fèi)南斯一眼，說：“暫時看不出來。不過，那個馬強(qiáng)，可以查查。劉大昌生性孤僻，只有他這一個朋友。如果劉大昌有仇家，或許他知道?！?/br>
    費(fèi)南斯說：“我覺得他那個兒子怪怪的?！?/br>
    梁曉斌問：“怎么怪？”

    費(fèi)南斯說：“一般說話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的人，多半都心里有鬼?！?/br>
    梁曉斌沒好氣地道：“大小姐，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怎么招惹你了？！”

    費(fèi)南斯說：“周淮亮出身份后，我總覺得劉佳平是故意支走他媽，好像是怕她說錯話?！?/br>
    周淮說：“你的感覺沒錯。”

    費(fèi)南斯看他一眼，笑了，朝梁曉斌說：“連周淮問他愛人做什么的那么簡單的問題，他都是顧左右而言他。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梁曉斌搖了搖頭，說：“我覺得他是看你像騙子才故意顧左右而言他的。”

    費(fèi)南斯愣了。

    梁曉斌說：“現(xiàn)在人防備心都重?！?/br>
    費(fèi)南斯沒說話。

    梁曉斌掃了周淮一眼，給兩人一人盛了一碗粥。

    “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再會會他。”

    梁曉斌憋住笑，朝周淮挑了挑眉。

    兩人到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diǎn)多了，馬玉芬正在摘菜，劉佳平還在吃早飯。

    寒暄兩句后，屋里便陷入一片沉默。

    與昨天的熱絡(luò)不同，馬玉芬從兩人進(jìn)屋開始就一言不發(fā)，劉家平則專注于吃飯。母子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絕不多說一句話。

    周淮也不說話，費(fèi)南斯說：“劉會計，我們來取昨天留下的登記表?！?/br>
    劉家平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媽，就在我床頭放著，你去拿來給兩位吧?！?/br>
    馬玉芬應(yīng)了一聲，進(jìn)屋取來登記表交給了費(fèi)南斯。

    費(fèi)南斯剛要說話，周淮說：“劉會計，我看資料里有幾戶年紀(jì)很大，辛苦您一下，幫我們溝通溝通?！?/br>
    劉佳平說：“行，不過我得先去支部看看。如果不忙的話，就去找你們。”

    周淮說：“那好。我們先去，待會見?！?/br>
    劉佳平起身要送，費(fèi)南斯一把攔住他，笑著說：“您先吃，待會見?！?/br>
    離劉佳平家遠(yuǎn)了，費(fèi)南斯終于憋不住了，罵道：“老狐貍，笑面虎?！?/br>
    周淮問：“你要直接回去嗎？”

    費(fèi)南斯搖頭道：“不。下一家在哪？”

    周淮愣了一下，說：“很遠(yuǎn)，走過去十來分鐘?！?/br>
    費(fèi)南斯抓住他手便往前走。

    “那趕緊去?！?/br>
    周淮握住她手，說：“你不是要會會劉佳平？”

    費(fèi)南斯說：“我看看能不能從村里人嘴里問出點(diǎn)東西。而且，我敢肯定，他一定會去。”

    周淮問：“你有幾成把握？”

    費(fèi)南斯說：“十成?！?/br>
    “這么敢肯定？”

    “對，就沖他那嚴(yán)防死守的勁頭，我就敢打保票他一定會去?！?/br>
    “我猜他一定不會去。打個賭。”

    “賭什么？”

    “我贏了，你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

    “那要是我贏了呢？”

    “你贏了，我就答應(yīng)你一個請求?！?/br>
    一處紅磚白墻的三間平房，戶主已經(jīng)七十五歲了，老大爺手腳不是很利索，耳朵也不好使，周淮只得扯著嗓門喊。

    正問他家里幾口人的時候，劉佳平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

    我贏了。

    費(fèi)南斯朝周淮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

    劉佳平打了個招呼，便坐在了大爺身邊。

    “這是我大伯。他耳朵壞了，有什么問題你們可以問我?！?/br>
    墻角處的地面上躺著兩只運(yùn)動鞋，款式不一，鞋碼很小，像是幼童穿的。

    周淮問：“孩子幾歲了？叫什名字？”

    劉佳平說：“叫毛毛，大名叫劉曉軍，今年四歲半了?！?/br>
    周淮問：“上戶口了嗎？”

    劉家平說：“上了，一出生就上了?！?/br>
    周淮問：“男孩女孩？”

    劉家平說：“男孩?！?/br>
    周淮問：“在哪家幼兒園啊？”

    劉家平說：“還沒上呢?！?/br>
    周淮剛想繼續(xù)問，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了哭聲。

    劉佳平趴在大爺耳邊大聲說道：“大伯，毛毛睡醒了?！?/br>
    老大爺哦了一聲，站起來，越過周淮打開了他身后的臥室門。

    門一打開，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我要mama……”

    “毛毛乖啊，別哭，爺爺給你糖吃?！?/br>
    費(fèi)南斯看向劉佳平，問：“毛毛爸媽呢？”

    劉佳平說：“都外出打工了?！?/br>
    費(fèi)南斯問：“他爺爺耳朵不好使，他爸媽不擔(dān)心嗎？”

    劉家平說：“沒辦法，他們太忙沒時間照顧他，只能交給我大伯了?！?/br>
    有了劉佳平，效率明顯比昨天快很多。

    到了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信息已經(jīng)采集好了十三家。

    和劉佳平道別后，費(fèi)南斯說：“回賓館，明天再來?！?/br>
    周淮說：“你要再會會他？”

    費(fèi)南斯搖頭，說：“不，我要再會會他的“鄉(xiāng)親”們?！?/br>
    周淮笑了，沒說話。

    費(fèi)南斯說：“明天我們自己來，你別告訴他，有他在，什么都問不出來。”

    周淮挑了挑眉，說：“可是，有他在，我反倒輕松了很多?！?/br>
    費(fèi)南斯沉了臉，說：“打賭你輸了，你說過答應(yīng)過我一個請求?！?/br>
    周淮哦了一聲，笑著說：“那好吧?！?/br>
    飯吃到一半，梁曉斌問：“今天怎么樣？”

    費(fèi)南斯問：“你幾歲上的幼兒園？”

    梁曉彬說：“四歲?！?/br>
    費(fèi)南斯問周淮：“你呢？”

    周淮說：“四歲?！?/br>
    梁曉斌問：“問這干什么？”

    費(fèi)南斯說：“一個四歲半的孩子，不光沒上幼兒園，還被扔給一個耳朵快聾了的七八十歲老頭，你媽會同意嗎？”

    梁曉斌說：“當(dāng)然不同意，我媽可疼我了?！?/br>
    費(fèi)南斯問周淮：“那你媽呢？”

    話一出口，費(fèi)南斯猛地想起，周淮說過他一歲到三歲一直寄養(yǎng)在別人家，和他爸媽連面都見不了幾次，忙說：“你mama肯定也舍不得?！?/br>
    周淮看她一眼，說：“一般來說，父母都不會，除非她們不想要這個孩子?！?/br>
    費(fèi)南斯定定地看著他，搖頭說道：“不，沒有父母不想要孩子的，除非這孩子不是親生的?！?/br>
    梁曉斌說：“你忘了還有一種可能。”

    見他沒啥反應(yīng)，費(fèi)南斯放了心，轉(zhuǎn)頭問梁曉斌：“什么可能？”

    梁曉斌說：“母親去世，父親再娶，后媽不待見，只能扔給老人?！?/br>
    費(fèi)南斯連連點(diǎn)頭，轉(zhuǎn)頭對周淮說：“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br>
    梁曉斌嗤了一聲，說：“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到?！?/br>
    費(fèi)南斯拍了拍他肩膀，說：“想不到你人長得帥，腦袋瓜子居然也這么好使?！?/br>
    梁曉斌白了她一眼，說：“你才發(fā)現(xiàn)??？要是早點(diǎn)和周淮講，我們倆一起幫你，說不定你早就找到那兇手了，你還死倔。忙活了那么多天，居然連自己要找的人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周淮咳嗽了一聲，梁曉斌知趣地閉了嘴。

    飯后，費(fèi)南斯一把抓住要溜走的梁曉斌，將他堵在飯廳里。

    “給我再開一間房，我要自己睡?！?/br>
    梁曉斌只得給了她另外一間房——303的鑰匙。

    正要去洗澡的時候，門敲響了。

    費(fèi)南斯打開門剛想罵過去，一抬眼，門口的人居然是梁曉斌的mama，忙改口道：“阿姨，您找我有事？”

    梁曉斌mama一臉不好意思，說：“南南，今晚上突然多了幾位客人，你能不能騰出來間房給樓下的客人？”

    與303僅一墻之隔的304屋里，周淮坐在床尾，梁曉斌趴在床上，兩人屏住了呼吸。

    聽到她答應(yīng)，梁曉斌笑得一臉花枝爛顫。

    “我說吧，我媽出馬，她絕對答應(yīng)。聽著啊，馬上就來敲門了?！?/br>
    不到一分鐘，敲門聲起，周淮看一眼笑到捶床的梁曉斌，起身開門。

    梁曉斌mama說：“小周啊，你介不介意和費(fèi)小姐將就一晚上，騰出一個房間讓給其他客人?！?/br>
    周淮看一眼黑著臉、撇著嘴的費(fèi)南斯，說：“不介意?！?/br>
    費(fèi)南斯走進(jìn)屋，看到被子已經(jīng)攤開了，梁曉斌穿著外衣趴在床尾的白床單上，立刻叫道：“阿姨，換個房間吧?！?/br>
    然而，梁曉斌的mama早就下樓了。

    梁曉斌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叫道：“干嘛？嫌棄我啊?！?/br>
    白色襪子踩在地上！

    費(fèi)南斯皺著眉頭盯著他，不吭聲。

    旁邊，周淮咳嗽一聲。

    梁曉斌白了周淮一眼，穿上鞋，摔門出去了。

    費(fèi)南斯大聲道：“梁曉斌，這可是你自己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