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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她在深夜醒來在線閱讀 - 春日里,傍晚最后一縷光照在他臉上

春日里,傍晚最后一縷光照在他臉上

    大廳外,風(fēng)清冷,空蕩蕩的院子停著幾輛警車,安靜極了。

    大廳里,“為人民服務(wù)”幾個字釘在對著廳門的白墻上,身穿藍色制服的人腳步匆匆。

    已經(jīng)蓄滿的一肚子火蹭地沖到了喉嚨,費南斯深吸一口氣,咬住牙,轉(zhuǎn)身往回走。

    “小江,你們蔣隊在哪里?”

    小江看到她回來,一臉驚訝,說:“可能在辦公室,二樓,樓梯口左拐第一間?!?/br>
    費南斯剛要上樓,蔣益民正從樓梯走下來。

    “蔣隊長!”

    蔣益民見她回來,也是一臉詫異,問:“你找我有事?”

    費南斯勾起嘴角,笑著問:“你剛剛什么意思?”

    蔣益民看一眼她身后的小江,問:“什么什么意思?”

    費南斯盯著他,臉沉了下來,說:“什么叫我這樣的人,我是什么樣的人?請你告訴我。”

    蔣益民聞言,皺緊了眉頭。

    費南斯問:“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樣的人?”

    蔣益民看了她一眼,斟酌片刻,說:“和他不是一路人?!?/br>
    費南斯嗤了聲,說:“我和他是不是一路人,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你是他爹還是他媽?管得著嗎?”

    蔣益民的臉?biāo)查g紅了。

    “我是什么樣的人?我告訴你。我檔案干凈、家底清白、遵紀(jì)守法、熱愛祖國、尊敬老人、愛護兒童和花草……我這樣的人怎么就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是玉皇大帝還是龍宮太子,非得九天玄女才能配得上?”

    蔣益民一臉尷尬。

    “蔣隊長,二十一世紀(jì)已經(jīng)過了十多年了,新中國成立已經(jīng)快七十年了,五四運動也都已經(jīng)快一百年了,封建家長那一套早就玩不轉(zhuǎn)了,你該……換換腦子了!”

    蔣益民的臉?biāo)查g脹紅,咬緊了后槽牙。

    費南斯瞬間氣消了,盯著蔣益民,似笑非笑。

    “不過,我要謝謝你,你的話讓我認清一件事。”

    蔣益民聞言,看向費南斯。

    見蔣益民的臉從脹紅已經(jīng)變成了紫紅,費南斯咧開嘴笑了,說:“不是我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我!他那樣的人,我不稀罕。你稀罕,你拿去,老娘不要了!”

    小江噗嗤一聲笑了。

    蔣益民瞪了小江一眼,盯著她的背影下了第二個評價:性格怪戾。

    費南斯剛要走出大門,卻被小江叫住了。

    “你的車鑒定好了,受損過于嚴(yán)重,恐怕要大修。”

    那破面包車,早就想換了,費南斯問:“修的話要多少錢?”

    小江撥通了一個電話,將手機遞給她。

    對方說:“車子嚴(yán)重老化,且嚴(yán)重受損,如果修的話,不劃算,預(yù)計要好幾千?!?/br>
    費南斯問:“廢鐵能賣多少錢?”

    對方愣了一下,說:“只有幾千塊?!?/br>
    “那請你幫我賣了吧?!?/br>
    心里憋著一股勁兒,費南斯出了中隊大門,立刻攔下出租車直奔車行。

    保時捷、別克、寶馬、奔馳、捷豹、路虎……挨個逛了一圈。

    半天看下來,費南斯選中了路虎的攬勝極光。

    淡藍色車身,車型流暢,開著也很舒服。

    68萬……

    費南斯頓了頓,二話沒說,低頭出了車行。

    車行對面一個商場,費南斯想靜一靜,于是去吃日式料理。

    明年,我一定買下它。

    費南斯咬了一口三文魚,暗暗發(fā)誓。

    又吃了幾口,忽然想起醫(yī)生的囑咐,費南斯忙放下筷子。

    車行在郊區(qū),離住處太遠,打車太不劃算。

    費南斯找了個姑娘借手機查路線,突然看到定位不遠處有處地方標(biāo)記著青鳥人才公寓,兩地相隔還不到兩公里。

    出租車停在了一處有些荒涼的地方。

    寬敞的柏油路邊立著一處L形四層建筑,樓下一條泥土路往樓后延伸,再往里似乎是個村莊,立著幾棟獨立的兩層小洋樓。

    土路左側(cè)是荒地,右側(cè)是個空曠的水泥地廣場,廣場上停著十來輛大卡車,幾個司機正聚在一輛重卡下抽煙聊天。

    外墻墻皮有些地方已經(jīng)脫落,露出了灰色的內(nèi)墻皮,鐵質(zhì)樓梯從一樓延伸到了頂樓,已經(jīng)生了銹。

    費南斯走到樓梯下才發(fā)現(xiàn),鐵制樓梯外皮嚴(yán)重脫落,有很多焊接的痕跡。

    猶豫片刻,她抬腳走了上去。

    每走一步,整個樓梯微微晃動,還嘎吱嘎吱地響。

    “……”

    費南斯掃了一眼腳下,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往上走。

    四樓入口處的門關(guān)著,門上貼著張白紙,白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青鳥人才公寓西門”。

    門沒鎖,費南斯推開門,走進去。

    走廊光線昏暗,陰暗潮濕,左右兩側(cè)都是木質(zhì)臥室門,墻面上布滿了污漬。

    又往里走了走,一處凹進去的地方放著個柜臺,柜臺后坐著一男一女,皆五十多歲年紀(jì),許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女的雖然胖,卻臉色蒼白,唇色黯淡;男的瘦得有點病態(tài),同樣也是臉色蒼白。

    兩人正盯著柜臺下面桌上的電腦屏幕,一臉漠然。

    女人看到費南斯,站起來問:“姑娘,有什么事情?”

    費南斯清了清嗓子,換了一種怯生生的語氣,“阿姨,我想租房子?!?/br>
    女人看到她臉上的紅腫和青紫,皺了皺眉,隨即笑著問:“長租還是短租?”

    “短租,可以租兩個月嗎?”

    女人說:“當(dāng)然可以,標(biāo)間,20平,朝南800,朝北600。先看看房間吧?!闭f著推了推身旁的男人。

    男人站起來,從抽屜拿出來串鑰匙,打開了柜臺斜對面的一間房。

    “朝南,廚房、油煙機、電磁爐、空調(diào)、洗衣機、熱水器、網(wǎng)絡(luò)、陽臺都有,自己進去看吧?!?/br>
    男人身上一股濃重的藥味,與這樓道的陰濕氣味混合在一起,愈發(fā)難聞。

    費南斯屏著氣,在屋里繞了一圈。

    說是公寓,實則寒酸簡陋,廚房和睡覺的地方通著,挨著廁所,就是個簡易的灶臺,裝了個簡陋的油煙機,一張木床,一個衣柜,一個方桌,一個板凳,陽臺沒有窗戶,和臥室隔著道木門。

    見費南斯沒吭聲,男人又打開了斜對門的一間房。

    格局一樣,費南斯粗粗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

    男人聲音機械冰冷:“房間都長一樣,你喜歡朝南還是朝北?”

    回到柜臺,費南斯輕輕皺著眉,說:“阿姨,能不能幫我看看況世鋒隔壁的房間有沒有空的?。课蚁胱≡谒舯?。”

    女人轉(zhuǎn)過頭和男人對視了一眼,說:“我們這里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租戶。”

    “啊,可是我表哥說他就住這里啊,他告訴我這里便宜,條件也不錯,讓我過來看看?!?/br>
    女人看了她一眼,說:“他前一陣子退房了?!?/br>
    費南斯一臉失望,快要哭了,說:“那您知道他去了哪嗎?”

    男人有些不耐煩,說:“我們哪里管得了這些?!?/br>
    柜臺上有個座機,費南斯作勢掏了掏口袋,然后臉上尷尬地笑,沖女人說:“阿姨,不好意思,我忘帶手機了,能不能借用一下電話?我想打電話問問他,再決定租不租?!?/br>
    女人點了點頭,說:“用吧?!?/br>
    費南斯按了兩個數(shù)字,停下來,一臉難色,說:“阿姨,我不記得他手機號?!?/br>
    女人看了她一眼,從柜臺下面拿出本登記薄,翻了翻后,將本子放到座機旁。

    費南斯挨個按下數(shù)字。

    關(guān)機。

    男人更加不耐煩,催促道:“到底租還是不租?”

    費南斯抿了抿嘴,怯生生地說:“我再考慮一下,行嗎?”

    “催什么催?!”女人瞪了男人一眼,轉(zhuǎn)過頭一臉和善,說:“行啊,姑娘,你先考慮一下。不過,這里的房子很快就租出去了,你還是早點做決定?!?/br>
    女人遞過來一張名片,費南斯點點頭,接過名片,說:“謝謝?!?/br>
    剛走了幾步,女人哎了一聲,指了指墻,說:“這有電梯,那樓梯太危險了?!?/br>
    女人手指的方向,有個雙開門,門的顏色幾乎與墻面一致。

    要不是墻上的按鈕,費南斯打死也認不出它就是電梯門。

    電梯很快就上來了,費南斯說了聲謝謝,低頭沖了進去。

    電梯門雖不起眼,但內(nèi)部空間很寬敞,光線也很足。

    很快,一樓到了。

    門開,費南斯抬腿出了電梯,誰知哐的一聲,撞上了一道鐵門。

    費南斯剛想走回電梯,電梯門叮的一聲關(guān)上了。

    “……”

    電梯門與鐵門之間的空間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

    費南斯推了推鐵門,鐵門沒動,仔細一瞧,鐵門鎖了。

    鐵門外是一個大理石鋪就的大廳,屋頂一個巨大的水晶燈,富麗堂皇,鐵門左側(cè)不遠處有個圓形服務(wù)吧臺,吧臺對面放著兩張紅色沙發(fā)。

    沙發(fā)旁邊就是大廳的玻璃門,門從外面鎖著把U形鎖。

    費南斯拍了拍鐵門,大喊:“有人么?”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她的呼吸聲。

    電梯按鈕安裝在鐵門外的大理石墻上,費南斯伸出手,想穿過鐵門的縫隙中去夠電梯按鈕。

    縫隙很小,小到只有七歲以下的孩子才能將手伸出去。

    費南斯縮回手,掏出手機。

    “……”

    沒信號……

    老式鍵盤機都沒有信號!

    瞬間,一則新聞閃過腦海。

    臺灣一個老婦人被困在頂樓的電梯門和鐵門之間,七日后才被發(fā)現(xiàn),那時,她早已沒了呼吸……

    費南斯脊背一涼,大聲喊道:“救命!”

    斷斷續(xù)續(xù)叫了半個小時,嗓子早已嘶啞,渾身失了力氣,費南斯趴在了鐵門上。

    突然,玻璃門外人影閃過。

    費南斯扯開嗓子喊道:“救命??!”

    片刻后,那人走回來,抬手擋著光,趴在玻璃門上往里看。

    “你等下啊,我給你打110?!?/br>
    費南斯還沒來得及說謝謝,那人就離開了。

    十來分鐘后,玻璃門外圍來一群人,扒著門往里看。

    費南斯一眼認出,這些人正是卡車下聊天的那群司機。

    其中一人擺了擺手,說:“別急別急,警察已經(jīng)來了?!?/br>
    玻璃門外,司機身后,臺階之下,停著輛警車,一個身穿藍色警服、帶著警帽的高大男人走上臺階,司機們回頭看一眼,紛紛讓開。

    他微低著頭,兩步走到玻璃門外。

    春日里,傍晚最后一縷光照在他臉上,他抬起頭,看向玻璃門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