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伊?xí)話熘鴾I睡著了。

    霈澤不想聽他解釋，也不肯再多看他一眼，把西裝拽上來蒙住他的臉再將他翻過身去，以命令的口吻讓他閉嘴睡覺。

    伊?xí)员焕г诤诎抵?，后心口貼著一片guntang的胸膛，一下復(fù)一下的心跳直直地撞進他心窩，急促且有力。

    一開始，全部的情緒是慌和怕，他縮在這個要勒壞他的懷抱里惶惶不安，腦中一團麻，又似乎一片白?？珊髞?，這些慌和怕隨著撞進來的心跳一點點平復(fù)、消失，轉(zhuǎn)而是濃重的安全感籠罩全身，要他在不知不覺間就沉睡過去。

    霈澤睜著眼，空洞發(fā)呆，毫無睡意。

    有時候，惱火逞兇的，才是那個真正感到害怕的人。

    他在假設(shè)一種巧合到可怕的陰差陽錯，當時間線退回到兩年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再重播一遍：母親林盈下葬，凌松不顯喪妻之痛，親手安排他出國讀書，他覺得可悲可笑，不明白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么薄情的親人。他奪門而出，緊接著就接起伊?xí)缘碾娫?，一字一句猶如一桶裝滿冰塊的冷水兜頭澆下，將他一腔奔赴的熱望潑了個涼透，發(fā)覺自己才是最可悲可笑。

    如果當時沒有把手機摔得四分五裂，如果能再多一點耐心聽下去...　...

    霈澤閉上眼，害怕自己的假設(shè)是真相，他埋首到曉曉的頸間深深呼吸，害怕自己是釀成遺憾的罪魁禍首。

    有心事，時間就過得特別慢。

    當晚霈澤去曲奇喝酒，屈崎不在，霈澤也沒找，在吧臺前一杯接一杯喝到五分醉，來搭話的一概不理，只顧翻看手機相冊，對著一張張周游海外的照片猜想彼時彼刻的曉曉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耕地砍柴、挨罵挨打，是不是也在想他。

    晚上回家，伊?xí)缘仍谇锴稀?/br>
    霈澤走過去把他抱進懷里，兩人接了會兒吻，在皎皎月色下溫存半晌。

    伊?xí)哉f：“喝酒了?！?/br>
    霈澤“嗯”一聲，又溫柔地吻他。

    夜里兩人沒再同床共枕，伊?xí)员е忯~睡得沒心沒肺一樣，明明蜷在西服里安睡了一下午，黃昏才醒，這會兒又四仰八叉地把自己睡到了地毯上。

    霈澤低落難眠，在長久的靜默里不知所想，最后手背掩在眼上，一直躺到天際魚白。

    在老爹回來前，當好破案前的最后一天班。

    伊?xí)哉驹诨h笆前送他上車，乖巧溫順，像只終于不用再流浪吃苦的小家貓，一點也看不出被食言的失望。

    霈澤承諾：“下次再帶你去?！?/br>
    伊?xí)渣c點頭：“你帶著我，我、我?guī)е?，毛毯?！?/br>
    陳嬸兒也站在一旁，要霈澤放心，一定會給伊?xí)岳韨€好看的發(fā)型的。

    保姆車開走了，伊?xí)源舸舻罔浦?，陳嬸喚了他兩聲也不見答?yīng)，便拉著他去蕩秋千。

    蕩啊蕩，蕩回了神，伊?xí)詥蕚€臉難過道：“哥哥他，不開心...”

    陳嬸兒也瞧出來了，問：“為什么不開心？你們倆鬧別扭了？”

    伊?xí)該u頭：“...我惹他，不開心...”

    辦公室里，昨天沒走出來的迷宮還攤開在茶幾上。

    霈澤凝神嘗試，以目光為筆，不過兩分鐘就抵達出口。

    一把合上書，煩躁也抵達臨界點，霈澤按著眉心嫌棄自己，覺得自己什么時候這么好脾氣了，拿出當年和凌松對著干的莽勁兒來啊。

    他仰靠進沙發(fā)里，掏出手機給凌松打過去。

    霈澤：“爸?！?/br>
    凌松：“說?！?/br>
    “我本來想等你明天回家之后再出發(fā)的，現(xiàn)在我等不了了，就跟你說一聲，我要出門一趟，順利的話明天晚上就回來?！?/br>
    “去哪？”

    霈澤張了張口，沒出聲。

    凌松也沒強求，說：“知道了，還有事沒有。”

    “有?！宾瑵上胂笾?xí)哉驹谒媲熬o張的模樣，嘆氣道，“別為難他，我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還不認識他，不關(guān)他什么事。當年把我打進ICU要是不夠你泄憤，你就等著我回來再說，別為難他?！?/br>
    大約片刻的沉默后，凌松掛斷了電話，卻很快追來一條短信：別急急燥燥的，路上注意安全。

    霈澤開走了一輛公司的商務(wù)轎車。

    左腿幾近痊愈，右腿踩剎給油，均不礙事。

    他導(dǎo)航到椿鄉(xiāng)村，再具體到李衛(wèi)農(nóng)的百貨小店，全程三百五十公里，要開四個小時。

    還行，剛剛好卡在疲勞駕駛的時長限上，能一口氣到達破案終點。

    黑色的奔馳飛速駛上高速。

    霈澤連上藍牙電話，給家里打去，幾聲“嘟”后電話接通。

    “陳嬸兒，是我，曉曉呢？”

    “他啊，他理完發(fā)就說要去公司找你，這會兒剛出發(fā)，許是九棠府都還沒走出－－－”

    霈澤立刻掛線給伊?xí)允謾C打去，沒多等，車廂里響徹曉曉難掩驚喜的聲音：“哥！”

    “在哪兒？”

    “在、在街上，快到，大街上了?！?/br>
    霈澤松口氣：“要去公司找我？”

    伊?xí)哉径ㄔ跇涫a下，點頭道：“嗯！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怕，你不讓...你不開心...”

    最后幾句驚喜不見，變作小心翼翼的試探。

    霈澤說：“回去吧，回家，我今天不在公司里?！?/br>
    “...??？”

    “我今晚也不回家，出差了，要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來。”

    伊?xí)园欀?，抬頭越過樹葉望向湛藍的天空：“是，坐飛機嗎？”

    “嗯，坐飛機。”

    “那，飛到天上去了，開心嗎？”

    整顆心都為他柔軟下來，霈澤“嗯”道：“開心?！?/br>
    伊?xí)缘拿碱^舒展開：“那、那我回家，我回家?！?/br>
    一次性說了這么多話，說得曉曉像跑了八百米一樣微喘，他要全神貫注地投入聊天中，他也不想磕巴，卻發(fā)覺自己還是磕巴，于是自我置氣地嘟囔：“得，再努力，一點！”

    九棠府的別墅里又響起鈴聲。

    陳嬸兒聽明白了，解釋到：“他不聽勸，我想著他每天和我一起去逛超市，也不見拘束，應(yīng)該問題不大。而且我還把你的手表找出來給他戴上了，就是那塊有定位功能的手表?！?/br>
    霈澤說：“陳嬸兒，我沒怨你，我是...”

    陳嬸沒等到下文，了然地安撫道：“我知道，少爺是害怕那萬一。我記住了，少爺放心吧，再不讓他一個人出門了?！?/br>
    奔馳停在中途的服務(wù)器，加油。

    霈澤買了根棒棒糖叼著，看到微信里的大眼睛小貓咪頭像給他發(fā)來一張照片，一截白細的手腕上戴著一塊黑色的智能手表，配字：哥哥，我到家了。

    棒棒糖咬碎，就剩根乳白的小棍在唇齒間翹來翹去。

    霈澤想，不如戴手銬，銬床頭上哪兒都別去，就不怕丟了。

    一路飛馳進省道，時速驟降到六十，距離目的地也只剩下半小時，估摸十二點整就能到，太陽熱情地掛在正空。

    路過一家銀行，霈澤停車下去取了兩千塊錢出來。

    等導(dǎo)航自動結(jié)束時，奔馳停在了椿鄉(xiāng)百貨店門口，灰白的水泥墻上用黑油漆寫著一串數(shù)字，標注：白事紙燈籠預(yù)定，恰和小鄭查到的資料完全吻合。

    霈澤揣著車鑰匙下來，和一個女人前后腳邁進百貨店里。他在店里逛逛，拿了一瓶礦泉水，又挑了一袋草莓夾心餅干，從貨架間看到那個女人坐到柜臺后，正一邊指著他的車一邊和吃盒飯的李衛(wèi)農(nóng)說悄悄話。

    原來是李嫂，來給老公送午飯的。穿的這件衛(wèi)衣他有些眼熟，看來從曉曉那兒搶走的衣服不止穿在了她女兒身上。

    霈澤不動聲色，轉(zhuǎn)回柜臺前結(jié)賬，直接掃碼付款。

    李嫂站起來，笑問道：“我們也有好煙好酒，要不要看看？”

    霈澤不想跟這個女人說一句話，身量不高，面糙手皸，許是心中厭惡，所以看她如看全身算計與貪心的jian佞。

    霈澤鉆回車廂，撕開餅干就著水吃，吃完后調(diào)整座位半躺著閉目養(yǎng)神，凡是路過的人全都在打量他的奔馳。

    省道貫通的農(nóng)村已經(jīng)不算很窮，雖不說每家每戶都有車，但轎車的確不再是什么稀罕物。可好車自有好車的品質(zhì)，停那，隨便一眼，就能看出是輛價格不菲的好車。

    霈澤不關(guān)心這些，他在等李衛(wèi)農(nóng)的老婆離開。

    沒等太久，李衛(wèi)農(nóng)吃完飯、收拾了碗筷之后，李嫂就提著飯盒走了，沿著旁邊的水泥路爬坡往里走，放眼望去，里面是廣闊的農(nóng)地田野和層層疊疊的山巒。

    霈澤下車，站到柜臺前：“李衛(wèi)農(nóng)，是嗎？”

    眼前這個還不及伊?xí)詡€頭的大叔明顯愣住，常年被風吹日曬的臉龐早爬滿皺紋，他放下報紙，疑惑道：“我是李衛(wèi)農(nóng)，你是哪個？”

    “我是伊?xí)运?。伊?xí)?，還記得么？”

    李衛(wèi)農(nóng)瞪大眼珠，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粗喘，完全不可置信，連話都說不出來。

    霈澤敲敲柜臺：“別擔心，他現(xiàn)在好得很。一個人摸爬滾打進了城，沒被拐跑，沒被劫走，也沒丟，好好地住在我家里。我不是來找麻煩的，你別一副嚇破膽的慫樣?！?/br>
    李衛(wèi)農(nóng)跌坐回椅子里，仍是驚恐地瞪著霈澤，好歹嘴合上了，手掌壓著胸口，用力捋著。

    霈澤擰眉，別是有什么疾病，別一下子被嚇出病來。

    他不再催，待李衛(wèi)農(nóng)慢慢平復(fù)下來，才開門見山道：“我來問問怎么回事，希望你能好好給我講講。”

    十七.

    午后打盹兒的鄉(xiāng)村和夜晚一樣安靜。

    李衛(wèi)農(nóng)打開柜臺的木板門，邀請霈澤坐進去，那里有一張剛剛李嫂坐過的椅子。

    霈澤膈應(yīng)，說：“給我拿包煙?！?/br>
    李衛(wèi)農(nóng)趕忙拿了一包黃鶴樓，順帶遞上一支打火機。

    霈澤就靠在墻壁上吞云吐霧，好久沒吸過了，滿腔煩悶如煙絲燃燒，終于痛快一點。

    他沒有要付錢的意思，李衛(wèi)農(nóng)也不敢明催，支支吾吾索性罷了，別讓老婆李鵑知道就行，他問：“你是凌霈澤嗎？伊?xí)蕴崞疬^幾回的那個哥哥？”

    霈澤問：“他怎么提起我的?！?/br>
    李衛(wèi)農(nóng)捻著報紙邊角，“哎呀”一嘆，說：“給他辦休學(xué)，準備帶他回老家那幾天，他天天都說要找一個哥哥，問電話他也想不起來，我比他還著急。他手機...　...摔壞了，卡也沒了，補辦之后我翻遍了通訊錄也沒找到他哥哥。而且、而且...　...”

    “而且什么?！?/br>
    “而且...　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他和我是怎么認識的？”

    霈澤耐心夠用，撣了撣煙灰，說：“他撿了只流浪小狗，送到你自己掛牌的收留大院兒里?！?/br>
    “對對，之后他隔三差五就來幫幫忙。有時他過來，我還沒去上工掃街，我們倆就聊聊天，我聽說...他自小長在孤兒院里，沒爸沒媽的，也沒兄弟姐妹?！?/br>
    李衛(wèi)農(nóng)邊說邊看霈澤，猜想這人會不會也是孤兒院出來的，和伊?xí)允墙Y(jié)拜社會主義兄弟情的好哥們。

    “那他有沒有說，你們一屋子嗷嗷待哺的貓貓狗狗，本來都要收留不起了，怎么突然就有錢買吃買喝，還能送去治病絕育了？”

    李衛(wèi)農(nóng)記得清楚，有些激動：“當然說了！他說他在網(wǎng)上發(fā)了，那個叫什么，救助的什么東西，好多好心人給我們捐款！”

    霈澤聽罷嗤笑一聲，扔了煙頭碾在鞋底，隨后又點燃一根吸起來。

    也是，對一個讀大二的學(xué)生來說，被包養(yǎng)可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好事情，在這段關(guān)系里，曉曉提出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去離美院遠一點的酒店開房。

    李衛(wèi)農(nóng)還看著他，他也不作解釋，兩人相互沉默片刻，李衛(wèi)農(nóng)重新確認道：“你找我，就是想來問問當年怎么回事，是嗎？”

    “是，說吧，我聽完就走了?！?/br>
    “那、那行?！?/br>
    李衛(wèi)農(nóng)拉過椅子坐下，開始回憶道：“我身體不行了，心臟總是疼，再干不了環(huán)衛(wèi)的活兒。辭職之后我想著把我院兒里那些貓子狗子都送去別的收容中心去，曉曉他就幫著我一起送。他真是個好孩子，長得好，脾氣好，心地也好。”

    “有一天，我們送完最后幾只貓子回來，我心里石頭落地，沒牽掛了，準備收拾行囊回老家看看心臟，養(yǎng)養(yǎng)身體。他把院門上掛的招牌取下來，我叫他直接扔垃圾堆去，去完回來，他表情就不對勁兒了?！?/br>
    “我問他出什么事兒了？他唉聲嘆氣的，說自己打了個電話，話沒說完就被掛斷了，好像被誤會了，可是再打過去就怎么都打不通。我問他，打給誰??？他也不說。我又給他出主意，讓他直接找上門去說清楚，他也搖頭，說不知道去哪兒找。后來我猜，他是不是...　...是不是就找你呢？”

    霈澤不吭聲，猛吸一口煙，心跳如雷。

    可怕的陰差陽錯，假設(shè)在絮絮追憶里陡然就成真相。

    他幾乎不敢再往下聽。

    李衛(wèi)農(nóng)自顧長嘆：“偏巧不巧，臨分別前來了個姑娘，問我們能不能去救貓子，有只小貓娃子卡在管道里叫喚好幾天了，聽著忍不下心。我們就去了，沒啥可商量的，就當是再做一件好事，能救出來就拿給姑娘抱走?！?/br>
    霈澤說：“繩子斷了，他墜樓掉下去。你們用的什么繩子？”

    李衛(wèi)農(nóng)把報紙捻成一縷縷渣沫，他道：“用的麻繩，老粗的麻繩...繩沒斷，是那扣斷了，扣是個水貨，看著結(jié)實...”

    “...登山扣？”

    “就那個，耳朵一樣的扣環(huán)?！?/br>
    霈澤點點頭：“...幾樓？”

    “...也不是樓，在地面下頭，一個井坑似的地方，估計兩層樓高。他抓住貓子后，踩著墻壁往上爬...都顧著高興，誰想到一下子...　...后來我們趕緊打救護車送醫(yī)院?！?/br>
    霈澤怒極反笑，罵了句“全他媽是蠢貨”。

    李衛(wèi)農(nóng)噤如寒蟬，看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拿香煙撒氣，重重摔到地上再狠狠碾滅，臂膀上肌rou暴起，將白襯衫的袖子撐得繃緊，像要裂開，兇神惡煞一般。他吞咽口水，生怕盛怒之下的男人反手就要拎起自己的衣領(lǐng)揮拳頭。

    還好來買東西的阿婆拯救了自己，打招呼到：“來買點瓜子嗑。”

    李衛(wèi)農(nóng)說“好的好的”，轉(zhuǎn)頭看霈澤站到街邊樹下去了，筆挺的背影高挑健碩，手指間又夾起一根煙。

    省道雙向兩車道，渣土車視限速為無物，呼嘯而過，揚塵萬里。

    霈澤被嗆得咳嗽，煙也不抽了，碾滅在樹干上，又轉(zhuǎn)身回來。

    阿婆已經(jīng)走了，李衛(wèi)農(nóng)把一把剪刀放到了柜臺抽屜里，以防萬一需自衛(wèi)。

    “接著說，說實話。我回去了還要找伊?xí)栽賳栆槐?，還會去查你們當時就診的醫(yī)院，別耍心思在這騙我?！?/br>
    “我、我沒騙你啊，天地良心，我沒－－－”

    “接著說。”

    李衛(wèi)農(nóng)既懼怕又生氣，嗓門不自覺拔高了兩度：“他腦袋里有個血塊壓住了什么神經(jīng)，醫(yī)生說能治好，但我沒錢給他治，就把他帶回來了！他剛開始比現(xiàn)在傻多了，那簡直就是一個傻子！咿咿啊啊話都說不清，成天就抱著他那個布娃娃睡覺，睡醒了就只會喊哥哥，找哥哥，要哥哥！你不就是他哥哥嗎？你那時候在哪兒??？”

    霈澤心痛得喘不過氣，大腦轟鳴，聽不見看不見。等他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撐在柜臺上，透明的玻璃上掉落一顆接一顆的水滴，他趕緊掩住眼睛，劇烈地喘了幾口才罵道：“傻逼?！?/br>
    李衛(wèi)農(nóng)也紅了眼，跟著罵：“對！傻逼！就你！”

    他發(fā)泄到：“我?guī)貋砦胰菀讍幔亢煤靡缓⒆痈沂芸嗍茏?，他造了什么孽啊他？我老婆還以為我在外頭搞了個伢兒回來，要不是看我有心臟病，她能活活打死我！養(yǎng)個傻子在家里，農(nóng)活不會做，編蘆葦不會編，木工水泥瓦匠啥都教不會，趕鴨子都怕把他自己給趕丟了！我就好容易？”

    霈澤抿著唇，手心也遮不住洶涌的眼淚。

    李衛(wèi)農(nóng)呼吸粗重，跌坐進椅子里，語氣不復(fù)激昂，滿是無奈：“畫了一手好畫，給我那上高中的女兒畫了整整一本的畫像。本該多好的一孩子，要是沒出事兒，是不是都大學(xué)畢業(yè)坐辦公室了。”

    “他今年，腦袋終于好用點了，能聽懂人話，也能磕磕巴巴說上幾句，這就堅持要進城去找你去。我攔不住，我老婆不讓攔，他也不能一輩子都憋屈在這山旮沓里。我就送他進城，帶他住進我早些年買的房子里。那時候三千一平，我想著過幾個年頭，漲價了，要么拆遷了，正好我女兒要讀大學(xué)了，就再賣掉?！?/br>
    “我老婆不知道這房子，要是知道了，又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這房子...這房子就當，賠給伊?xí)缘?..他變成這樣，多少都要怨我...”

    霈澤強忍心緒，抹了把臉。

    他逃避一般鉆回車廂里，后悔如黑色的大海再次將他完全吞沒。

    他以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最可憐，最可悲，最心灰意冷。摔個手機有什么了不起，書不讀了，家不回了，拿上護照流浪他鄉(xiāng)。老子冷漠無情，有種夠狠就凍結(jié)銀行卡讓他這個親兒子活活餓死！

    他老子不夠狠，反倒是他，哪怕望盡風景拳拳在念，猜想“我不用、也不想再被你包養(yǎng)了”的下一句會不會是柳暗花明的轉(zhuǎn)折，哪怕他在母親忌日回去掃墓，又懷揣期待地在美院里轉(zhuǎn)一圈又一圈，他也不肯放下姿態(tài)去主動撥出那個熟稔于心的號碼。

    被金絲雀拋棄的、金主大人的自尊心在當時多無堅不摧，現(xiàn)在看來就有多可笑。

    封閉的車廂讓耳鳴無比清晰，隔絕掉了車外驟然響起吵鬧聲。

    霈澤沉浸在悲傷中，啜泣漸漸平息，也好像奄奄一息。

    耳鳴也慢慢退去，他落下手心睜開眼，看見周圍零零散散看熱鬧似的圍了幾個人，而李衛(wèi)農(nóng)的老婆不知何時去而復(fù)返，嘴巴張張合合，被李衛(wèi)農(nóng)緊緊抱著胳膊，阻止她撲到車窗上鬧事。

    霈澤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看了一會兒，好像更加激怒她了，她反手就給了李衛(wèi)農(nóng)一巴掌。

    霈澤調(diào)整座椅，直起身，又把車窗降下來一條縫隙，這下聽清楚了。

    李鵑破口大罵：“要不是阿婆跟我說你在這兒和大款聊上了，我還蒙在鼓里頭呢！他就是那傻子他哥，是不是！”

    李衛(wèi)農(nóng)的臉都漲紅了：“趕緊回家去你！丟不丟人！”

    李鵑猛地推開他，看他跌了個屁墩兒，罵道：“窩囊廢！”

    接著就轉(zhuǎn)回身，沒想到車門開了，站在身前的男人高大英俊，只可惜陰云密布的臉上一雙眼睛紅得像要嗜血，可怖得令人膽顫。

    霈澤問：“你就是這么打伊?xí)缘模俊?/br>
    周圍看熱鬧的，有的預(yù)感不妙，想上前勸和，有的卻擔心惹火上身，后退好幾步遠。

    李鵑踮起腳尖也不及霈澤肩膀，她不答，強撐著膽子大聲嚷：“我們養(yǎng)了那小子兩年，白養(yǎng)的？進來跟我算算賬？”

    霈澤緊緊盯著她，眼神若有刃，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早就碎尸萬段。

    他說：“是要跟你算算賬?！?/br>
    李鵑再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她被揪住領(lǐng)口，野蠻的力量幾乎讓她立刻無法呼吸，喉嚨劇痛，像要被活生生勒斷，只短短的這樣一瞬間，她甚至還沒開始掙扎，就被懸空拽起，驚恐的視野晃動半圈，最后被拋開，重重跌滾在一堆紙燈籠里。

    百貨小店的三分之二是貨架，剩下三分之一的空間，堆滿了大大小小不同花樣的白事紙燈籠。

    周圍唏噓不已，平淡的農(nóng)村生活鮮少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他們看著李鵑捂著脖子伏地咳嗽，想叫她快起來別鬧了，又想看更多好戲。

    霈澤不顧李衛(wèi)農(nóng)的哀求，從褲兜里拿出打火機，“啪”一聲點燃，揚手扔進燈籠堆中。

    火勢眨眼而起，霈澤毫不擔心會釀成災(zāi)難，他站在原地聽李鵑撕心裂肺地嚎叫，看周圍大伙手忙腳亂地打水撲火，一邊嚷嚷一邊把嚇瘋了的李鵑從火堆里拖出來。

    李衛(wèi)農(nóng)灰頭土臉，拉開車門沖霈澤喊：“夠了吧！夠了吧你！你趕緊走啊，求求你了行不行！”

    李鵑還在哭嚎，叫罵不堪入耳。

    霈澤鉆進駕駛室，看著同樣狼狽的李衛(wèi)農(nóng)，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謝他一聲。

    李衛(wèi)農(nóng)說：“別再來了?！?/br>
    霈澤最終一言不發(fā)，啟動奔馳，行上省道，在后視鏡里看見失智的李鵑還妄想再追上來，一副這事沒完的模樣。

    車窗搖下，鄉(xiāng)間清新的空氣吹進來，放眼處處是新綠。

    其實這事到此，是還沒完的。按照霈澤的計劃，他今天找到李衛(wèi)農(nóng)詢問一番后，騙李衛(wèi)農(nóng)會離開，然后進縣城里睡一晚，順帶買身休閑裝換下這一身西裝革履，太招人眼。待到明天，再摸上山里去，以錢票子換情報，問問街坊鄰居伊?xí)云綍r的生活，這些家長里短，最禁不住說道了。

    可是不必了，這事就到此為止。

    霈澤心神空蕩，沿著長長的省道開出了好幾公里后，才意識到自己該導(dǎo)個航。

    他停到一處加油站，加油的時候在旅游APP上找到一家價格最貴的酒店，椿鄉(xiāng)縣國際大酒店，一間商務(wù)大床房一天168塊，便宜得霈澤深感不安。

    出行時的衣食住行里，衣、食、行這三樣他都可以毫無怨言地將就。穿得磕磣不礙事，舒服就行；吃得不合胃口不礙事，飽肚就行；行得又慢又難受，比如坐趟咣當咣當?shù)木G皮火車也不打緊，能到就行。唯獨住，一定要非常安靜、整潔、寬敞、舒適、配套齊全，決不能忍受半點糟心。

    168元，刷新霈澤入住酒店的歷史低價，并且他敢肯定，往后人生里他也不會住得比這還低。

    奔馳跟著導(dǎo)航開到這家酒店。

    辦理入住，刷卡進房。

    比想象中要好。

    霈澤站在門口大大地松了口氣。

    他脫下襯衫褲襪，看見桌上有酒水單，于是打訂餐電話要了一份臘rou蛋炒飯和一杯檸檬可樂，想了想又加了兩份草莓蛋糕。

    得吃飽一點，睡醒了還要再開四個小時回去。

    他站到花灑下用比平時熱的水猛澆自己，想讓冰涼的四肢恢復(fù)一點溫度。還以為那種雙臂撐在瓷磚墻上、額頭頂在手背上的姿勢只有在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這不，他身心俱疲，情不自禁地就伏到了墻上。

    門鈴響過幾聲，喚醒了發(fā)呆的霈澤。

    他關(guān)掉花灑，擦也沒擦，擼一把頭發(fā)，直接拿浴巾在腰上圍一圈，就以這不知說懶散好，還是說邋遢好的形象去開門，把門外送餐的兩個服務(wù)員全都惹了個大紅臉。

    吃得也比想象中好很多。

    霈澤狼吞虎咽一掃光，躺進大床后發(fā)覺床也軟硬適中，沒有異味。他終于覺得順心一點，給這個酒店打了個物美價廉的優(yōu)秀評分。

    睡一覺吧，他閉上酸澀的眼。

    什么都別想了，追悔莫及。

    等睡醒了，就回到他身邊去。

    十八.

    凌晨兩點多，奔馳駛進九棠府。

    秋千在夜風里輕蕩，霈澤摔上車門，透過落地窗看見房間里亮著一盞柔黃的壁燈。

    他按指紋進門，在客廳里遇上迎出來的陳嬸，陳嬸吃驚道：“少爺怎么這個時辰回來了？”

    霈澤“嗯”一聲，　急不可耐般直往客房大步走，倏地又回首道：“陳嬸兒，明天多做些好吃的?！?/br>
    陳嬸連連答應(yīng)，覺得奇怪又試圖關(guān)心，話還沒出口，人就進屋了，徒留給她一聲輕輕的反鎖聲。

    伊?xí)怨蝗挥譂L到了地毯上，穿著破襯衫的鯊魚還在沙發(fā)里，他倒是抱著沙發(fā)腿兒睡得正香。

    霈澤把落地窗簾拉嚴，衣褲脫了隨意一扔，他跪伏到地毯上把曉曉壓在身下，掐著這張睡夢中毫無防備的臉蛋深深親吻。

    三個半小時前，他從椿鄉(xiāng)縣上高速，漫漫沒有盡頭似的長路蜿蜒在黑夜之中，周遭靜謐，讓他有大把時間思緒飄飛。

    好像飛去很遙遠，攏了一堆又一堆的紛紛擾擾塞滿腦海，隨著奔馳飛馳，隨著路途漸短，全都變作愈燒愈烈的邪火，亟待噴涌。

    他決定放縱自己。

    懷里的人淺淺嚶嚀，半昏半醒，兩瓣柔軟的唇任由含吮，惹得霈澤發(fā)起狠來－－－就這德行，他無法控制內(nèi)心橫沖直撞的情緒，于是憤怒地、故意地做最自虐的假設(shè)，就這副德行，若是住在那魚龍混雜的老小區(qū)里，被別有用心之人入室行兇，要怎么反抗？為何一點戒備心都沒有！不知道自己是個反應(yīng)遲鈍的笨蛋嗎？

    睡褲成了無辜的犧牲品，收起的褲腰被扯斷線頭，松垮垮地被扔去床腳。

    霈澤一邊拱在曉曉的頸窩里撕咬那片薄薄的皮膚，一邊探入兩指進到那緊致溫熱的小口里，他沒多少耐心做前戲，甚至就想這樣不管不顧地頂進去。

    弄疼他，聽他哭叫，也很快樂。

    貪睡的寶貝終于發(fā)覺出不對勁兒，一雙手胡亂地推搡起來，可惜嗓子被睡意黏住，支支吾吾地不知在哼唧些什么。霈澤抬起頭，看他眼睛還是沒睜開，小扇般的長睫不安地顫動，漂亮得要命。

    手指又隨意揉了幾下就抽出來，還干澀，肯定會疼。霈澤卻激動得越發(fā)難以自制，他重新吻住伊?xí)裕牡?，寶寶，要受罪了，受著吧?/br>
    陡然來襲的失重感徹底喚醒伊?xí)?，柔光映在他的水波流轉(zhuǎn)的眼眸里，茫然可愛，他幾乎以氣音在嘟囔：“...哥哥？”

    后背猛地撞上一片冰涼，緊接著身前也被壓上一片guntang的胸膛，伊?xí)院笾笥X自己像個夾心餅干的夾心一樣被抵在了墻壁上承受啃咬，他本能地收緊四肢抱住這唯一的支撐，嗯嗯啊啊又驚又懵，恍惚地以為自己在做一個栩栩如生的春夢。

    一定是思念成疾了，曉曉想。

    霈澤吻得投入，被那點慌亂的呻吟撩撥得情潮難耐，他托著兩條筆直的大腿，手心抓住兩團屁股rou掰開，弧度如彎刀的兇悍性器已經(jīng)被汁液黏濕了整個冠頂，正以不容拒絕地力度撐開xue口，再伴著不堪承受的嗚咽一寸寸侵占進最深處，連兩顆飽滿的yinnang也死死擠在交合處，恨不得也能插進去享受這一腔媚rou銷魂的擰絞。

    霈澤嘆慰地輕吐一息，爽得腰眼兒發(fā)麻的同時也感受到強烈的安心與踏實。

    他側(cè)過臉，親親伏在自己肩頭上直喘的寶貝，看起來溫柔款款，可下一秒?yún)s不顧曉曉是否還疼、是否已適應(yīng)，就擺動腰臀猛cao起來。猙獰的性器盡根抽出再快速沒入，力道之大不過幾下就將白嫩的腿rou撞得通紅，整個房間里都響徹皮rou拍擊的啪啪聲，和著曉曉動聽又破碎的哀求一同刺激著發(fā)情的野獸。

    “嗚嗚...??！啊...慢...啊嗯...”這個春夢前所未有的逼真，伊?xí)允懿蛔∵@樣兇悍的折磨，挺著腰想要逃，卻又只能一次次落在那根可怕的兇器上，被cao得小腿晃動，被cao得肚皮一次復(fù)一次地鼓出來，要被捅穿了，要被燙得融化了，每一個顛簸都讓他掙扎著求饒。

    霈澤卻像著了魔，一聲聲一遍遍沉迷地呢喃著“寶”，毫不見半分心軟，反而掠奪得越發(fā)沒了章法，怎么深就怎么用盡蠻力往里面cao去。

    伊?xí)韵±锖?，哽咽抽噎，害怕自己會溺斃在這場春夢中。

    可是漸漸，捱過最初幾分鐘的疼和脹，熟悉的快感便洶涌來襲，媚rou很快就被cao得濕透，豐沛的汁水裹滿那根耀武揚威的大東西，又從xue口邊緣黏黏膩膩地涌出來。

    “嗯...嗯啊...不、不...”伊?xí)耘手瑵傻募绨颍艅偙籧ao開就禁不住地想射了，性器擠在兩人之間，濕漉漉的，接連不停地摩擦在睡衣衣擺上，不出幾下就一彈一縮地噴出縷縷白精。

    高潮中的身子銷魂入骨，霈澤堪堪埋在深處不敢再動，可手卻仍不閑，握著兩團臀瓣肆意至極抓揉擺弄，朝著中間擠去，夾住熱燙的yinnang來回磨蹭。

    伊?xí)运闷呷澃怂亍?/br>
    套著姜黃色襪子的腳丫繃緊了幾瞬后如斷線般失了力氣，這刺激來得太快，他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狠狠插射了，連同剛蘇醒的一點點清明也射出去了，整個人軟在這個行兇悍匪的懷抱里昏昏欲睡。

    霈澤吻著他濕潤的睫毛，什么話都不想說，追悔、情話、承諾都顯得很多余。他重新擺動起精瘦的腰肢，自認今晚有用不完的力氣，除非被徹底榨干，否則他不會停下來。

    曉曉又被干醒。

    浸酥指尖的快感如涓涓細流游遍全身，他哼著動情的鼻音睜開眼，這回沒有那么顛簸了，睡衣蹭在墻壁上一聳一聳，蹭得領(lǐng)口大敞，露出整片布滿了潮紅的肩頭鎖骨。

    霈澤張嘴就咬，惹來一串打著顫兒的泣哭，那么好聽，他又仰起臉去尋他的唇，邊吻邊緩緩加重力道，尤不滿足地在jiba用力往上頂?shù)臅r候稍微松開手，讓曉曉無可依附地落下去，讓jiba鑿進可怕的深度，深深契合。

    “啊！啊...不、嗚嗚...”伊?xí)员罎⒌卮罂?，這樣的姿勢他哪里都逃不掉，只能奮力地抱住霈澤的肩背，他哭求著磕巴道，“哥哥...深...?。“∵?..求、求求了...”

    “求什么？”霈澤性感至極地喘著。

    “不要...啊！天啊...嗚嗚！”伊?xí)缘闹讣鬃ピ谒成?，嘴角盡是他來不及咽下去的口水。

    霈澤又拋了他好幾回，被甬道里越來越劇烈的擰絞給絞疼了，他重新托住他，接著向后退了一步，讓曉曉腰肢懸空，只剩下肩膀還抵在墻壁上。

    伊?xí)赃€未從驚濤駭浪中緩過勁兒，哭哭啼啼地揮著手要摟要抱，下一瞬，呻吟再次猝不及防地拔高，他濕潤的眼里影影綽綽，朝下看，看見自己的性器豎得高高的，而屁股像個套子一樣被握住，一下一下往炙熱的jiba上套去，整條rou腔都在這蠻橫地cao干里變得敏感萬分，一插就出水兒，一頂就痙攣，又快爽得射出來。

    霈澤不許他射。

    他抱住曉曉轉(zhuǎn)個身，把濕得一塌糊涂的寶貝兒摔進大床里，這下雙手就騰出空了，一只去扯那遮擋春光的睡衣，一只握住那根甩來甩去的性器，已經(jīng)濕膩得不成樣子了，還在往外冒著亂七八糟的汁液。

    幾點清脆的聲響，衣扣被扯繃了，飛到浴室的瓷磚地上彈了幾彈。

    比起這點兇殘的暴力，伊?xí)愿ε麓蟮堕煾痹谄ü衫锏哪潜鷕ou刃，他毫不禁事兒地又被cao上了高潮，可惜一股股迸射的jingye被手指堵住，在承受回流的這幾秒里他完全崩潰，僵直著身子胡亂抽搐，性器沒法出精，后xue卻失禁般泄出成片潮汁，噴得用jiba都堵不住，將床單弄臟了一大片。

    霈澤被夾得悶哼，爽得低罵了句臟話。

    他本想等著曉曉緩過余韻后再繼續(xù)征伐，可是高潮遲遲不落，被cao熟了的yinrou像貪吃的小嘴兒一樣吮著他不停歇地又吸又咬，太他媽爽了，霈澤深呼吸一口，撈起曉曉的一條長腿掛在臂彎里，隨后便不再強忍射精的欲望，重重數(shù)十下蠻干后，將自己抵在最深處肆意噴發(fā)。

    一場猴急猴急的zuoai終于暫且落下帷幕。

    霈澤趴在伊?xí)陨砩?，卸了全身的力氣壓著他，只壓了一會兒，怕給壓壞了，又虛虛抬起些許，摟著他環(huán)著他，看他用一把濕潤的哭腔弱弱喘息，眼里還失神著，整張小臉濕乎乎的，眼淚口水混在一起，臟兮兮怪可憐。

    霈澤吧唧他一口：“小傻子。”

    自己爽翻了也不把手拿開，還堵著，存心不讓小傻子好過。

    他覆唇親吻，輕輕柔柔地廝磨，享受著情欲的余韻，悄悄情話道：“小傻子?！?/br>
    伊?xí)园肷尾呕剡^神，還是迷糊，以為自己躺在陳年老醋缸子里，四肢百骸全都酸軟著，鼻尖也酸，好委屈...睡覺睡得好好的，招誰惹誰了他？

    “嗚...”伊?xí)院摺?/br>
    霈澤正含著他胸前挺翹的奶尖兒疼愛，聞聲趕忙湊過來，看他流著淚，撅著嘴，整個就一受了比天還大的委屈樣兒。

    “乖寶?！宾瑵山薪兴?，半軟的性器還埋在他身體里，一點也沒有要抽出來的意思，而且那只作惡的手，作惡的手！還握著、還堵著、還慢慢地上下擼動著！

    伊?xí)噪y受地推搡，兩條小腿無力地踢蹬幾回，哭喘道：“...我、我...我不夢了...快醒...醒一醒...嗚嗚...”

    霈澤聽罷愣了一瞬，隨即吃吃地悶笑起來，真是小傻子，還以為自己在做春夢么？

    他覆到他耳邊去，染滿情欲的聲線性感得要人酥軟，他故意低喘，撩撥道：“曉曉，想不想哥哥？”

    伊?xí)钥耷桓鼭狻?/br>
    “想不想霈澤哥哥？”

    霈澤又硬起來，一點點撐滿濕熱的甬道，將那片無辜的肚皮重新頂?shù)霉某鲆粋€小包。

    “這是一個不zuoai，就不會醒來的夢，曉曉要怎么辦？”

    伊?xí)猿橐乜粗?，看了片刻，眼里清澈且天真?/br>
    霈澤撫著他眉尾，又摸摸他發(fā)梢，突然不忍心欺負他了，只溫柔至極地問：“好看么？”

    倏地，推搡改為摟抱，曉曉把腦袋拱進霈澤的肩窩里，嗡聲道：“...想?！?/br>
    這遲鈍的。

    霈澤笑起來，心軟又心疼，身貼身的溫暖令他嘆息，他摁著曉曉的后腦勺，性器再度威風凜凜地cao干起來。

    太乖了，他想，還是得狠狠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