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生產
第九幕 生產 妻子生了個兒子。 納比爾望著沉睡的妻子,伏案繼續(xù)給親戚朋友寫信,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但是由于最近不大太平,比較遠的可能來不了了。 鄰居送來了一些補品,納比爾非常感激,讓他意外的是萊納知道他的孩子生了,也送來禮物。 那是一只透明的水晶小馬,大約兩英尺高,身上的雕刻的鬃毛仿佛流動的波浪,它抬起一只蹄子,優(yōu)雅地打著響鼻。 妻子受寵若驚地收下,以為是哪位貴族先生。 客人們絡繹不絕地前來拜訪,妻子也是一位醫(yī)生,照料病人溫和細心,她的病人痊愈后十分感激她,得知她生下孩子,也紛紛送來禮物。 “夫人,瞧他,”一位年輕的婦人將手搭在搖籃邊,禁不住感嘆,“多么可愛……” 妻子微笑著走過來,“是啊。你的艾頓也很可愛,有機會帶他一起過來?!?/br> 旁邊還有幾位穿著樸素的婦人,聽到這話,她們露出了幾分愁容。 “還不曉得能在這里待多久,我哥哥昨天給我寫信,叫我盡快動身去南邊?!?/br> “我聽說,郊區(qū)又死了……” “噓……” “他在睡覺……” 勞拉也有些迷茫,她也是醫(yī)生,更何況她的丈夫最近頻頻去參加會議,她不可能不知道最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傍晚的時候,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艾利克斯是納比爾的對頭,經常跟納比爾搶奪病人的治療權,但是勞拉并不討厭他。 他們算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但是勞拉只是把他當哥哥。后來納比爾搬到了他們的街區(qū),勞拉很快就愛上了英俊聰明又勤奮的納比爾,并且如愿以償地嫁給了他。 “艾利克斯,謝謝你?!眲诶嬲\地感激他來探望自己,雖然她已經覺得好多了。 “哦,”艾利克斯撓了撓頭,似乎還跟小時候一樣,“別這么客氣,真的?!?/br> 艾利克斯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納比爾還沒有回來,不禁多說了幾句,“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離開?” “離開?”勞拉重復了一遍。 “是啊,什么時候離開?” 艾利克斯從不覺得對不起納比爾,針對他們的競爭關系。而且,這也不妨礙他關心自己曾經的鄰居。 “已經這么嚴重了嗎……”勞拉無意識地敲了敲手邊的玻璃瓶,“暫時,暫時還不知道。” 艾利克斯送來了禮物,很快就離開了,他婉拒了勞拉的晚餐邀請,聲稱自己在附近還有一個病人要去看看。 勞拉遺憾地搖搖頭,希望如果嚴重到必須離開能在離開前再聚餐。艾利克斯笑著答應了。 艾利克斯走上街道,路上并沒有什么人,難聞的氣味充塞在狹窄的巷道里,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艾利克斯快步走了起來,他得趕在天黑前回家。對面也走過來一個戴著帽子的人,但是他們倆似乎低估了自己的身量,擦肩而過時肩膀撞到了一起。 “哦,對不起!”艾利克斯趕緊回頭道歉。 “沒關系,哦,是你啊……”納比爾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肩膀,“你明天去薩蘭醫(yī)生的研討會么?” “去吧?!卑怂够貞浟艘幌拢约好魈鞈摏]有特別重要的事情。 “那么,再見。” “再見。” 不可思議,艾利克斯心想,我居然和納比爾心平氣和地說了話。哦,忘了問他們離開日期了。 艾利克斯大概了解城外的情況,那些不知道跟著什么人造訪的怪病,是沒有解藥的。與其待在這里等死,不如趁早離開。艾利克斯并不是忘記了希波克拉底誓言,而是這場災難面前,所有人都是弱小而且無能為力的,只能任由死神揮舞起鐮刀,帶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而且,救人的前提,也是醫(yī)生能活命吧。 不管怎么說,蒼白的語言都顯示著逃離就是推卸責任,醫(yī)生似乎只能堅守不能后退。 艾利克斯目睹了教堂里照顧病人的教士死亡后,對自己的職業(yè)產生了懷疑。 人們?yōu)榱嘶蠲腕w面,把麻風病人趕到城市的邊緣,甚至不惜將他們安置在墓地附近。 死神來了,麻風院空了,他們是逃走了,還是死光了? 艾利克斯來不及多想,因為天快黑了。 薩蘭·戈登原本只是被推出去的一個替罪羊,沒想到是他發(fā)現了更多的問題。 那些早期企圖壓住消息擴散的人,導致了更大的災難。在人們不知道的時候,死神已經來到了人們的身邊。 周圍的感染者越來越多,凄慘的死狀逼迫著生者早做決定。 研討會開得并不順利,許多人只想離開,沒人知道它是什么,更別談治愈。更有人繼續(xù)大膽地鼓吹是猶太人的陰謀,雖然我們將他們趕到了城市邊緣,但是他們仍然覬覦我們的領地,時刻想要報復我們。 對猶太人的仇恨和報復,并沒有緩解疾病的擴散狀況,況且猶太人也遭了殃。他們擠在狹小的盒子一般的住所,那是疾病滋生的溫床。 戈登醫(yī)生沉默地看著流了一半的沙漏,他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樣心知肚明,這是一場無法抵抗的災難。 但是逃離并不一定能避免死亡,許多人就是死在了路上,或者將它帶到了別的地方。 不僅沿海地區(qū),沿著商旅腳步擴散的疾病,甚至深入內陸,到了許多偏遠地區(qū)。沒有人能在它的威懾下真正的安然無恙。教廷空了一半,許多教士在陪伴和照顧病人中感染并且死去。 “離開吧,沒人救得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