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日
因為前一天吃了太多甜點,第二天中午,明池只消滅了許響帶來的五分之一的車厘子蛋糕。 “不好吃嗎?”許響在他對面停下筷子,“是不是太甜?我這次換了一種奶油?!?/br> 明池把他裝蛋糕的紙盒拖過來一點,連連搖頭:“沒有,超好吃,我只是想省著點,就能吃到下次哥哥給我做蛋糕?!?/br> 許響只會被他三言兩語哄笑,在餐桌下輕輕踢踢他的腳尖:“你想吃的話我每天都可以給你做。大不了不去教務處打雜了,剛好也可以試著多做做新口味?!?/br> “不要,我還是想在學校里看到你?!泵鞒赜謸u頭,一只手托著下巴傻笑,“而且哥哥穿制服很帥,要抓緊機會多穿幾次,也許還能給我騙個嫂子回來?!?/br> “那你要失望了,我這個光棍起碼打到你成年?!痹S響低頭夾了一筷子菜,“到時候有人問我為什么單到現在,我就說,我們家明明催得太厲害了,我逆反了,就是不想談?!?/br> 明池撲到玻璃桌面上笑,差點打翻桌上的熱牛奶,被許響多長了一只眼睛一樣救了回來。 他有些積食,以前喜歡的菜色也吃得不多,許響替他掃尾,聽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講閑話,學校里的貓肚子大了啦、這次月考數學進步到年級前十啦。下個月要參加省級的競賽啦,等等,一些明池沒有長輩可傾訴,于是落到許響耳朵里的話。 許響很會接他的話,能讓明池把一個話題開開心心無窮無盡地延展開去,無意間就把自己的生活鋪展在許響眼前,而許響也對他沒有保留,一向如此。 午飯后明池進書房學習,聽見在幾個房間里打轉的許響揚聲問:“明明,有人幫你理過臥室了嗎?” 明池一凜:“……嗯!我自己昨天理過了,怎么了?” 許響幫明池整理衣柜時發(fā)現幾乎是所有衣服都被重新理了一遍,許響之前是按季節(jié)幫明池分類好的,方便他早上上學穿,而現在衣褲都按款式分類,顏色從深到淺排列,不像明池自己會做的事。 他站在明池床頭,看著手心里躺著的一條做舊的銀項鏈,覺得這東西非常眼熟,但記不得在哪里見過。 也不像是明池會用的東西,從沒見過他的衣飾里面出現過十字架和骷顱頭這些元素…… 思緒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了,許響回頭,見明池拿著一張卷子站在臥室門口,指指手里的紙:“哥哥我這道題不會做。” 然后看見許響手里的東西,一愣:“那個……是同學的東西,落在我書包里了,明天我?guī)Щ厝ミ€給他?!?/br> 許響點點頭,放下東西跟他一路走回書房,在明池轉頭去拿稿紙時托了一把他的側臉,揉了揉:“蚊子咬的?怎么有兩個小紅包。” 明池點點頭:“太恐怖了,這個溫度還有蚊子,昨晚兩點還把我癢醒了?!?/br> 許響笑著收回手:“這個溫度蚊子也要吃東西啊,誰嫩吃誰?!?/br> 他坐在桌前看了十幾秒的題,然后動筆,邊寫,邊解釋,不緊不慢,也毫無卡頓,永遠走在明池的思路前面引著他。 許響寫字很好看,連筆瀟灑又利落,即使是在打草稿,排版也賞心悅目,講完一道題,用過的稿紙能原封不動地被采作詳細版本的標準答案。明池幾乎每本題集里都夾著幾張這樣的稿紙,久而久之,每次老師講完壓軸題都有很多同學來問他借。 “好厲害,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到可以繞開這一步!” “不厲害。李老師發(fā)題都是一個套路,這題兩年前我就做過,還錯了?!痹S響拿筆尖點點明池留在答題紙上的字跡,“能想到這一步,是明明更厲害得多?!?/br> 許響沒抬頭,左手臂蹭著明池的側肋,在要點步驟邊打了個五角星,又突然聽見他問:“哥,等明年你是不是就不能每周都來找我了?” “你要去h大了……”明池拖長了尾音。這話像鉤子,一下拎出了許響一直藏得深深的憂慮。 “好遠啊,我還沒和哥哥離那么遠過。” 許響看見他皺眉毛,把他拉到自己腿邊,揉了揉他的耳垂。 “不遠,開車只要兩小時,我每周都回來,明明也可以去找我,”明池被他揉得很舒服,微微瞇著眼,向下看時眼瞼下有一道很可愛的紋路,“再說還有很久,寒假,和一個很長的暑假?!?/br> 許響的聲音清澈而柔和:“你想做什么哥哥都可以陪著你?!?/br> 明池是幸福的孩子,他收到的諾言每一個都有絕對效力,從沒有人舍得辜負過他,因此他很容易被承諾哄好,但這也意味著對他許下任何諾言,都更有兌現它們、保護他信任的責任。 實現這承諾對許響來說是甘之如飴,他放下筆,握著明池手臂:“這么粘人啊,一定要和我天天見面?” 明池點了點頭,說:“……也不是一定要,也可以商量?!?/br> 許響被可愛了十幾年也沒形成免疫,臉埋在他腹部狠狠吸了一口氣:“好,一定和你商量?!?/br> 許響出門前就和他媽說過了晚上帶明池回來住,晚飯后收到他爸媽發(fā)來的微信圖片,只有明池住過的客房的床已經收拾好了,一整套奶牛紋的床具,軟撲撲、毛茸茸,等著它們的主人撲上去打滾。 明池什么也不用帶,只需要整理好自己的書包,其余東西許響家里都有,連周一要穿的校服也是。 許叔叔開車來接他們,梁阿姨在家里做好了桃膠牛奶等著,晚上可以和哥哥一起窩在他房間打游戲,每一件都是明池想起來就覺得快樂的事,許響能把它們全部送給他。 明池實在離不開他,這大概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許響的房間幾十年如一日的整潔,但明池一來,他會主動把零食飲料橫七豎八地丟在地毯上,讓明池見了就想往上躺。 兩個人都洗完澡,裹著濕漉漉水汽盤坐在床前,許響把手柄遞過去,眼神無意間掠過明池的領口,已經移開視線了,又被扎了似的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