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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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沈青當(dāng)上這沈家家主后,他就很少碰酒了,剛出來討生活的時候,是誰都能灌他酒,現(xiàn)在混出頭了,誰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不是咖啡就是茶,一個個倒都成了文雅人,今日若不是好友相聚,一時高興,他也不會喝這么多。 酒瓶東倒西歪地倒了一地,屋子里全是濃重的酒香味,那個號稱自己千杯不倒還能再來的趙良現(xiàn)在已經(jīng)抱著角落里的盆栽睡得昏天暗地,沈青喊了他幾聲,就嚇得人家一激靈,冷不丁地瞪大眼睛,抱緊了盆栽,撅著嘴巴耍無賴:“我沒喝、我沒,就喝了一點點,我錯了,嘿嘿,媳婦你好香” 沈青看得不忍直視,這房間里的酒味熏得他頭疼,實在呆不下去,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用手勉強支撐著桌子站起,向身后的好友招呼了一聲:“我出去一下” “嗯?!”趙良還沉浸在自家媳婦的溫柔鄉(xiāng)里呢,猛一聽見沈青的聲音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都忘了剛跟人喝完酒,還以為是在家,當(dāng)即就是一懵:“沈青?媳婦我怎么聽到了沈青,哦哦,對,媳婦,媳婦我跟你說,我跟沈青去喝酒啦就一點,就一點,他們說,他們說這酒館有個人可漂亮了,我還想著給他介紹一下開個葷呢,那個老處男、老處男竟然還嫌棄,都一把年紀了,身邊還沒人,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哎!誰打我!誰!給我出來!” 沈青收回了砸人的手,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抱著盆盆栽揮著手指四處亂晃的趙良,磨了磨牙。 平時動不動給他牽紅線也就算了,現(xiàn)在幫他招妓的心思都來了,男女都有,也還真是不挑。 沈青對那些干著賣rou生意的男男女女向來沒什么好感,尤其是里面那些白面粉頭的男人,有手有腳干什么不好,出來賣什么屁股,也不知道能值幾個錢。 沈青嗤笑一聲,走出了房門。 這酒館地偏,里面空間倒是挺大,穿過正廳,后面是繞圈的長廊,長廊兩側(cè)種著大片的牡丹,開得熱烈。 沈青就順著長廊走,被風(fēng)一吹,腦子也清醒了不少,屋檐邊云卷云舒,墨色翻涌,像極了如今城中的局勢。 想起五年前,那趙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個私生子,原本叫徐緒之,入了趙家后便改了姓,起初也沒人注意到他,那趙家老爺花心慣了,小妾都娶了七八房,更別提外面那些鶯鶯燕燕了,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又冒出個李緒之、劉緒之。 對于趙家,那徐緒之的到來也不過是多添了副碗筷,趙家老爺剛把他領(lǐng)進門,轉(zhuǎn)頭就忘了個干凈,至于看重,那是萬萬沒有可能的,人大房生的長子還活的好好的,底下還有五六個幼弟,雖然生母不同,但人家好歹掛著個名分,總比他要強。 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那趙緒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門路,竟然勾搭上了當(dāng)時財政局局長的千金——丁橋,兩人愛的那叫一個大膽招搖,在宣城還掀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那丁橋就好像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藥似的,滿腔熱情全撲在了趙緒之身上,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送車送禮,向來冷靜的千金小姐甚至都堵到趙家門口要人了。 雖然當(dāng)時趙家在城中也是個大戶,但要是跟財政局局長攀上了親,就算不能平步青云那也是錦上添花啊,也算是托了丁橋的福,趙緒之在趙家的待遇好了不少,至少也讓他學(xué)著管事了,他人也聰明,學(xué)東西快,慣會看人下碟,沒幾月的功夫,就連番升職,成了趙家老爺?shù)淖蟀蛴冶?,去哪都不落下,跟趙家大少一比,竟也說不出哪個更受看重。 奇怪的是,那趙家大少竟也沒什么不滿。 趙家內(nèi)部風(fēng)起云涌,在外也在跟沈家暗暗較勁,這城中利益就這么點,趙沈兩家又都是做的出海生意,此長彼消此盈彼虧,兩方都不甘于落后,摩擦自然也多,起初還能勉強保持個微妙的平衡,自打趙家可能搭上財政局局長這條線后,那趙家膨脹了,沈青也不想給他臉,兩方干脆撕破臉,今天你砸我的場子,明天我截你的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家老爺身子不太行了,這點事情基本都交給了趙緒之來解決,趙家大少反倒是消失得沒了蹤影,沈青跟趙緒之交手那幾回,也算是大開眼界。 那小白臉怎么就能這么下作 腦子是有,就是陰險惡毒得跟地溝里的毒蛇一樣,一船十幾個人的命他說棄就棄,甚至還不惜再添把火,就是為了不留一絲活口給人反撲的機會,沈青自己也是在斗爭中長大,但遇上這種人,還是不免有些心里反胃。 其實按現(xiàn)在的局勢,最聰明的辦法便是對趙家服軟,表示自己愿意當(dāng)趙家的隨從、踏板,這樣以后趙家要是真跟政府人員接親,好歹多少也能保全一個,但沈青不愿,他出生下賤,但骨子里卻帶著一股傲氣。 要他跟那個小白臉服軟? 做夢! 沈青啐了一口,氣血上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踉蹌兩步,扶著欄桿吐了個干凈。 果然想到那個惡心東西就沒好事。 下過雨,天氣還有點涼,云彩漸暗,走廊到了盡頭,酒意也漸漸散了,沈青洗了把臉,漱了下嘴,緩緩地吐了口氣,松著下僵硬的脖頸,正打算轉(zhuǎn)身回去,也就是在這時,“吱呀”一聲,門開了,一男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左顧右盼,好像里面藏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跟沈青視線對上的時候,男人身體就是一僵,緊接著,紅暈就從頭紅到了腳,慌慌張張退了兩步,很快又逃走了。 跑就跑,捂什么屁股 沈青納悶 那男人走得著急,連房門都沒關(guān)緊,沈青并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對里面有什么東西也不敢興趣,只想干脆些略過,他抬腳往外走。 一步 兩步 他略過了房門,只要再走一步就到了另一個房間門口。 房間里有人,是鐵鏈聲,鐵鏈與地面摩擦,與墻壁拉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嘩”“嘩”,不像是鎖了個人,倒像鎖了頭猛獸在里面。 至于嗎 沈青突然生出了點窺探的心思,他停了下來,面不改色往后退了一步,往后仰著身子透過門縫往里看,入眼的先是一大片玉色,沈青沒有防備,還有了點唐突的感覺,慌忙避開了視線,頓了幾秒后,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那不是個男的嗎? 男人之間有什么好避諱的 于是沈青理直氣壯地又多看了兩眼 里面的人估計剛洗完澡,發(fā)絲還在往下滴水,衣服也沒穿,只在腰部圈了一層浴巾,皮膚很白,像塊上好的羊脂玉,竟找不出一點瑕疵,但細看也不至于被誤認為女子,兩肩寬厚,線條緊實,肌rou結(jié)實而勻稱,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透露出一種蓬勃的生命感,水珠自后頸蜿蜒流下,流過肩胛,蹭過腰線,最后又隱沒在了浴巾之下。 沈青喉嚨有些干澀,那滴水好像落到了他嗓子眼里,解了點渴又好像更渴了,他倒沒有什么別的想法,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想東想西的,只是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 真他娘的白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視線過于露骨還是那一聲嘖發(fā)出的聲響并不算小,里面的人被驚動了,準備穿衣的手頓在了半空,那人扭頭過來,輕輕掃了他一眼,帶著幾絲疑惑的眼神很快就染上了幾分倦意:“自己進來吧” “啊?” 進來?進來做什么? 青年并沒有過多地把視線放在他身上,好像對他的出現(xiàn)并不感到意外,只低下頭,兩指翻動,襯衫上小小的扣子被他塞進了扣眼,又翻了過來,他動作很慢,做得細致,扣子被一路扣到了最上面一粒,只露著一段白皙的脖頸在外面,沒聽到聲響,青年下顎微仰,自下而上抬著漂亮的眼看他,再次重復(fù):“嗯,進來,把門關(guān)上” 要做什么? 身體好像永遠反應(yīng)得比腦子要快,沈青自己還沒理出頭緒,腿就已經(jīng)邁了進來,甚至還聽話地關(guān)了個門,怕惹人不悅,沈青也不敢多看,是囫圇掃了一圈,房間里的擺設(shè)很少,幾本書,桌臺上放了個小小的香爐,是個垂釣的小人形象,挺精致。 熏香并沒有點燃,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木質(zhì)的香味,很淡。 沈青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規(guī)矩地背著手站在青年身后,他身材健壯,像堵小山似的,光線透過門窗打在他背后,落下來的陰影把青年籠罩得嚴實。 還挺順眼 沈青勾了勾嘴角,視線又落到了青年頭上,頭發(fā)還是濕潤潤的,襯衫都被洇濕了一截,四月的天氣還有點冷,這樣下去怕是會著涼,而青年好像完全忘了這事,也可能是不在意,毛巾就在一旁的椅子上,然而看樣子,半點拿起的想法都沒有。 生病可不好 他是受過罪的,那時沒藥又沒人照顧,身上還帶著一身的傷,像個落水狗一樣窩在橋洞,燒得昏昏沉沉,全靠自己命硬才挨了過來。 想到過往那些不愉快,沈青抿了下嘴角。 他跟人家不熟,冒然說教也不合適,萬一哪里說的不好惹惱了青年,反倒弄巧成拙。 但他又實在是看那頭濕發(fā)不順眼,也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勇氣,腦子一沖,就順手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打算往青年頭上伸。 在他手往前伸的時候青年也恰好轉(zhuǎn)了過來,兩人對了個正著,青年連收手的機會都沒給他,往后退了兩步,奇怪地看著他:“你在做什么?” “呃...”被抓個正著沈青也有些尷尬,撓了撓腦袋,又指了指青年衣領(lǐng),干巴巴地解釋:“你衣領(lǐng)濕了,頭發(fā)沒擦,會著涼” “然后?” “我可以幫你擦頭發(fā)...”被青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莫名有些緊張,腳跟抵著木質(zhì)地板碾了碾,局促地保證:“我很會擦頭發(fā),真的,我家狗都是我?guī)退麄儾恋摹?/br> ..... “啊,不是,我不是說你是狗,我是說,那狗跟你差不多,不不也不是,哎,就是,那個...”沈青越解釋越亂,大敵當(dāng)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鎮(zhèn)定已經(jīng)崩塌得一塌糊涂,腦子里繃緊的那根弦已經(jīng)到了極點,像身后有猛虎追,又像自己在火上烤,最后臉都詭異地紅了起來。 一身悍匪氣的壯漢在你面前紅臉是一件相當(dāng)怪異的事 好在青年經(jīng)驗還算豐富,見過的人不少,奇怪的也不止他一個,面前的人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不然也不會放他進來。 畢竟那人還不想他這么早死 青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怪人” 這表情算不上友好,但他容貌長得實在出挑,讓人根本生不出氣,沈青看他就跟看自家小輩一樣。 即使他沒有,孤家寡人一個,但這并不能阻止他這樣形容。 他吸了兩口氣,逐漸冷靜下來,繼續(xù)拿著毛巾試探:“幫你擦頭發(fā)?” 果然是個怪人 青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用,反正后面還是要弄濕” “?”沈青不解,還想再勸的時候,胸口卻被青年推了一把,還捏了一下,像是在丈量手感,他看見面前的人抓著他的衣領(lǐng)湊近,嘴唇張合,探出小半截舌尖,舔了一下他嘴唇,又落了個輕飄飄的吻在他嘴角。 原本是要落在嘴唇上的,但青年嗅了嗅,皺了下眉頭:“酒味,我不喜歡” “以后不喝了”沈青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就開始保證。 很蠢 好在青年不在意,懶洋洋地,漫不經(jīng)心地跟他調(diào)情:“客人不是來跟我上床的嗎,怎么老惦記著我的頭發(fā)”手指冰涼,攥著他胸前那一小塊布料,兩個人變得幾乎密不可分:“喜歡什么姿勢,騎乘?”沒得到回應(yīng),青年眉頭輕輕皺起,眼里像揉碎了一汪清水,看得人心尖也跟著一顫:“怎么不說話?” “???”沈青還沒從青年的碰觸中回神,被猛地一催促,就如同平地驚雷,驚得他怔愣抬頭,手上的毛巾都掉了。 什么上床 什么姿勢 他到底在說什么 心臟好像被高懸在了半空中,被絲線拉扯著,底下是萬丈深崖,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摔得稀爛,沈青忍不住往后退兩步,拉開了一段距離,可嘴角好似還能感受到剛才的那一抹柔軟。 青年親了他 還要跟他上床 沈青手上都冒了汗,他性取向正常,對男人半點不感興趣,但是,可是.... 沈青結(jié)結(jié)巴巴,像個剛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手指都忍不住顫動 好像并不覺得惡心 只是緊張 緊張得身體都好像不是他的 “砰”“砰”“砰” 是他心跳的聲音 聲音太大了 停下 別跳了 沈青掩耳盜鈴地捂著胸口,長長地吐了口氣,然而急躁與慌亂還是攢成一團,堆積在他胸腔,下不去,也上不來,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變成了個長長的慢鏡頭,在明與暗的縫隙當(dāng)中,背景幻化成了虛無一片,朦朦朧朧,青年成了最顯眼的存在。 黑發(fā)微濕,散覆于臉頰兩側(cè),黑白映照下,將那張臉襯得越發(fā)的白,只留一點點的粉色鋪壓在上面,如初春桃瓣,漂亮得不似真人,而過于鋒利的眉眼又微妙地中和了那點女氣,不至于被錯認為女子,反倒多了種雌雄莫辯的美感。 沈青沒讀過幾年書,自然想不出什么像樣點的詞匯,翻來覆去也只有“好看”這兩字在腦海中翻騰,他只覺得這人長得跟他那群兄弟好像不大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 “怎么了?”青年還是那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由于疑問,尾音跟個小鉤子一樣上揚,還帶著點細微的鼻音,沈青感覺心尖好像被什么毛茸茸的東西輕輕地撓了一下,他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地看過去,從眉眼掃到嘴唇,又落在青年長長的睫毛上,長睫垂眼落下時,看上去莫名有點乖。 沈青搓了搓指腹,聲音由于緊張而有些發(fā)抖。 很奇怪,兩人體型懸殊,他竟更像是被逼近死角的那一只困獸。 可事情就是這樣發(fā)生,連沈青自己也說不清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是緊張 非常緊張 嗓音抖得愈發(fā)厲害,是求惑,但更像是求饒:“我們都是男人,你...你為什么要做、要做這種事” 來這里的不都是要做這種事的嗎 青年眼里多了幾分困惑,不明白他是真傻還是裝傻,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那人怕是也要來了,于是不想再耽擱下去,徑直撕破了這一層假面:“不上床你找什么男妓,聊天嗎?” 男、男妓? 沈青驚愕地抬起了頭,與此同時,來之前好友說的那番話也像閃電般竄進了他的腦海: ‘哎老沈我可跟你說,這酒館里那男妓長得可漂亮了,據(jù)說活還挺不錯,來找他的人那可不少,就是他那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還一天規(guī)定了就接五個,這不是腦子有毛病嗎,玩什么把戲,要不是你兄弟我人脈廣,還不一定能搶到這個名額,你可別浪費了,哎哎哎,別走啊....’ 他 他是 他怎么會是 沈青腦子里亂糟糟的,思緒成了一團亂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這成了一個烏龍 他為青年對他的親近心神大亂,可這只是人家接客的手段。 他說不出話來,但是他又必須得說話。 于是他開口,像個提線木偶,沒什么邏輯,嘴一張,話語像流水般泄露:“我不是...我不是嫖客,我就走走,我過來喝酒,就喝多了點,出來透透氣” “那你進來做什么” “是你...”沈青攥緊了手:“是你叫我進來的” 不是嫖客 怪不得 酒館里面魚龍混雜,也免不了幾個迷糊走錯路的,這誤打誤撞到他房間里的倒是頭一個。 青年眼神變得有些復(fù)雜,良久,他才輕笑著開口,眼底卻沒多少笑意,更像客套:“是我誤會了,還以為你是我的客人,那你出去吧,抱歉” 輕飄飄的幾句就打發(fā)他走了 那前面算什么 沈青明明知道,但還是覺得不甘,他沒有動,胸膛起伏,眼睛由于憤怒而有些充血,這憤怒來得莫名其妙,甚至都沒什么立場,但他就是覺得生氣,氣自己,也氣對方,他啞著嗓子開口:“你很缺錢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青年完全籠罩在自己視線范圍里,壓迫性的身高逼得青年不得不抬頭看他,青年不懂他的心思,偏了偏頭,好像在說關(guān)你什么事。 這確實與他無關(guān) 沈青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變得固執(zhí),想把人拉出苦水,想讓他離開這個臟污之地。 這里不屬于他 就當(dāng)日行一善 沈青深吸口氣,說得鄭重:“你要是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 青年看了他好一會,低下頭笑了一聲:“你想多了,躺在床上就有錢賺我還缺什么錢,我還挺喜歡我這工作的,輕松” “放屁!”沈青忍不住爆了粗口,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后又趕緊收了聲,兩手握拳:“你要是樂意那你腳上的鐵鏈又是怎么回事,這老板什么玩意,他有什么資格鎖你,關(guān)畜生嗎!他!” 他像是被氣狠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大的火氣,眼眶都憋紅了半圈:“他憑什么!” 青年饒有興趣,坐在椅子上撐臉看他:“那你要怎樣” 沈青氣急:“老子一槍斃了他!” 這人真奇怪 走錯了就走錯了,怎么陌不相識還想著給他出頭 怪人 青年搖頭失笑,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看上去倒顯得沒那么疏離,然而青年還是拒絕了,不僅拒絕,還趕他走,說客人要來了,別耽誤他做生意,沈青憋屈死了,嘴里跟吃了黃連了一樣,又苦又澀,讓人生厭。 “那我出錢雇你不行嗎,我做你生意”他聽見自己這樣說:“你每天能掙多少,我出雙倍雇你,三倍也行,或者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去找你老板,讓你跟著我混,你放心,我沒想那些,就是、就是...” 他慌忙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對了,你識字對吧,我看你桌子上放了書,我那些兄弟大字不識幾個,說出去丟臉,我把你買下來,你負責(zé)教他們,行嗎?” 哪有他這么卑微的,幫人忙還要自己上趕著求著 這人真笨 青年仰著頭這樣想 長得五大三粗、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怎么盡干些蠢事,找老師怎么還找到他這來了,要個男妓去教書,這借口也不想個像樣一點的。 青年低低地笑,覺得他蠢笨,又有些心軟,倒是沒說什么重話,不想跟他就這個問題耽擱下去,岔開了話題,仰著一張臉看他,眉眼處帶著幾分戲謔,不客氣地使喚:“喂,幫我擦頭發(fā)吧” 兩人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別,但偏偏沈青還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前因后果被他忘了個干凈,忙不迭地拾起了掉落在地的毛巾,往自己身上拍打了幾下,又被蓋到了青年頭上。 一點也不講究 青年有點不高興地皺了皺鼻子。 沈青動作很輕,跟對自家狗一點也不一樣,先是往下壓了壓毛巾,讓它吸掉點水分,然后才開始輕輕擦拭,這是他這個大老粗做過的最細致的活了,好像捏著根繡花針在做針線活似的,有些別扭,沈青換了個動作,毛巾順帶著揉了揉青年耳廓,叮囑道:“天氣還有點涼,你冷不冷,多穿點吧” “好啰嗦——”濕潤的黑發(fā)被毛巾包裹著擦干,外面已經(jīng)早沒了太陽,他卻好像嗅到了暖呼呼的味道。 明明只有酒味。 青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罕見地覺得有些輕松,像在大雪天躲在牢固的木頭房子里烤火,柴火燒得噼啪響,烘得臉蛋發(fā)紅,身子發(fā)軟,睡意像潮水一樣涌來。 他好像被人抱起,懷抱溫暖寬厚,像個燃燒的火爐,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讓他更困了,眼角暈紅一片,在一片昏沉中,他好像聽見有人在追問。 “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有錢,我贖你,別做這種事了” “睡著了?還是你嫌我管太多了,我不說了,那我以后可以來找你嗎” 那聲音漸漸低了,好像已經(jīng)不抱希望,更像是在問自己:“你叫什么?” 青年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像只大貓一樣埋在他懷里,催促一聲才勉強動一下:“顧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