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北方小城，溫度已經(jīng)達(dá)到了必須裹成小粽子才敢出門的程度。

    站在火車下車口前，華禮從背包里拽出一條圍巾來，給面前已經(jīng)里三層外三層的沈季在脖子上圍上兩圈又系了個結(jié)。

    “好悶呀小花，”沈季艱難的用手將遮住大半張臉的毛絨圍巾拉下來一點，被冷空氣侵犯成粉紅顏色的小鼻尖也露了出來，“可不可以少穿兩件。”

    “不行?！比A禮宛如銅墻鐵壁，哪怕此刻沈季看起來很軟很可愛很好親的樣子，但他仍舊扭過頭去將背包拉好拉鏈，鎮(zhèn)定地回答他，“出了站你就知道有多冷了。”

    “那你也，”沈季有些困難的高抬起雙手，在華禮兜里被捂暖的一雙小手張開蓋在了華禮的眼皮上，“醫(yī)生說你不能著涼?！?/br>
    在一旁看這兩人你儂我儂一路的劉溪默默把帽子壓低了些遮住自己的視線。

    我選擇跟你倆一起回家，我可真是嗶了狗了。

    當(dāng)初劉溪和老趙找到沈季后本來是打算先叫他養(yǎng)好病再帶他去見華禮的，誰能想到，沈季和華禮在醫(yī)院相隔的兩層，行為狀態(tài)卻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原本劉溪以為叫他們見面會引發(fā)傷心的因子不利于養(yǎng)病，沒想到竟然是相反的結(jié)果。

    不過在醫(yī)院時華禮還比較注意一些，等到出院華禮把沈季領(lǐng)會他們的工作室后，劉溪才懂得了什么叫臭不要臉。

    以前劉溪和華禮是在一間擺了兩張硬板床的小房間里住的，沈季來了之后，華禮連夜把劉溪的東西一股腦地丟了出去。

    “要不要這么真實，”劉溪一邊跟在華禮身后狂撿自己的東西，一邊絮叨著，“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他剛來一天都不到......”

    “我們結(jié)婚了?！比A禮說完后還故意氣人似的朝劉溪挑了挑眉毛。

    “......你是真的不要臉?！?/br>
    當(dāng)初出院后華禮就有想要回北方的想法了，但奈何一大堆人從北方挪到南方來，總要收一下尾并且有個交代的。只不過讓華禮沒想到的是。大多數(shù)人也都想要回家了，大城市生活節(jié)奏快，一群人也能賺錢也能活下去，但是卻活得很累。

    只不過華禮比較急，基礎(chǔ)準(zhǔn)備都安排好之后，他就去找了沈季。

    “雖然我們沒可能回白河鎮(zhèn)了，但是我想著起碼這里還算是在你家鄉(xiāng)的范疇內(nèi)，”華禮拉著沈季的手，輕輕用指腹捏著沈季細(xì)細(xì)的手指，“我如果邀請你跟我去我的家鄉(xiāng)，你愿意嗎？”

    “當(dāng)然愿意呀，我以前就說過想要到你的家鄉(xiāng)去看看呀。”

    看著沈季明媚的樣子，華禮咬咬嘴唇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誠實道，“但回去我可能就不會再來這邊了，這邊不管怎樣也是你的家......”

    沈季眼簾低垂著，似乎是在思考，而后他揚起一張笑臉對華禮道，“我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家了。以前我覺得有mama在的地方就是家，現(xiàn)在我覺得，有你的地方才有家?！?/br>
    他們買的車票沒有趕上任何節(jié)假日，所以車站的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只不過沈季頭一回穿的這么臃腫出門，哪怕身邊沒人，他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撞到別人了似的。華禮看他像只小企鵝一樣搖搖擺擺的，于是伸手拽著他的胳膊拉著他走。

    “你家怎么沒下雪呀，”還沒等走出車站，沈季就把小手貼在玻璃上，眼睛巴巴地朝外望，卻又因為猝不及防被玻璃的溫度冰到，下一秒就將手縮回了袖子里，“我記得你跟我過說你家會下大雪的呀?！鄙蚣疽贿厗栔贿呍谛渥永锬Σ磷约旱膬筛种?，為了消掉指尖的那點涼意。

    “我家也要分季節(jié)的啊，不是一年四季下雪的，”華禮笑著，捉住了他的手捏在掌心里，而后又趁沒人注意時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但按理說這兩天是該下雪了的?！?/br>
    口袋里全都是華禮的溫度，沈季的手被這溫度烘暖了手，只覺得有些困困的，連眼皮合上睜開的速度都變得慢了起來，卻因為冷空氣時刻縈繞在鼻尖冷的發(fā)酸而一直皺著鼻子。

    “還能習(xí)慣嗎，”華禮看著他把自己皺成小包子的模樣笑，“這個溫度我享受了二十年?！?/br>
    其實沈季并不習(xí)慣，這個城市很冷，空氣很干，穿的太多也很悶，哪里都不習(xí)慣不舒服，但聽到華禮說自己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年時，沈季墊著小碎布湊到了華禮身邊，“慢慢就習(xí)慣了......但是我現(xiàn)在有點冷。”

    看懂了小孩明顯撒嬌的華禮心情有點好，伸出一只手去攬住了沈季。

    其實沈季不太喜歡這種擁抱，他喜歡華禮雙手都緊緊擁住自己的那種擁抱，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只小小的玩偶，被華禮大大的懷抱抱著，填滿整個臂彎。但這里陌生人太多了，他們兩個男人也只能這樣了。

    眼睛痊愈后華禮就去理發(fā)店修了頭發(fā)，但他沒有修的太短，沈季覺得他頭發(fā)長一點很好看。但華禮不能一直以女裝示人，于是跟理發(fā)師協(xié)商后，剪到了一個穿男裝也不會違和的長度。用劉溪的話說幾乎就是恢復(fù)了華禮去白河鎮(zhèn)前那個長度罷了。

    “那你會不會不習(xí)慣我，”華禮摟著沈季，微微側(cè)開頭去跟他說悄悄話，“以后我都不穿裙子了，你會不會喜歡我了。”

    “不會的！”沈季抬起頭，整張小臉都從圍巾中暴露在冷空氣中，“你怎么樣我都喜歡你！小花長得好看，所以你穿什么都超級好看的！”

    如果心情可以具象化，華禮感覺能看得到沈季眼中正在瘋狂冒出的小星星。

    “知道了?！比A禮突然被這樣直白的夸獎，竟然難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于是暴露出性格中最幼稚的一面來，一邊簡短的回答沈季，一邊用手指拎著圍巾的邊緣將他整張臉都遮住了。

    好不容易在一片圍巾的海洋里找到邊緣，沈季把它拉到鼻子的位置，抬頭發(fā)現(xiàn)華禮好像一直在看向自己，于是又朝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

    隊伍緩慢的朝前移動著，三個人混在人群中漸漸除了車站，一股冷風(fēng)忽然逼近，在劉溪小聲叫的一聲“快跑”中，華禮一手摟著沈季一手提著行李開始邁著小碎步狂奔。

    心情好好呀。沈季靠在華禮身邊，在瘋狂小步移動中，悄悄前后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這個城市是小花成長的地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