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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華喊我過去的時候，我看見他掌下原先翻著肚皮、側(cè)躺著那條老狗忽地仰了仰頭，視線遲緩地轉(zhuǎn)向我，停頓良久。它的毛發(fā)上帶著點稀碎稀疏的銀白色，眨眼的動作緩慢，以至于我甚至能看見他在陽光下閃著銀色的睫毛。

    它的視線久久地落在我身上，竟沒有轉(zhuǎn)開。

    很快連帶著陽華的視線也落在了我的身上，讓我莫名生出一股沉重的感覺。

    我有些詫異，于是盡量放輕腳步，按著陽華的招呼走過去蹲下，以眼神詢問他，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陽華的視線在我湊近的那一刻干脆利落地收回，只留下極為吝嗇吐出的“隨你”兩個字。

    可另一道視線卻恰恰相反。

    它緊緊地、緩緩地追隨我的腳步，視線始終落在我的身上，然后輕嗅著，鼻尖抖動。

    待我走近蹲下，才伸出手指，便有一截尾巴尖笨拙而迫不及待地輕掃過我指腹，像是種小心翼翼討好。

    我確信我是不認(rèn)識則條狗的，原身的記憶里同它也沒什么交集。

    我不知道它的熱情源自何處。

    我看向陽華，但他偏偏側(cè)過臉去，沒撞上我?guī)е鴨栐円馕兜囊暰€。我只得訕訕收回目光，憑借著自己的想法，伸出手掌去揉這狗的毛發(fā)。

    一條大限將至的老狗，有著硬且干燥如枯草般的毛發(fā)和粗糙卻溫?zé)岬纳嗉狻?/br>
    我伸手揉它下頜，它便順勢伸出舌尖，在我掌心反復(fù)舔舐。

    溫?zé)釢駶櫟挠|感自掌心傳來，帶著一股奇異的卻熟悉的輕癢。

    只不過這種感覺很快便消失了。

    老狗，疲倦的老狗，它最終還是沒了力氣，垂下腦袋，窩在我的掌心喘息。

    它的呼吸輕輕重重，雜亂無章，然后漸漸地歸于平靜。

    那雙蒼老的眸子隱約有些濕潤，好像帶著不舍和深深的眷戀，頗為不甘愿卻永遠(yuǎn)地合上了。

    我一時不敢動彈，保持著連手也沒收回的姿態(tài)，輕輕扭頭去看陽華。

    陽華低垂著頭，伸手一下下地來回梳理它的毛發(fā)，眼底的情緒一時看不清晰。

    這是一條在晴雪峰上待了百余年的，沒半點靈根而全靠靈丹妙藥強造出一小顆心丹的土狗。它毛色花白相見，如今老了，那些花色淡去，雜了片片的白。

    它的身軀逐漸碎作一片輕薄的靈力，而后凝出來一顆細(xì)砂大小的，輕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心丹。

    我頭一回見到這般稀奇情景，視線不免緊盯著那顆心丹游走。

    于是我就這么看著那顆心丹向我的掌心落下，穩(wěn)穩(wěn)地停在正中。

    我詫異地想開口，卻被陽華突然攥住手腕，驚得忘了詞。

    陽華的姿勢極為怪異。

    他半身用大幅前傾著，一手攥著我手腕，用力到指尖發(fā)白，另一手卻緊緊抵著地面，小半截指尖擠進泥里，隱約可見指尖處沁出的鮮血。

    我嚇了一跳，邊抽回被抓住的手，邊出聲道：“師尊，你弄疼我了......”

    而與此同時，方才停在我手上的心丹正一點點從我掌心融化，那小股的靈力不知為何就輕而易舉地竄進了我的體內(nèi)，沒受半點阻攔。

    我沒由來地一陣心慌，下意識就看向陽華。

    而陽華，他和我的視線一觸即分，在那顆心丹徹底融入我身體后松了對我的束縛。

    他看著我的掌心，臉上顯現(xiàn)出一種頹敗的神色來。

    他說：

    “這一滴靈力是當(dāng)年印師尊所給，除了師尊無人能收。”

    “從前你說你不是印瓊璣，我雖不信，但既然你要裝作陌生人，我便自欺欺人，陪你演繹。”

    陽華說到此處，忽然一閉眼，吐出口濁氣。

    “可今日......我忽然有些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