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xiāng) 梁端倪視角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學生時期,這句詩就像其他必須會背的古詩詞一樣——意味著寫錯一個字,整首詩罰抄十遍。 可是多年之后,獨在異鄉(xiāng)的感覺,都是不能用罰抄或者是閱歷來替代的。 同時深深地感受并嘆服于詩里的每一個字都是那么地恰如其分,當年死記硬背的“表達了作者怎樣的思想感情”可以輕易地體味到。 如果柴岐來了,那么她便不是獨在異鄉(xiāng)的人了。 她盼望著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命運似乎特別喜歡和他們開玩笑,偏要給相愛的人制造一些麻煩。 而且還不是小麻煩,而是災(zāi)難! 是席卷世界,殺死無數(shù)人的病毒,是千年一遇的那種! 她為他的安全和健康提心吊膽,采購了幾箱口罩,一一發(fā)給國內(nèi)的親朋好友。 梁端倪這種提前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中國人,自然本著“我保護我自己,我沒病,但是我怕你不戴口罩傳染我?!钡呐e動,在歐洲大多數(shù)國家卻是不被理解的。 在德國,戴口罩意味著:你有傳染病。 所以梁端倪帶著口罩,在他們的文化看來就是——你有病還到處亂跑! 那些長得很可愛的熊孩子們在路上見了她就叫她“中國病毒”,然后很快逃開了。 如果對方是成年人的話,你和對方對罵也沒什么,但和未成年人講理并不容易,而且顯得以大欺小,可謂是有苦難言。 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決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同城微信群的某位高人恰好知道那些叫她中國病毒的熊孩子所在的學校,然后就給學校的校長寫信——貴校的學生涉及種族歧視哦,請規(guī)范您學校孩子的言行! 然后校長還回了信道歉,表示學校并不宣揚種族歧視,會好好教育孩子,幫助他們健康成長。 “寫信姐”把校長的回復(fù)截圖到微信群,并表示: 大家以后見到了該寫信就寫信,還發(fā)了word的可編輯版本,即便是德語水平不夠的也可以輕松稍稍出一口氣了。 盡管大家心里知道,校長的回信多半是身在其位的政治正確,即是校長內(nèi)心在寫信姐罵了八百六十遍,但筆頭上依然不得不道歉。 更有甚者,在柏林的中國留學生還因為戴口罩被打了,這件事讓梁端倪在柏林的朋友瑟瑟發(fā)抖——畢竟被罵了還能寫信給學校抒發(fā)一下不滿,被打就…… 梁端倪的同城群里,有些男同胞表示,愿意當護花使者,護送女同胞。 有位在柏林的女生常常一個人出門,但是口罩又不能不帶著,于是乎,她想了一個好辦法——買一個阿拉伯女性用的面巾擋住臉,然后把口罩戴在面巾里面! 簡直完美! 所以這個小tip也被很多人采用,就是想想覺得有些小心酸。 她們因為給親朋好友寄口罩所以未雨綢繆,也提前買了口罩,實現(xiàn)了口罩自由,但是卻沒有戴口罩的自由。出個門還要被人罵中國病毒,怕被打還要打扮成阿拉伯婦女。 在這種心境下,通常更想身邊有個能說說話,可以隨時抱一抱親一親的人。 但是,從前的幾千公里的行程可以一天就飛過來。但如今,歐洲各國對中國紛紛實行禁飛政策。 他即使想來,人也過不來。 后來情況反轉(zhuǎn),歐洲這邊的情況rou眼可見的惡化。不僅如此,不戴口罩的人,依然比比皆是。 柴岐開始擔心梁端倪的安慰,畢竟現(xiàn)在,國內(nèi)已經(jīng)控制住了。 現(xiàn)在德國倒是允許國內(nèi)的飛機飛進來了,但是,誰來??? 他們的相會,還能不能實現(xiàn)? 是他們注定無緣嗎?是老天都在阻撓他們在一起嗎?這是天意嗎? 她本以為,國內(nèi)控制住后,疫情可以被扼殺在搖籃里,但是沒有!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悲劇沒有得到一點借鑒地重復(fù)上演,梁端倪不知道這個世界怎么了。 好在,德國在眾多歐洲國家中,還算是給力的那一個,雖然也死了不少人,但是好在德國人比起南歐人的歡脫,相對的“乖巧”一些。 加上政府對一切經(jīng)過德國領(lǐng)土的口罩一律“雁過拔雁”,雖然這幾起搶口罩事件已經(jīng)被國人花式群嘲,但是在主流媒體上,卻只字未提。 因為梁端倪的德國閨蜜就對此一無所知,然后梁端倪就上網(wǎng)搜了一下。 意外的是,她查到了! 但是打開網(wǎng)頁一看,文字雖然是德文,但是卻是奧地利的新聞報道(奧地利被德國搶過防護用品),報導的德國媒體——一個都沒有! 真是,呵呵噠了,真是家丑不可外揚哈! 不久后,德國的口罩被美國搶了,德國網(wǎng)友開始噴美國,各種抗議自己的口罩被搶…… 如此種種,讓人苦笑不得。 她一早起來,坐最早那班火車,從漢堡坐到法蘭克福,然后在某寶淘了一張價值八十人民幣的“貴賓休息室”,等著她家小岐岐的到來。 柴岐一落地就給她發(fā)了微信,一早從漢堡坐火車過來的她就在等待著這條保平安的信息,一下子“驚坐起”,然后臉上了視頻。 鏡頭里的柴岐穿著防護衣,戴著護目鏡和N95口罩,目前在德國能有一樣裝備的,除了醫(yī)護人員,也就是從國內(nèi)來的人了。 “端端,我來陪你了?!辈襻€戴著口罩,但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的興奮和疲憊。 他終于到了,只為她而來。 “嗯,一會就見到了?!碑敃r還是冬天,梁端倪卻覺得心里格外溫暖。 之后,她一步步指引著柴岐出來,見到他的那一刻,兩人緊緊相擁,還覺得不夠。 有的人,你想把他揉到你的骨血里,愛他便是愛自己,又想和他負距離接觸,狠狠地占有他的身體,不放過一根毫毛。然而這樣看似矛盾的想法卻可以同時發(fā)生。 此刻的她很滿足,終于,眼前人便是心上人,可以肆意地零距離和負距離接觸。 梁端倪之前訂好了回程的火車票。 車上的人不多,他們找了了寬敞的四人的座位安頓下來。 此時國內(nèi)已經(jīng)是凌晨一兩點鐘了,柴岐在精神高度緊張之后懨懨欲睡。梁端倪把小桌板用消毒濕巾反復(fù)擦拭了兩遍,然后把自己的厚圍巾折成枕頭狀,給柴岐墊著睡。 不一會兒,他人就睡著了。 梁端倪悄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覺得他特別可愛,然后順手就當屏保了。 她預(yù)計柴岐之后還要倒兩天時差,中間做一次檢測,再隔離兩周,就可以相對自由地行動了。 火車一路向北,天也越來越黑,回到漢堡主火車站時候德國時間也已經(jīng)很晚了。 到她的出租屋時,柴岐已經(jīng)清醒了大半,忍著困意,打開了行李箱。 “嘩啦——“行李箱里的東西都灑了出來,灑出來好多沒開封兒的N95口罩…… 柴岐總共就帶了一個大箱子的行李,從國內(nèi)帶過來的防護用品幾乎就占了半個箱子的體積。 梁端倪還是沒繃住,淚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他不是不怕的,病毒對每個人都是可怕的,對醫(yī)生,對軍人,對普通人都是同樣的可怕。 可是在面對危險時,總要有人挺身而出,總要有人敢于面對,不論是為了親人,還是為了祖國,風險都不是借口,勇敢的戰(zhàn)士會用鎧甲保護自己,窮盡三十六計去克敵制勝,而不是以敵人強大為由當一個逃兵…… 她很開心,很感激,也很慶幸,她的男人,是那個想盡辦法的戰(zhàn)士。 她覺得此時那個疲憊卻強打起精神的小岐岐,在發(fā)光。 有的人說,第四愛的男人很娘,一點兒也不男人。 梁端倪并不贊同這種看法。 一個男人,首先要是一個人。即使長得再“漢子”,但是行為人渣,不負責任,違法犯罪——這樣的生物都不配稱之為人,更不能簡單地通過外表把此種人歸為“男人”。 和人品,責任心相比,有些東西微不足道到可以忽略不計。 作為一個人,ta有在不背法律和道德的前提下,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其中,自然包括選擇什么樣的性愛方式,和選擇什么樣的伴侶。 在第四種愛情里,她喜歡占有他,愿意寵愛他,甚至守護他。但這并不意味著讓對方作籠子里的金絲雀,離開籠子就會死去。 即使沒有守護對方的強大體力,也要有守護愛人的勇氣和為此絞盡腦汁的堅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