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國慶，蔣海洋和林東東終于等來了高中的第一個假期。

    倆人像榮歸故里的游子似的，把身上剩余的零花錢差不多全花了。

    林東東給姥姥買的各種軟糖，綠豆糕和村里沒見過的點心。

    蔣海洋買的一堆東西里大部分也都是給姥姥的，當(dāng)然他沒忘了自己老媽，去百貨商店給蔣媽買了兩罐雪花膏，可香了。

    折騰回村里已經(jīng)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了，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家家戶戶的煙囪上裊裊升起的炊煙，像是在為外出的歸人指引方向，讓人格外安心。

    林東東開心的都要蹦起來，村里真好，回家真好！

    海洋小賣店離村口近，兩人快走到小賣店門口的時候，蔣爸已經(jīng)叉著腰在門口走來走去了。

    知道蔣海洋今天回來，蔣爸蔣媽下午開始就時不時出來走兩圈，希望能迎到自己的大兒子。畢竟這是頭一回離家這么久，嘴上沒說多想，心里還是念的不得了。

    “爸！”蔣海洋不等走近就大聲喊，“我們回來啦～”

    林東東也趕忙打招呼，“叔～”

    “嗯～”蔣爸連連點頭，笑著問:“咋現(xiàn)在才回來？”

    “在縣城里買東西了～”蔣海洋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興沖沖地說:“給我媽買兩盒雪花膏呢～”

    “你媽那雪花膏都擦不完了，好幾罐子呢?！笔Y爸語氣溫和，滿滿都是對家人的關(guān)愛。他又笑著看向林東東，“東東留這吃飯吧，你姨做好幾個菜呢～”

    “不用了叔，”林東東乖巧的晃了晃手里拎的東西，“我先回家看我姥了，嘿嘿～”

    “呦，都買這些東西啊～”蔣爸滿意的點頭，“好孩子，孝順～”

    林東東呲著小牙笑，“那我先回家了叔～”

    “東東～”蔣海洋叫住人，“吃完飯我去找你～”

    林東東急著回家看姥姥，邊走邊應(yīng)道:“啊，知道啦～”

    蔣爸笑呵呵的看著倆孩子，等林東東走了，他朝蔣海洋一抬下巴，“趕緊進(jìn)屋吧，你媽在后院做飯呢，天天念叨你。”

    蔣海洋這才忙不迭的跑后院去。

    姥姥這邊已經(jīng)做好飯了，豆角土豆燉rou在大鍋里燜著，還蒸了雞蛋糕，只等林東東回家。

    離家越近林東東越急，后來幾乎就是一路小跑回來的。姥姥正背著手站在小院里，朝著通往村頭的那條路上張望。

    “姥～”林東東幾步跑進(jìn)院里，又高興又關(guān)心的說:“你站這干啥，咋不坐屋里等。”

    “我剛出來～”姥姥笑的合不攏嘴，伸手去接林東東手上拎著的袋子，“這咋拿這些東西回來？”

    “給你買的好吃的～”林東東扶著姥姥進(jìn)屋，“有糖和小點心啥的～”

    姥姥不高興的照他后背拍了一下，“亂花錢！家里啥都不缺，留著錢在學(xué)校花！”

    “我知道，我在學(xué)?？珊昧恕绷謻|東賣乖，“你看，我都胖了～”

    姥姥仔細(xì)端詳了一圈，“沒胖，我看都瘦了?！?/br>
    “那可真沒瘦?！绷謻|東一邊說話一邊把袋子書包什么的放到炕上，“蔣海洋天天管著我吃飯，少吃一點都不行～”

    姥姥又笑瞇瞇的了，“小洋也回來啦～”

    “嗯～”林東東傻笑著說:“一會兒吃完飯他就來看你，他也給你買吃的了呢～”

    “哎，凈亂花錢！”姥姥一邊絮叨一邊起身去外屋掀鍋蓋，“快把飯桌支上，菜都好半天了～”

    林東東這一頓飯吃的差點撐壞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家里的飯菜原來這么好吃！哪怕同樣是土豆豆角，學(xué)校食堂里的吃兩頓就直膩人，一股葷油味！

    吃過了晚飯，林東東正在外屋刷碗呢，蔣海洋就跑來了。

    “你吃完飯啦？”林東東手上活不停，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姥在屋里呢～”

    蔣海洋點了點頭，擼起袖子就要搶他手里的鋼絲刷，“我刷?！?/br>
    “哎哎，不用～”林東東用胳膊肘擋著蔣海洋，“我自己刷，你快進(jìn)屋，姥剛才還問你了呢～”

    正說話呢，姥姥在屋里聽見動靜就出來了，笑瞇瞇的說:“小洋來啦～”

    蔣海洋趕忙跟姥姥打招呼，但是這一老一少其樂融融的沒說幾句話呢，姥姥就板起臉拍了拍他，告訴他和東東以后別亂花錢買東西！零花錢都留著在學(xué)校用，再說他倆還沒掙錢呢，給她買啥東西?。?/br>
    不過蔣海洋會哄人，特別會哄老人，沒一會兒姥姥就又被他哄的笑出豁牙了～

    林東東屋里屋外的收拾完，也進(jìn)屋坐炕上跟著蔣海洋陪姥姥嘮嗑，給姥姥講學(xué)校里的新鮮事。

    天色漸黑，小屋里燈光昏黃。仨人坐在燈下說說笑笑，簡陋的小屋滿室溫馨。

    臨回家前，蔣海洋拉著林東東到院子里囑咐，“東寶兒，我家在前村新雇的人收拾地，爸得跟著去走不開。所以明天上午我得先帶別人去北邊地里起土豆，但是人多，快，一上午就能完事。你別著急，下午我就過來幫你干活～”

    “行～”林東東笑著點頭，“你也別著急，我現(xiàn)在比以前強(qiáng)多了，干活可快啦～”

    “嗯～”蔣海洋笑了，疼溺的揉了揉他的臉，“乖寶兒～”

    第二天天一亮，林東東吃了飯就背著水壺扛著鐮刀去地里了。都三年了，他終于不用姥姥帶就能找到自己家的苞米地了。

    昨晚林東東說自己干活比以前強(qiáng)多了也不是吹牛，鐮刀揮的有模有樣。以前一上午也割不了幾壟，苞米桿子扔的橫七豎八?，F(xiàn)在就快多了，苞米桿子一叢叢的堆好，像是個成手干出來的活了。

    忙活了一上午，林東東坐地壟溝里喝水。抹著腦門上的汗回頭看自己的勞動成果，哈哈，還是熟能生巧嘛！

    中午吃完姥姥送來的飯，林東東又是一通昏天暗地的割苞米。不過沒多久，他就聽見蔣海洋在地頭喊他。

    “東寶兒～”蔣海洋一手拿著鐮刀，一手用塑料袋小心的拎著個小碗，“你先過來，快過來～”

    林東東放下鐮刀跑到地頭去，用袖子擦了擦腦門的汗，笑著問:“你起完土豆啦？”

    “嗯～”蔣海洋拉著他在地頭坐下，把小碗從袋子里拿出來，是半碗豬頭rou，“快吃，可香了～”

    豬頭rou很貴，村里人家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很少買。

    林東東咽了咽口水，“你家買的？”

    “中午我家管那些幫工吃飯，家里沒rou了，爸就騎摩托去鎮(zhèn)上切了兩塊回來?！笔Y海洋捏著一大塊喂給林東東，“我特意留一碗，剛才給姥留下一半，姥還不讓呢，非說都給你吃～”

    林東東張嘴把rou叼了，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真香～”

    蔣海洋看他這個樣就覺得比自己吃了rou都開心，一眼不眨的盯著他吃。他剛咽下去就馬上捏起一片喂給他，小半碗rou很快就吃光了。

    吃過rou了林東東心情更是美的不得了，趕忙跟蔣海洋指著他割完的一片苞米堆說:“看看，這是我一上午就割完了的，快吧？”

    “嗯，快～”蔣海洋用手背給他擦嘴角上的油漬，“東寶兒進(jìn)步了～”

    “哼～”林東東梗了梗脖子，隨后又有點不開心的說:“但是今年苞米都長的小，我看有的苞米粒還稀稀拉拉的，姥說是旱的?！?/br>
    “都這樣，今年雨水太少了?！笔Y海洋拿起鐮刀準(zhǔn)備干活，“希望收苞米的時候價錢能高點吧～”

    林東東嘆了口氣，回頭繼續(xù)割剛才的那兩壟苞米。

    兩人嗖嗖嗖的悶頭干活，蔣海洋偶爾停下來給林東東拿水，讓他歇一歇。

    直到太陽落山天色擦黑，蔣海洋才攬著腰酸胳膊軟的林東東一步步走回家。

    農(nóng)忙時節(jié)村里需要人手，除非是像蔣海洋家那樣地太多必須得雇人干活的，不然家家都需要勞動力。所以但凡能干活的都要派上用場，就算是不在家的只要離家不遠(yuǎn)，也得回來幫家里干活！

    小五當(dāng)然也從鎮(zhèn)上回來了，為了表明自己目前的職業(yè)還染了一頭黃毛。

    國慶假期已經(jīng)要接近尾聲，姥姥家的一畝三分地也被倆大小伙子起早貪黑的收拾完了。

    這天吃過晚飯，林東東就來海洋小賣店找蔣海洋。推門一進(jìn)大屋就看見炕沿上坐一溜人，宋陽小五和田秋生，小五最顯眼，那頭黃毛像秋草垛似的。

    畢竟以前幾乎也是天天在一起玩的，這都一個多月沒見著了，大家還怪想念的。

    幾個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說這一個多月都發(fā)生了啥事，熱絡(luò)的不得了。

    小五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自己現(xiàn)在是手藝人了，還說林東東頭發(fā)長了要給他剪剪，不收費。

    蔣海洋一腳踹過去，笑著說倒找錢都不讓你剪，瞅你那一頭雞窩！

    宋陽也說在二中挺好的，縣城果然是大地方，比鎮(zhèn)上強(qiáng)多了！學(xué)校里小姑娘都可好看了，他都相中一個了，沒準(zhǔn)過段時間就要處對象了！

    幾個人都興高采烈的說說笑笑，就田秋生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咋吱聲。不過他一直呆在村子里，一切都是熟悉的生活，也沒啥新鮮事。

    還有劉震，本來也是放假了的，但是被師傅叫去飯店幫工了，所以就沒能回來。

    幾個小伙子閑扯起來沒邊，等說到口干舌燥的時候前院小賣店都關(guān)門了。幾個人這才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林東東最后走的，蔣海洋照舊送他回去。

    對于蔣海洋的膩乎勁兒林東東是早就沒辦法了，只好由著他。

    最近家家戶戶干農(nóng)活都累著了，睡得早，這會兒路上已經(jīng)不見人了。

    蔣海洋緊緊扣著林東東的手，低聲說，“東寶兒，咱倆明天就回縣城吧？”

    “為啥？”林東東不明白，“不是后天返校嗎？”

    “我想你…”蔣海洋湊到他耳邊軟聲哄道:“自打開學(xué)咱倆都沒好好親熱過，明天到縣城咱倆去旅館住一宿吧，好么東寶兒？”

    在學(xué)校里想親熱一下確實太難太危險了，擔(dān)驚受怕的！在食堂里弄過那一次之后，蔣海洋后來又想拉著林東東去，但是林東東死活就不去了，太嚇人了！

    “可是，”林東東遲疑道:“咱倆咋跟家里說呀，都知道哪天開學(xué)。”

    蔣海洋根本沒把這個問題當(dāng)回事，抱著林東東親了一口，“就說去縣城里找新同學(xué)玩嘛，爸媽從來不管我。而且你跟我在一塊兒，姥也沒啥不放心的?！?/br>
    林東東抿著嘴笑，眨巴著眼睛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