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暗黑番外:灼灼其華20
130 “千……郎?” 陛下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徹骨的寒意。只聽“噗通”一聲,我抬起頭,魏爺爺跪了下去,而元貴妃面色慘白,眼內(nèi)滿是驚懼。 “不、不……” 元貴妃的唇上已沒了血色,直顫抖著想要辯解些什么。陛下立在床邊,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有種大難臨頭的瀕死之感。 “陛、陛……” 床上的元貴妃膝行向前,想要抓住陛下的衣袖,卻被陛下?lián)]開,她向后摔去,發(fā)出一聲悶響,顯出格外的狼狽來。 “原來阿姊一直都知道啊……” 元貴妃掙扎著爬了起來。 她似乎撞到了腦袋,但因著陛下的盛怒,她才抬起手、想要摸一摸痛處,就被一聲冷哼唬得收了回去。 “求、求……” 陛下傾下身,他伸出手,掐住了元貴妃的下巴。 淚水不斷地從元貴妃的頰上滾落,她囁嚅著想要說些什么,又被陛下打斷。 “原來過了這么久……阿姊心里,還是只有那個罪人啊……” 元貴妃心里的……罪人? 我看著陛下盛怒的側(cè)顏,燃著熊熊的妒火。元貴妃驚惶地、哀求地仰望著他,就像一個被捉jian在床的罪婦。 131 “陛、陛下……娘娘才生下了檀殿下,一時情急,說錯話也是有的……” 我有些驚訝。 像魏爺爺這樣的人精,竟會在此刻替元貴妃向陛下求情——以陛下對她的寵愛,若元貴妃真的有私,怕是牽連不小,該避忌著才是。 “朕跟元貴妃說話,你算個什么東西!” 陛下忽地轉(zhuǎn)過身叱道。只他也松開了掐住元貴妃下巴的手指,元貴妃卻不敢動彈,仍舊呆呆地跪在床上,等著他的發(fā)落。 魏爺爺立時伏下身去,連連磕起頭來,那聲音一下重過一下,仿佛砸出血來。 陛下斂起鳳眸。 他似乎在平復心緒,眼內(nèi)的肅殺消散了些。半晌,他才開了口,剛要說些什么,卻瞥見了正在看向他的我。 132 “呵……” 陛下冷笑了一聲,眼內(nèi)瞬間又騰起了殺意,我連忙把額角貼在金磚上,然而已經(jīng)于事無補了,只聽陛下怒不可遏道: “叫司寢監(jiān)的那些東西過來,把這個孽種帶回去!” “陛下!” 陛下的話音還未落,元貴妃便發(fā)出凄切的哀求聲。我心道不妙——元貴妃不該為我求情的,她生下了我,便是她背叛陛下的罪證。 她似乎從來不知嫉妒,她沒有這種心思,憨直地以為陛下也沒有這樣的心思。 可皇后的那句話是不錯的——陛下是個小氣的人,至少在元貴妃身上,是半點不讓的。當初我為元貴妃舔舐rouxue,她偶有受用的時候,陛下都會命人在事后掌摑我的嘴,我起先以為是伺候疏失的責罰,后來才從乾宮女官們的口中聽到了緣由。 陛下是這樣厭惡著一切的、能叫元貴妃有rou欲上歡愉的其他人。 133 只一炷香的功夫,秀宮的寢殿便換了模樣。溫柔繾綣的月影紗被束起,艷紅的綢緞縛住元貴妃的手腳,將她仰面吊起、懸于地面的毛毯之上。她渾身赤裸,那雙如小鹿般的眼睛紅腫著,嘴巴被口枷錮住,發(fā)出“嗚、嗚”的悲鳴聲。 出身坤宮的女官們都被遣去了宮正司——這是陛下的口諭,我想他大約知道一點皇后那晦暗的心思,只不知為何一直未曾發(fā)作。 可我也無甚心思想他人之事了。 司寢監(jiān)的嬤嬤拽起了我的頭發(fā),她們向來把陛下的圣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只摑了兩三個巴掌,我的嘴角就流出了血來。 是腥甜的味道。 元貴妃掙命地搖動著身子,試圖掙脫紅綢的束縛——那綢緞是最柔軟的香云羅,自然不會傷到她。她剛生產(chǎn)過,雪白的身子雖然瘦削,卻因著隆起的小腹、渾圓的雙乳顯出一種圣潔的yin靡來。 “嗚、嗚……” 元貴妃繃直了身子,我被拉扯到她的腿間,再看不到她的神情。 134 “好大的膽子!身為牝犬,連伺候陛下和娘娘的規(guī)矩都忘了?” 司寢監(jiān)的嬤嬤們是慣會看陛下的臉色的,且上回她們已摸清了陛下厭棄我的心思,見我遲遲不肯給元貴妃舔舐rouxue,便又借此甩了我兩個巴掌。 我低著頭。 元貴妃渾身都在顫動——她是臉皮極薄的人,連陛下偶爾的調(diào)笑都受不住,又哪里受得起司寢監(jiān)這些逆人倫的把戲。 “阿姊可還記得,當初你的好千郎是如何說的?” 又是那個“千郎”。 他是陛下口中的罪人,卻也是元貴妃的“心里人”。 元貴妃曾在十六年前與人私通,并生下了我。 我被打得眼前一片漆黑。 我想起了女兒節(jié)的那個夜晚,在那間賣粉圓乳茶的鋪子里,那個把彎刀拍在桌面上的英氣男子。 我曾以為那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偶遇的異鄉(xiāng)人。 我開始回憶起那個人的面容來,他對我笑的時候,是那樣和善—— 就像元貴妃一樣。 即便那個時候的他不知道,我大約是他的女兒。 135 在我知道元貴妃是我的母親后,我曾經(jīng)偷偷地想過我的父親。 那或許只是一場意料之外的陰謀。 這讓我感到釋然。他們既然不期待我,那么他們丟下我也是尋常。 我從來沒有什么憧憬,無可避免地在司寢監(jiān)作為一條牝犬長大,無可避免地被送到乾宮當了一只尿壺,再無可避免地做起了女人。 這本來沒有什么。 我生得不光彩,這是我的原罪,就連喜歡一個人,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元貴妃求皇后派人教我讀書,可我注定要叫她失望——我永遠成為不了她所期望的那種、像章家小姐那樣討人喜歡的、善良而明媚的小娘子。 我并不討人喜歡。除了跟元貴妃相似的面容、或者是元貴妃私生女這個身份之外,我并不討人喜歡。 我喜歡榆殿下,也不僅僅因為他待我好,而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我——那個同為元貴妃孩子的、善良而明媚的我。 他越是謙謙君子,越是襯出了我的不堪丑態(tài)——我越羨慕他,便越思慕他。 他是另一個我,章家小姐也是另一個我——他們是在父母恩愛下、被寵愛著長大的我。在他們難過的時候,不會有伙伴的舉告和嬤嬤的毒打,而是溫暖的懷抱和輕柔的撫慰。 我讀了這幾個月的書,沒有學會明禮,卻讓我生出了這個妄念。 我明明知道,即便我的父親真是陛下口中的“千郎”,即便他真的與元貴妃相愛過,也與如今的我毫不相干。 可我就是如此地惦念著,這個與我毫不相干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