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聽著這句熟悉又親熱的稱呼，眼里的淚水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青澀的記憶翻涌著向他襲來，將他支離破碎的心氤氳地更加潮濕和柔軟。

    那一年，容野十二歲。

    先生才授完課，心急的少年就把他拉到了屋外的樹蔭下，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了兩只草編的兔子。

    “染哥哥，你看這兔子多可愛，”容野說著又碰了碰那雙顫動的兔耳朵，滿眼期待地看向他，“你喜不喜歡？”

    蘇染有些承受不住少年眼底的炙熱，便佯裝生氣地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若是你能對讀書也這般上心就好了?！?/br>
    少年一點也不惱，仍舊看著他笑道，“書本哪里有染哥哥好看?！?/br>
    蘇染被撩得心里麻麻的，正不知該如何作答的時候又聽少年軟軟地說道，“染哥哥，這倆兔子是一對兒的，我，我分你一只可好？”

    蘇染愣怔了一下，隨即又問道，“小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容野的耳朵迅速燒紅起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認真地說道，“染哥哥，小野喜歡你?！?/br>
    “你可不可以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啊，我想把天底下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你。”

    蘇染忍不住笑了笑，“你才多大啊，知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以后這種話可別再隨便亂說了。”

    “我沒有亂說！”少年急切地反駁著，“我就是喜歡你，想每時每刻都和你在一起?！?/br>
    “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每天都在一起嗎？”

    “那怎么能一樣呢，”容野說完臉又紅了紅，支支吾吾地補充道，“要像爹娘他們一樣，晚上也不分開才行。”

    “你這個小腦袋瞎想些什么呢，”蘇染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又正色道，“小野，我們是好兄弟，以后不要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br>
    “好兄弟？”容野的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揚起頭說道，“那我以后就不喚你染哥哥了，就像二皇子一樣，喚你阿染可好？”

    “隨你吧，只要以后別再說這些瘋話就成?！?/br>
    后來的容野倒真聽了他的話，不再隨口提起愛慕之詞。但蘇染知道，他的心一直都在自己這里，因為那些笨拙的體貼和炙熱的跟隨從來就未曾變過。

    有一種喜歡，會在漫長的歲月里熨貼成詩，變得如春日的暖陽般稀松平常。即使不曾回頭，也清楚地知曉它就在那里，一如往昔，不減不滅。

    “染哥哥，這么多年過去，小野的心從未變過。這輩子，容野只想與你成親，也只想與你白頭相守，旁的人就是再好，也不配與我的阿染相較半分?！?/br>
    “至于王上那邊，我自有辦法應(yīng)對。容家掌管城防軍多年，就算真給了他兵符，他也未必調(diào)遣地動?！?/br>
    蘇染聽著他堅定的話語，心里不禁涌起了陣陣暖流。他摩挲著那只緊緊摟著自己腰際的手腕，輕聲呢喃道，“終究還是連累了你。”

    “為你，我甘之如飴。”

    蘇染沒再說什么，只是無聲地向身后靠了靠，任他將自己攬得更緊。

    萬籟俱寂，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