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晚的瘋狂后，億初就愈發(fā)得變本加厲起來，每晚都要玩一些奇怪的花樣，不弄得張令哭爹喊娘地求饒，億初就不會放過他。

    掐頭去尾地算起來，他們也已經(jīng)交往快三個月了。就連張令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能和別人相處這么久，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把他壓在身下的α。

    可在這三個月的時間里，億初，這個面癱變態(tài)，一次都沒有透露過自己的感情，別說是什么甜蜜的情話了，就連一聲喜歡，都沒有過。

    張令聽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自找的”。

    也許是過了三個月的激情期，張令突然開始懷疑，他和億初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是炮友，還是情人，還是正兒八經(jīng)交往中的男朋友？

    曾經(jīng)的他從來不會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反正他博愛，上床對象幾乎都不會重復(fù)，根本就不會有這種煩惱。

    可此時此刻，張令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女孩或是o那樣困擾著，讓他在這種郁悶的境遇下更加憤懣。

    只有一個明朗的下午，在超市采購的張令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你是張令吧？”電話對面毫不客氣地問。

    張令一聽，就發(fā)現(xiàn)這是那個變態(tài)花癡戀弟控——億鳴！一想起億鳴那張花哨諂媚的臉，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那天在餐廳里的羞恥記憶也立馬回涌上來。

    可還沒等他發(fā)火罵人，就聽電話里又神神叨叨地說：“初寶最近……是不是和平時不太一樣，比如在心情方面？”

    張令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應(yīng)了一聲。可說實在話，億初向來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來什么好心情。

    但是仔細想想，這個面癱怪獸的確有些怪，不管是在什么方面，都有些不對勁……

    也許是因為張令難得的沒有破口大罵，億鳴在電話另一邊的語氣也柔和了不少，緊接著就說：“最近多看著他一點，他想做什么你都別拒絕他。”

    “到底最近有什么事？”聽了這么半天的工夫，億鳴都沒有點破事情的關(guān)鍵，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張令又一臉憤憤然，忍不住開口追問。

    他看著億初難道看得還不夠多嗎，他都已經(jīng)要跪在床上喊爸爸了，還想讓他怎么樣？

    “跟你這個野蠻人沒關(guān)系，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眱|鳴的口風倒也很緊，死活不肯告訴張令，像是嘆了口氣一樣，說完這句話就立馬掛斷了。

    手機里傳出“嘟”的掛斷提示音，氣得張令就差把手機摔在地上了。可一想到這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且這家超市的蔬菜格外新鮮，物廉價美，是張令買菜的首選之地。要是鬧出了什么事情被拉進黑名單，可就沒地方說理了。

    所以在結(jié)束這段莫名其妙的通話后，張令煩悶地結(jié)賬回了家。

    當天晚上，張令又一次被折騰到凌晨兩點。不知道是因為預(yù)感到了會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還是因為空氣中的α信息素久久沒有消散，張令莫名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身體已經(jīng)被擦洗干凈了，完全沒有不適的黏膩感。膝蓋上涼涼的，先前擦破皮的火辣辣刺痛也緩解了許多，應(yīng)該是上過藥了。

    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個人，身旁的床褥一片冰涼，完全沒有人躺過的氣息和溫度。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那個面癱跑哪兒去了？

    入秋后的夜晚，總有那么一絲涼颼颼的味道，夜里的風夾雜著外面厚重的露水，吹得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張令起身下了床，最近晚上的性愛強度著實有些讓他吃不消，腰肢酸痛得有些直不起來。他揉了幾下腰，不經(jīng)意就在素色紗簾后面看見了億初。

    男人穿著單薄的睡衣坐在飄窗上，半瞇著的一雙眼失神地看著窗外。窗戶敞開了一道口子，男人就任由潮濕的冷風吹在身上，柔軟的發(fā)絲隨風浮動。

    往常那個冷艷偏執(zhí)的男人，如今看上去竟然有些落魄，惹得張令胸口一陣發(fā)緊。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張令順手扯過邊上的小毛毯，伸手把男人摟進了懷里。皮膚感覺到了一陣冰涼，不知道男人已經(jīng)在這個風口坐了多久，才會變得這樣沒有一丁點兒溫度。

    “發(fā)什么神經(jīng)，不知道會凍壞身子嗎……”摟著懷里安靜的男人，張令憤憤不滿地說道，語氣卻比平時都要溫柔一些，像是不忍心大聲呵斥這個男人一樣。

    一陣冷風吹來，張令的鼻尖滿是α信息素的氣味，卻沒有平常那樣的強勢和霸道，在空氣中若即若離，像是什么捕捉不到的殘影幻想一般。

    張令連忙攏了攏手臂，把這具冰涼的軀體抱緊了一些，他順勢坐上了飄窗，用自己的體溫給男人取暖。

    這個面癱小怪獸向來怕冷，氣溫稍微降一些就會立馬添衣服。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窗口，肯定早就凍壞了。

    億初的眼睛慢慢地動了動，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就這么靠在張令寬厚結(jié)實的胸口，神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回來了一樣，感覺到了身后的溫暖，就整個人貼了上去。

    “張令?！彼仙狭搜劬?，像是感到了疲憊一般，輕聲喚著身下人的名字。

    “干嘛？”張令沒好氣地回答說，心里還在為億初的“自殘”行為惱火不已，這張漂亮的臉蛋，這具白凈的軀體，全部都是他的了，怎么能允許面癱怪獸自我糟踐呢。

    也許是感受到了張令的憤憤不平，億初突然嗤笑了一聲，慢慢回答說：“沒什么?！?/br>
    “我想聽?！被叵肫饍|鳴電話里的奇怪話語，張令知道在億初身上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這些日子才會變得這么奇怪。他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男人的一切，迫切地想要參與他不曾知曉的過往。

    “嗯……”億初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一聲，就這么貼在張令的胸口，有力的心跳聲就徑直傳進耳朵里。他能夠感受到男人的溫度，能夠嗅到男人上的屬于他的氣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開口說，“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br>
    父母的忌日，這幾個字讓張令沉默了。

    張令的父母也去世很多年了，這些年來，他也都是孤身一身。也許是他沒有良心，也許是父母走得太久了，他甚至從來不為父母離世感到傷感，也完全不記得父母的忌日是哪天了。對于張令來說，根本沒有什么必要，他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了，父母早就在他印象中變得模糊不堪了，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更不要說是為了這兩個死人傷感了。

    可此時此刻，他卻沒法像安撫自己那樣來安慰億初。其實他心里也明白，這個面癱變態(tài)看上去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可心里總是藏了很多東西。

    對億初來說，父母肯定是很重要的人，這是不言而喻的……

    張令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的話語，只能這么愣愣地摟著億初，直到懷里的人漸漸有了溫度。突然想起了礙事的億鳴，張令就忍不住啞著嗓子問道：“那億鳴呢，不是你哥嗎？”

    “億鳴是大姨的兒子?！眱|初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簡單稱述事實一般，他翻身趴在張令的胸口，眼角慢慢變得柔和起來。他并不是想要什么安慰，光是有個人愿意陪著他，聽他說說話，就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了。

    張令挪了挪身子，半躺在飄窗上，就這么讓億初趴在他的身上，一塊毛毯剛好能夠把他們倆裹得嚴嚴實實。懷里的人很安分，安分地讓人有些心疼。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億鳴會對這個面癱小怪獸這么上心了，也明白為什么億初向來都是那么一副淡漠的模樣了。心里突然一陣酸楚，有一句話就這么卡在嘴邊，讓張令迫切地想要說出口：“這不是還有我嗎？”

    也知道是跟這個書呆子在一起久了，還是不跟那些烏糟糟的人接觸了，張令現(xiàn)在的臟話都少了很多。

    懷里的人微微顫了一下，張令的心立馬就被揪在了一起。伸手輕輕拍打著男人的后背，像是在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一樣。

    “嗯……”億初的聲音有些變調(diào)，他把頭埋進了張令的懷里，像是在克制著情緒涌泄出來一樣。

    張令又把懷里的人摟緊了一些，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一邊心疼一邊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在男人耳邊壓低了聲音笑道：“你愛信不信，我算是傍上你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可沒想到話音剛落，懷里的人竟然嗚咽啜泣起來。張令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這么靜靜地抱著他。

    果然缺愛的孩子都會變成面癱小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