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雙重身份與荊棘草叢
校門處的儀表執(zhí)勤僅僅只是做表面功夫而已。 在執(zhí)勤前,已被老師告誡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要我們每周三次,像個傻逼似的在校門口站著干什么? a班班長林木無比厭惡這種形式主義,他凝視著身旁的學(xué)生會長葉深流,想從他臉上中尋覓著對執(zhí)勤的不滿,但對方平靜端正的面貌卻讓他自慚形穢。 葉深流,14歲的高二學(xué)生,入校成績第一的天才,學(xué)生會會長、家境優(yōu)越的名門之后。 不僅如此,他容姿端麗,為人處事極其優(yōu)秀,備受所有人喜愛,找不到任何缺點的完美人物。 林木的表哥有幸與葉深流就讀同一所初中,據(jù)表哥所言:他曾見識過無數(shù)年紀比葉深流還大的女人們,吱吱亂叫地將情書投遞給這個小男孩。 在進入男校后,林木以為葉深流應(yīng)該收不到情書了,卻未曾想到絡(luò)繹不絕的求愛信未曾中止。 再這么受歡迎,會長也才剛滿14歲。你們是在犯罪的邊緣上徘徊。 葉深流察覺到了林木的目光,他笑意盈盈扭過了頭。他灰褐色的發(fā)絲被清晨的陽光,鍍上溫和柔軟的金光,清亮的琥珀色瞳孔閃閃發(fā)光,左眼尾的兩顆淚痣添加了難以言喻的媚意。笑時的酒窩與碎玉般潔白的牙齒讓人難以將目光挪開。 這是天使的笑容吧!會長似乎總是在笑啊。 林木心臟慢了半拍。 “我臉上有什么嗎?”葉深流的語調(diào)也如同他本人一般沉穩(wěn)柔和。 “沒什么?!绷帜驹噲D轉(zhuǎn)移話題:“最近居民區(qū)有兩個人被殺了,死者都是中老年人啊?!?/br> 葉深流目光中的狂熱稍縱即逝。 “會長要注意安全,最近變態(tài)殺人犯好像很多。” 早自習(xí)預(yù)備鈴打斷了兩人隨性的談話。 “班長,我們先進去吧。今天的執(zhí)勤辛苦你了。” 林木皺起眉頭,不悅道:“他不是還沒來嗎?不會翹課了吧” “他”,校內(nèi)有名的麻煩人物。 “喲!葉小會長~早上好??!” 遠遠傳來了麻煩人物的聲音。帥氣的紅發(fā)少年將書包橫跨在肩上,吊兒郎當(dāng)?shù)娘w奔過來,他身上的金屬褲鏈隨著他的腳步搖晃。 高一的武赤音。富有盛名的地區(qū)搖滾樂隊的鼓手,狂野帥氣的面孔,小麥色健康的膚色。然而、他兇惡暴躁的性格、滿口臟話的嘴巴、高傲自大的態(tài)度、出格的舉止行為讓人可望不可及。 外表的確很帥,內(nèi)里卻一塌糊涂。遠沒有葉會長那般內(nèi)外兼修,人人愛戴。 林木諷刺道:“武赤音,你每天都要遲到???” 武赤音以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葉深流,完美無視了一旁的林木。 林木氣極反笑,武赤音從來不和學(xué)校里的人玩,只和校外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在一起。除葉深流外,任何人和他說話,他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樣子。覺得他很拽想去修理他的人,卻反被他修理了。 葉深流不動神色諷刺道:“武同學(xué)今天又遲到了。是昨晚學(xué)習(xí)太累么?”武赤音故意遲到,葉深流一直覺得很煩。 武赤音臉一紅,嘟囔道:“昨晚,我練鼓練到凌晨3點……” 他的鄰居真可憐。 林木鄙視道:“你沒有公德心!半夜制造噪音打擾鄰居!” 武赤音挑起眉毛和嘴角,挑釁:“本大爺是上流貴族,沒有鄰居,和庶民天差地別~你以為我像你這種窮鬼一樣住在可憐的貧民窟里,每晚都能聽到隔壁鄰居的嗯嗯啊啊么?” 林木氣急敗壞,張開嘴試圖反駁— 武赤音換上了笑容,笑嘻嘻道:“接下來,儀表檢查~儀表檢查,葉小會長來檢查吧!” 林木打量著武赤音。 如同一團張狂火焰般,被發(fā)蠟抓過的繚亂紅發(fā),兩耳上密密麻麻的耳釘,囂張上挑的右眉后半端剃為斷眉,其上鑲嵌著一顆閃閃發(fā)光的銀色眉釘,小麥色的脖頸右側(cè)有著螺旋的黑色紋身,襯衫領(lǐng)口的最上面幾顆扣子沒有扣,敞開著露出胸膛上的銀色軍牌。他的袖口卷到手肘處,故意露出右臂上的黑色臂環(huán)紋身,雙手都戴著無數(shù)黑銀戒指。 林木冷冷道:“你這儀表通過不了,把你身上這些稀里嘩啦的東西摘了再來?!?/br> 武赤音湊到葉深流面前,彎下腰。 “小會長來看看我剛打的德古拉釘?” 他張開了鮮紅濕潤的口腔,傳來薄荷的香氣,兩顆金屬制的、如同吸血鬼的尖牙從嘴唇下探出,那似乎是時下的年輕人所流行的德古拉釘。他有兩顆略有點尖的潔白小虎牙,深紅色的舌頭中央點綴著一顆銀閃閃的舌釘,紅潤的舌頭勾引般地舔了舔下唇。 “要摸嗎?小會長,只給你摸?!蔽涑嘁粜χ驼Z,他磁性的低語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氣音。 毫無疑問是性暗示。 葉深流微笑道:“不了,通過了,武同學(xué)進吧。” “你離別人這么近,不怕口臭熏到會長嗎?” 方才還笑嘻嘻的武赤音收起了笑容,他瞪著林木:“你他媽給老子閉嘴!傻杵在校門口汪汪叫的看門狗!”他帶著討好的表情又轉(zhuǎn)向葉深流:“抱歉,小會長,我是對這家伙說的,剛才他一直吧啦吧啦的,煩死了!” 變臉變得真快啊。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對會長是什么感情。 這種事在男校中并不罕見,林木本能地不適,和這些變態(tài)在同一所學(xué)校學(xué)習(xí),他都感到反胃。 “那我先走了,小會長~?!?/br> 武赤音眨著眼,揮著手跑向了一年級的校舍。 林木小心翼翼開口:“會長,我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這個一年級的男生好像喜歡你……” 葉深流早已了然于胸。在一年級新生剛?cè)雽W(xué)時,武赤音看見他時臉紅了。他之后經(jīng)常制造偶遇來借此搭話,還在葉深流的執(zhí)勤日故意遲到,以此一起去教學(xué)樓上課。在其他人面前,這個桀驁不馴的家伙兇惡暴躁,唯獨到了葉深流面前,卻如同一只撒嬌的小狗般。 葉深流頗為享受別人愛慕、仰慕的目光,盡管他自小便成長在眾人的驚嘆與愛戴之中。 “我和他都是男的,他喜歡我也沒什么用?!?/br> “的……的確呢。” 對于葉深流而言,觀察原一是他在校內(nèi)的樂趣之一。 原一眼下常年充斥著青黑色的眼圈,現(xiàn)在的他雙手手腕上纏著白色的繃帶,他的私服皆是密不透風(fēng)的黑衣,縱使夏天,他也從來沒有穿過短袖與短褲。因為他的身體上遍布著疤痕。在最初,他戴著一條黑色的圍巾,但礙于圍巾總是被不良們拿走,他帶上黑色的絲絨項圈,項圈下是丑陋的縫合線與疤痕,就像一把斧子曾經(jīng)砍去他的頭顱,又被創(chuàng)造弗蘭肯斯坦的科學(xué)怪人縫合起來。 他在課間時將腦袋埋進臂彎中打瞌睡,那是一副不受歡迎的學(xué)生的模樣。 “原一,你他媽又在裝睡?。俊备独^安走進原一,狠狠踹了一腳桌子,周遭談笑的學(xué)生們安靜下來,在被付繼安的跟班眼刃之后,他們故作姿態(tài),重新回到方才的話題中。 付繼安,少年暴力團極荊會的boss,與黑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校內(nèi)無人敢得罪他,就連老師也畏懼于他。 原一紋絲不動。 他并沒有裝睡,他在真睡。因為今天凌晨3點時他還在自殘。 付繼安抓起原一的劉海,將他從課桌上提起。后者睜開惺松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毫無感情地直視著付繼安。 那瞳孔并非是在注視他,而是凝望著虛空中的某一處,如同對不上焦距的相機般。 “cao你媽的,你是機器人嗎?你有靈魂嗎?擺個死媽臉給誰看?” “他媽真死了?!敝車娜擞樞Α?/br> “我一看他眼睛就不舒服,給他套上。”付繼安命令。 周圍的家伙們笑嘻嘻拿來裝滿臟水的打掃水桶,將洗過拖把的臟水潑向原一。 洗過拖把的臟水從頭潑下,被害者依然面無表情,沒有恐懼,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如沒有靈魂的機器人一般,他仰著頭注視著付繼安所處的虛空,黑發(fā)被打濕,濕漉漉緊貼在額上,不時滴下臟水。 后排的人抱怨道:“臥槽,水濺到我課本上了!” “你再瞎逼逼,小心我們揍你?!备嗤{。 后排的人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罵著原一,一邊嚇得向后挪動桌子。 葉深流還未來得及欣賞原一的表情,付立刻就把骯臟的水桶套原一頭上了。 “總算看不見這家伙的眼睛了,我看見就惡心。”付繼安一腳踹向原一,可惜只踹到椅子。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周遭的同學(xué)們笑容再一次凝固了,他們紛紛拉動著自己的課桌,盡可能遠離案發(fā)現(xiàn)場。 “噪音太大了。付繼安,你給我老實點?!卑嚅L林木走了過來,饒有趣味地坐在課桌上。 付繼安哈哈大笑,和兩三個跟班圍住課桌,徑直踹倒了椅子。從聲音來看,原一似乎被踹倒在地,但他只是一聲不吭站起來,扶起被踹倒的椅子。 “付繼安,你把人打殘廢了,醫(yī)藥費賠嗎?林木氣定神閑道。 “打殘廢我是認的,醫(yī)藥費老子一分不賠?!?/br> 林木諷刺道:“原一是個窮鬼,你要是不賠醫(yī)藥費,他估計沒錢治!”語畢,他踹了一腳原一的板凳。 “這水真jiba臭,你們誰在里面撒過尿?” 眾人罵罵咧咧走開。 19歲的原一,比同級的學(xué)生年長兩歲。 然而他從未反抗過,倘若他狠下心與施暴者打一架,也能稍微遏制一下對方的暴力。 但他沒有。葉深流喜歡的只是可以隨意cao控的機器人。永遠不會反抗主人的機器人。 但他卻理解原一。 原一就如同被關(guān)進絕望之井恒河猴一般,或是反反復(fù)復(fù)被電擊的習(xí)得性無助小鼠,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上課鈴聲響起,國文老師杜蓮實杜老師走進了教室,準備上課。 杜老師俊朗儒雅,學(xué)識淵博,他已經(jīng)三十四歲,卻未曾結(jié)婚。 他對外推脫:自己已經(jīng)和文學(xué)結(jié)了婚。他的詩文與在文學(xué)界內(nèi)備受矚目,英俊儒雅的外表與敏感靈動的文字讓他時常受到女性愛慕者的來信與告白。但他不為所動,學(xué)校一直流傳著他是同性戀的傳聞。 正因如此,教書育人于他而言只是糊口的穩(wěn)定工作。他無心教學(xué)與管理,備課上課也是隨意應(yīng)付了事。無責(zé)任感的他卻因為儒雅清逸的外表、親切溫和的態(tài)度受到了學(xué)生們的愛戴。 杜蓮實走上講臺,清點著學(xué)生人數(shù),直到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原一,他像一朵蘑菇似蜷縮在角落里,有氣無力地低著頭,頭發(fā)上滴滴答答滴著水。 溫文爾雅的杜蓮實皺起了眉頭。他并不喜歡原一。 原一就像潤澤艷麗的糜爛漿果,香甜的汁液與腐朽的果rou混合在一起,散發(fā)著危險又迷人的妖異香味,又如同祭典后被人丟棄在路邊,獨自等待衰敗與毀滅的紫色萬壽菊。 他渾身彌漫著招致黑暗的毀滅氣氛、與難以言喻的yin靡媚態(tài),像是在無意識引誘著某種事物與魅惑著某種人。 相戀多年的初戀女友離世后,發(fā)誓終身不娶的杜蓮實就一直單身至今,因此引來了一些關(guān)于他性取向的荒謬言論,但杜蓮實不是同性戀。教師用yin靡媚態(tài)來形容自己的同性學(xué)生,無疑是嚴重的教師失格,但是,原一這個學(xué)生很不對勁,這是對男性毫無興趣的杜蓮實也能看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這個學(xué)生,精神可能不正常,沒有焦距的視線、迷離虛妄的眼神、呆滯空洞的表情、頹廢陰郁的神情、慵懶無力的舉止,上課時不聽課經(jīng)常對著虛空發(fā)呆,常常惹得其他老師大為光火,被勒令罰站。但他們僅當(dāng)作他孤僻內(nèi)向,沒有意識到這個學(xué)生精神可能出了問題。 因此,作為科任教師的杜蓮實不想管這個學(xué)生,也不想多看這個學(xué)生一眼,即使這個學(xué)生曾經(jīng)國文成績排行年級第3名。 不只原一,任何學(xué)生杜蓮實都懶得管。 嘰嘰喳喳、正值青春期的小鬼頭們消磨著他的創(chuàng)作激情,他本打算拿到文學(xué)獎后,就辭去教職,安心寫作。但年復(fù)一年陪跑文學(xué)獎讓他無法舍棄這份穩(wěn)定的工作。教書,就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他的座右銘即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為了維護教師的尊嚴,還是象征性管一下。杜蓮實溫和道:“原一,你怎么了?” 原一剛準備開口,不良們就向他投射去了威脅的眼神。前者立馬閉上了嘴。 “他跌入小便池里了?!庇腥撕逍Α?/br> 杜蓮實訓(xùn)斥:“我沒問你,我問原一?!?/br> 原一有氣無力回答:“沒什么,老師。” 杜蓮實作了安排:“班長,帶著原一去換衣服?!?/br> 林木邪笑道:“好啊!原一。我們走吧?!?/br> 所有同學(xué)都知道,班長林木也在欺負原一。 被叫到名字的原一只是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 杜老師的安排真是巧妙,無法分辨是蠢還是壞。教室里竊竊私語起來,有人發(fā)出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等待著好戲上演。 杜蓮實感覺不對了,他只得厲聲斥責(zé):“安靜。趕緊上課!” 原一和林木走在安靜的學(xué)校走廊上。 一向內(nèi)向溫和的林木突然拽起原一的袖子,將他拖到了更衣室,惡狠狠地一腳關(guān)了門。 他大聲怒吼將原一推到了柜子上,抬起對方的下巴,咬牙切齒道:“原一,你他媽賤不賤?人家在水里撒了尿,潑你頭上,你都不反抗?” 原一一聲不吭。 “你是啞巴嗎?話都不會說?” 原一慵懶道:“……我要換衣服,林木?!?/br> 林木松開了手,他厲聲辱罵并試圖教育原一。后者完全沒有聽的樣子,他有氣無力來到更衣室前的柜子旁,抬起雙臂,脫下了沾有臟水的襯衫,裸露出蒼白瘦削的上半身,他白皙脖頸上戴著黑色的天鵝絨項圈,殷紅的小巧rutou點綴在胸前。 林木面紅耳赤,下意識吞咽了口水。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出現(xiàn)了奇妙的反應(yīng)與感受。 我究竟在想什么??? 他可是男的?。∷€是我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 像是掩飾般,林木躲閃著扭過了臉,不去看原一的身體,但是身體上一閃而過的傷痕,促使林木又回過頭。 原一冷白色的皮膚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就如同精致細膩的白瓷,失手跌落在了地上,欲碎不碎之際布滿了脆弱誘惑的裂縫,像是要引誘別人徹底將其打碎— 不不不!這完全不對勁! 他的身體上到處都是愈合的傷痕!似乎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這也太— 完全是遭受過慘烈虐待與折磨后的痕跡! 幾道傷口甚至是以開膛破肚的架勢覆蓋在要害之處—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br> 林木怒吼起來:“原一!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告訴我!” “被同學(xué)潑水?!?/br> “不!我是說你身上的疤痕!” “不知道你說哪里,和你也沒關(guān)系?!痹坏拖骂^,摸索著褲子里的儲物柜格子鑰匙。 被原一冷漠的態(tài)度所激怒,林木抑制不住沖了上去,抓起了原一赤裸的肩膀逼問:“你在被老家的親戚收養(yǎng)之前,身上都沒有這些!是不是他們弄的!你在那幾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原一嗯了一聲,他帶有煙草味的溫?zé)嵬孪姷搅肆帜灸樕?,林木猛然驚覺到距離太過于接近。他不安地松開了抓著原一肩膀的手,退了幾步,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著原一身體上的傷痕。 林木震驚道:“這也太嚴重了!這是犯法??!虐待兒童!應(yīng)該報告警察的!原一,你有去報過警嗎!為什么之前不和我說—” 原一完全不理會林木,他慢吞吞脫下了褲子,露出了挺翹緊實的臀部,白皙的性器蜷縮在兩腿之間,他將褲子徹底拉下,修長纖細的雙腿裸露出來,將褲子隨意掛在手臂上。一絲不掛的他一臉冷漠,懶洋洋地伸出鑰匙,打開了更衣室柜子。 林木瞠目結(jié)舌:“原一!你脫光了全裸在干什么??!這里可是學(xué)校?。 ?/br> “換衣服?!痹灰荒樏曰?。 林木結(jié)結(jié)巴巴:“不、不是??!你換衣服脫褲子和內(nèi)褲干什么啊!”他低下頭不看原一腿間的性器,卻看到了對方小腿上青紫的淤血。 “褲子襠部被水潑濕了……我沒脫內(nèi)褲,只是沒穿?!痹粡墓褡又心贸隽苏郫B好的襯衫、抖開開始穿上。 “但是!你也不能就這樣在別人面前脫個精光??!雖然大家都是男的……但是這里是公共場合啊……你不害羞嗎?” 原一淡淡道:“……不脫衣服換不了……而且這里是更衣室?!?/br> 林木愧疚道:“你小腿上淤青……我剛才踢的是你的椅子……是不是不小心踢到了你的小腿?” “不是?!?/br> “那是誰弄的啊?” “我沒發(fā)現(xiàn)淤青,也不知道?!?/br> 林木看到了原一手腕上的紗布,紗布上暗紅色的鮮血已經(jīng)干涸,他氣急敗壞徑直抓起了原一的手腕,正在抬起一只腿穿褲子的后者失去了平衡,被林木推倒在地上。 “你他媽是不是又自殺了!你這么想自殺,對得起社會和國家,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嗎?” 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的林木狠狠抓住了原一的襯衫領(lǐng)口,后者只是面無表情任由被推倒在地上。毫無感情地直視著他。 “快點說?。∧闼麐屨f話?。 绷帜靖械阶约猴w濺的口水噴到了原一臉上。后者稍微換了姿勢,扭過了頭。林木陷入了漫長的回憶。 林木和原一是友人,不過,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在原一家中慘劇發(fā)生后的數(shù)日,崩潰無助的他來到了林木的家門前,似乎是想尋求最好朋友的安慰。 幼小的林木受了父母的教唆,將原一拒之門外,他一臉驚恐地咆哮:“你哥哥是殺人犯!你父母都被他殺死了!你就是個喪門星!以后別來找我!我們已經(jīng)絕交了!快點給我滾!” 林木的父母關(guān)上了門,門外傳來原一嘶啞的哭泣聲。 從那之后,原一再也沒來找過他。 林木聽說,之后原一被老家的親戚收養(yǎng)了,送回了老家。因為目睹慘劇后他精神崩潰,無法上小學(xué),還住過很長時間的精神病院。 年紀稍長后,林木意識到過去的錯誤,親切的友人遭遇了重大的事故,自己不僅沒有安慰,還受了父母的教唆,傷害朋友。 被拒之門外的原一凄慘的嘶啞哭聲,如同針一般刺在林木心中。每當(dāng)想到,他的良心就倍感不安。 自己居然做了如此差勁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想向原一道歉。但是再也見不到原一了。 直到林木再一次從父母口中聽到了原一的消息。原一被林木的表哥長期校園霸凌,表哥對他的欺凌也日益嚴重、變本加厲— 直到,表哥起了殺心,將原一推下了樓。 在這場事故中,原一的右眼球被摘除了。 自那之后,表哥不再上學(xué),成了家里蹲,還時常在家中毆打他年邁體弱的父母取樂。 表哥一直是個很善良很優(yōu)秀的人,林木無法想象他欺負同學(xué),更無法想象他會做出這等惡事。 林木給表哥發(fā)送了短信:“你為什么要將原一推下樓?他可是我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啊!” “我想殺死他?!?/br> “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控制不了?!?/br> “那你為什么要打你的父母?你mama上次被你打的頭破血流,跑來我家里哭訴,她連醫(yī)院都不好意思去!” “我從來不知道羞辱、凌辱,毆打、折磨、虐待、傷害別人居然是如此讓人快樂!是原一讓我知道了這一點!我化身了無畏的斗士。享受嗜血的暴力!我喜歡暴力!暴力之所以成為禁忌,正是因為人類內(nèi)心深處都在渴望著暴力!人人都喜歡暴力!憧憬暴力!熱衷暴力!只是他們不敢!林木,你的父母管你管得那么嚴,動輒就體罰打罵,你難道就沒有一閃而過將他們揍趴在地上的念頭嗎?”表哥發(fā)來的這條短信有大量的感嘆號,狂熱興奮的精神狀態(tài)一覽無余。 他是瘋了嗎? 林木回復(fù):“你瘋了!父母可是生你養(yǎng)你的人?。 ?/br> “你難道就不想用暴力征服追不到的女生?只要按住擊打頭部,鄙視你的女人就會乖乖跪下來為你koujiao,只要一耳光,在家附近吵鬧不休的小鬼們就會尖叫著四散離去,只要一頓拳打腳踢,一向摳門的父母就會去銀行拿出存折取錢。只要用暴力可以征服全世界!暴力正是全人類的通用語言!暴力也該成為全人類的外交辭令!” 林木不可置信,這個人還是當(dāng)初那個文靜溫和,成績優(yōu)秀的表哥嗎? “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我的父母一直以你為榜樣教育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欺軟怕硬,恃強凌弱的人!你早晚要進監(jiān)獄!” 當(dāng)晚,像往常一樣,林木的父母檢查著林木的手機。發(fā)現(xiàn)了短信。在父母的教唆下,林木與表哥斷絕了來往。 父母提起原一,面帶嫌惡。在他們口中,原一是帶來災(zāi)禍的喪門星,但他只是無辜的受害者,這和受害者有罪論有什么區(qū)別啊。 高中開學(xué)后。林木驚喜地發(fā)現(xiàn)原一和他同校同班,他找到了原一,代表家人和表哥道歉。 數(shù)年未見,原一戴上了白色的眼罩,過長的黑發(fā)遮住了右眼,他渾身上下充斥著頹廢陰郁的氣場,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般死氣沉沉、了無生機。 已經(jīng)沒有小時候的影子了。 對林木的道歉,原一只是淡淡道:“你沒有自責(zé)的必要,我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們?!?/br> 語畢,他徑直走了。 多年的糾結(jié)與心結(jié)總算解開,林木如釋重負。他追了上去,殷切詢問道:“我們重新開始吧?像小時候一樣繼續(xù)做朋友?!?/br> 原一歪頭凝視著他,漆黑的瞳孔有些茫然,許久后才回答:“不,你不要靠近我比較好……” 林木下了決心,好好善待原一來彌補家人的錯誤。 但事與愿違。 入校后。原一遭受了極其嚴重的校園暴力,就如同表哥在初中時對原一做的那樣,歷史又一次重演了。 林木是安靜溫和的優(yōu)等生,他在父母的威壓下成長,不允許有任何出格的舉止與言行。若是要保護原一,則意味著要打破按部就班的生活,反抗父母和同學(xué)。 林木向老師報告,但老師只是象征性懲罰了施暴者們,接下來原一面臨的激烈的報復(fù),而林木也被同學(xué)們視作告密者,他無數(shù)次教育原一反抗,無數(shù)次給老師們送禮,無數(shù)次給不良少年們?nèi)X,他專門找了習(xí)武的朋友跟在原一身后。 都沒有用。 他詢問了一直仰慕的會長葉深流,會長雖然比林木小3歲,但他有著超越年齡的思想深度與處世技巧。 葉深流一臉凝重道:“林班長,你不要多管閑事,在這所學(xué)校,我們自保都難。你和我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優(yōu)秀學(xué)生,學(xué)生的天職是學(xué)習(xí),保護其他學(xué)生并不是我們的職責(zé)。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平安安忍到畢業(yè)?!?/br> “我……” 葉深流拍著林木肩膀,臉上露出安撫的笑容:“你不要感到愧疚,你并沒有錯,但是,如果要繼續(xù)幫助原一,恐怕你就是下一個目標(biāo)吧?!?/br> 正如葉深流所言,欺凌的惡意也逐漸蔓延到了林木身上,他的書開始出現(xiàn)在教室窗外,水杯中漂浮著不明的灰塵,走廊中故意或無意的推搡…… 幸運的是,葉會長一直在幫助林木。 “會長!我到底該怎么辦?”林木向葉深流求助。 會長嘆息道:“任何團體中,都存在對立。原一已經(jīng)是眾矢之的,倘若站在他這邊就意味著要與整個班級對立,只有向班級納上投名狀才能保護你安穩(wěn)度過高中。” 那就是要我欺負原一嗎?他可是我曾經(jīng)的朋友??!我怎么能做傷害朋友的事情? 林木便假意欺負原一,偽裝出憎恨原一的模樣,針對林木的欺凌也很快遏制住了。昔日的友人在眼前遭受如此惡劣的對待,自己卻像懦夫一樣不敢出頭。 這個世界會因為不斷容忍退讓就會變好嗎? 已經(jīng)不想逃避了!林木做出了決定。 欺凌的源頭正是不良少年們— 只要打敗該死的不良們就好了! 放學(xué)后的黃昏,林木呼喚著原一的名字,在校舍內(nèi)四處尋找著原一。 他推開了廁所的門。 在看到那一幕后,林木瞳孔瞬間收縮,如被冰封般,全身上下都凝止住了— 原一跪在地上,在給一個不良少年koujiao。 仰著頭的原一眼珠轉(zhuǎn)向林木,掃描般瞄了一眼,純黑玻璃般無機質(zhì)的眼珠又轉(zhuǎn)了回去,用唇舌侍奉著面前的roubang。 那個常欺負原一的不良揪住原一的頭發(fā),像cao一個物品般狠狠擺動腰部。 林木太過于震驚,他艱難地開了口:“原一,你……你們在做什么啊……” 太惡心了!太下流了!太變態(tài)了! 我居然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不不不!原一明顯不愿意??! 不良抽出了roubang,濃厚的jingye一股股噴射在原一的臉上,而原一只是面無表情直起腰來。 “原一,你以后就用臉來接老子的jingye吧錢!”不良笑嘻嘻拉起褲子。 不行,身體已經(jīng)氣的發(fā)抖了,難以抑制的怒火自內(nèi)心深處涌現(xiàn)出來。 “混賬東西—” 下一瞬間,林木沖向了那個混帳,將其撲倒在地上,在后者的怒罵聲中與其廝打起來。 原一站起身,前往洗漱臺洗臉,在清洗干凈后,他避開了地上扭打的兩人,無聲無息地帶上門,走了。 走了。 走了。 我可是為了你!才和這個混賬打架的??!你不來幫我就罷了!你為什么都不看我一眼,就直接走了? 家教甚嚴的林木從未打過架,并非身經(jīng)百戰(zhàn)混混的對手,這張斗毆變成了單方面的碾壓,他被痛毆擊倒在地上,浮腫的面部上全是鼻血與灰塵,不良少年一邊辱罵一邊踢打著他。在憤怒之下,林木直接上嘴了,抱住對方大腿就狂咬,像條瘋狗般死死咬住不放,對方重擊著他的頭部,眼冒金星的林木也未曾松嘴。 對方被他的瘋狂所震懾,丟下“不要命的瘋狗”這句話后便逃跑了。 當(dāng)林木回到家中,父母見到他狼狽不堪、滿身血污的模樣時,勃然大怒。他們未曾想和一向懂事乖巧的兒子居然和別人打架。 林木支支吾吾開了口:“我是為原一打架的!”他從未欺騙過父母。 父母臉色瞬間大變,父親拿出了皮帶,一向唱紅臉的母親也氣急敗壞拿起衣架— 林木罰跪了6個小時。 在住了一周的院后,出院的林木在原一家樓下,堵住了原一。 一身黑的原一,依靠在墻壁上,他百無聊賴地抽著煙。 “原一,你究竟有多慫?女人都會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咬斷對方的yinjing!你他媽還是男人嗎?”林木喋喋不休開始辱罵。 原一開了口:“每逢你想要對別人評頭品足的時候,要記住,世上并非所有的人,都有你那樣的優(yōu)越條件……出自了不起的蓋茨比。林木,你的認知是基于你殷實的家境與健全的家境下產(chǎn)生的,你的后盾是你的父母,而我始終孤身一人?!?/br> “你真的給男人丟臉!你打不過他還可以逃跑??!” 原一面無表情,手中夾著香煙,不時吐出煙圈。 他喋喋不休繼續(xù)教育、辱罵著原一。 林木的辱罵停止了,他注意到了:原一一直在發(fā)呆,完全沒聽。 惱羞成怒的他一把將原一推到墻上,掀起對方的衣領(lǐng),怒罵道:“你喜歡做這種事情吧?你喜歡舔男人的jiba?我一直都在幫助你!結(jié)果你就是這種貨色?” 原一淡淡道:“不喜歡?!彼麖椓讼聼熁?,避免煙灰飛到林木身上, “那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即使被迫你咬他不就行了嗎!” 林木喋喋不休教育著原一,他說了一大堆話— 但是對方完全沒聽。 “看著我??!你他媽又在發(fā)呆?你的大腦是在神游外太空嗎?你他媽有聽人說話嗎?你考的上大學(xué)嗎?”林木惡狠狠抓起原一的下巴,強迫著原一與他對視。 “考不上,也上不了?!?/br> 原一如同黑洞般虛無的雙眼直視著林木。他的瞳孔里看不到任何屬于人的感情。 他的確是在看著林木。 不對,這家伙并沒有在看,他只是空虛地盯著虛空的某一點。 林木頹然松開了手,他踉蹌地退下,蹲在地上抱住頭。他近乎哀求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告訴我啊。 “過去的事,忘掉了?!痹挥悬c茫然,他碾滅了煙頭。 “……我做什么事都彌補不了嗎……” “我說過,你不欠我什么。”原一轉(zhuǎn)身離開。 “我們曾經(jīng)是最好的朋友啊!” 原一短暫遲疑后,緩緩道:“……啊……朋友之間最終都會漸行漸遠、分道揚鑣,我們彼此只是對方人生中過客,盡管短暫交集過?!?/br> “但是我現(xiàn)在一直在幫你??!” 原一停住了腳步,他的黑色外套的衣擺隨風(fēng)飄蕩?!啊覐膩頉]有要你幫我,一開始就是你自作主張?!彼溷紤械穆曇暨h遠傳來,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顯示著他一開始就從未曾將對話者放在心上。 林木笑起來,聲音比哭還難聽。 的確是自己自作主張,內(nèi)疚與悔恨就如同附骨之蛆,他就像個小丑為原一前后cao勞,為他打架,為他激怒同學(xué)和父母,得到的卻是這種回應(yīng)。 “嗯,我們生活的世界不同……不要再接近我了?!痹粊G下蹲在地上的林木,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漆黑的背影讓林木如墜冰窟,那冷漠無情的回答與無機質(zhì)的眼睛,時常在噩夢中出現(xiàn)。 此后林木與原一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宛如陌路一般。他假意欺負著原一。 偽裝久了會變成真的。 他下手開始帶了幾分真意,假意欺凌原一時,無比惡毒的想法有時會自內(nèi)心產(chǎn)生:原一,你什么時候才會求饒?才會求我?guī)椭??你什么才能回歸現(xiàn)實?才能真正注視著我?猛然驚醒林木就會迅速將這種扭曲的想法趕出腦中,自責(zé)怨恨著自己。 我這么能想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我只是在假裝欺負原一!我的內(nèi)心一直都站在這邊的! 而他從未察覺到黑暗面已經(jīng)滋生。 回憶就此落幕。 林木把原一推倒在地上。后者一直在面無表情發(fā)呆。 “你之前還給男人舔jiba,今天又被人潑水,你知不知道那水里有尿???你比妓女還sao還賤!”林木出口之后猛然意識到— 自己說了很恐怖的話。 那并非是教育,而是找茬。那也并非是單純找茬……而是意yin。他不敢去深思自己的話語,只是掩飾般大吼道:“有悲慘童年的人,被命運碾壓過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但是有哪幾個人像你一樣,你不過是在命運的強權(quán)與強者的欺凌之下屈服了!你放棄了反抗的同時,也放棄了未來!” 原一陷入了思考,數(shù)秒后他才回答:“……我沒有放棄未來,我從來沒有未來。” 林木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原一親眼目睹了父母的慘死,而兇手是他13歲的哥哥,并且從他身上的傷痕可見,他遭受過極其慘重的虐待。 在評判他人之前,卻忽視了他的遭遇。 的確,我明明知道,卻一直在找原一的麻煩,真正讓我難受的是原一那天說的話: “我從來沒有要你幫我,一開始就是你自作主張。不要再接近我了?!?/br> 為什么要對我說這種話?為什么是這樣冰冷的眼神和冷漠的表情? 胸口莫名的憤怒與煩躁像火焰般升騰,抑制不住。自己的所有付出與話語統(tǒng)統(tǒng)都被無視。 林木撒謊道:“原一,我其實早就加入欺負你的那一邊了!我已經(jīng)不是假裝欺負你了?!?/br> 這是非常孩子氣的試探與恐嚇。 原一會因為我的背叛生氣和難過嗎?只要他有那樣的表情就能證明他還是在乎我的。那時候,我絕對會挺身而出保護昔日的友人。 但是原一依然在發(fā)呆。 林木咆哮如雷:“你他媽說話??!我已經(jīng)背叛你了啊!我真的在欺負你??!你是聾子嗎?” 因為過于憤怒,他掐上了原一的臉,想試圖讓其開口。原一才懶懶道:“……那是你的事?!?/br> 下一瞬間,林木的手已經(jīng)扼住了原一的脖子。 “我他媽的可是這個學(xué)校里唯一能幫你的人?你就這樣對我?我讓你腦子清醒一點!” 冷暴力。 沒錯,冷暴力。 原一一直在對所有人實施冷暴力。不良少年們在用暴力制裁冷暴力。 人類都渴望暴力,人類都畏懼暴力。 那么我就用暴力來讓你畏懼我,悔恨著自己的一言一行。原一會痛苦嗎?那張像瓷娃娃一樣無機質(zhì)的臉,會因為rou體和精神上的痛苦扭曲嗎?林木突然笑起來,那是帶有施虐和情欲意味的笑容,不過他本人未曾察覺。 他激動地扼著原一的脖子,而后者的臉上馬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 這人也會痛苦???我還以為他什么都不在乎。 原一一直緊閉的雙唇張開喘息,他喉間發(fā)出急促的氣音。 林木猛然清醒過來,他松開了手。 原一大口喘息著。 林木不敢再看原一一眼,也不敢道歉,飛奔沖出更衣室。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是這種惡毒邪惡的人嗎?我剛剛是被惡魔附身了嗎? 因為,剛剛感受到了性興奮。林木低下頭,臉上浮現(xiàn)出了看到魔鬼般驚恐的神色— 他的褲襠支起了帳篷。 午休時的樓道煙霧彌漫,付繼安所領(lǐng)導(dǎo)的少年暴力團體極荊會占據(jù)了頂層的樓道。 干部們聚集在狹小的樓道內(nèi)抽煙,周圍想上天臺的學(xué)生們看到后,只得畏懼地離去。 葉深流推開門,嗆人的煙霧讓他咳嗽了一下。 矮小的許默焦急地催促:“葉哥來了,快點把煙滅掉。”許默,極荊會副會長。 付繼安狠狠碾滅了地上的煙頭,不滿道:“知道了!”付繼安,極荊會會長。 “我還以為你們在這里燒冥幣?!比~深流笑道。 葉深流,學(xué)生會會長,極荊會里會長,真正的boss,實際的掌權(quán)人,絕對權(quán)力的支配者。 在學(xué)生會能掌控校內(nèi)學(xué)生的生殺大權(quán),葉利用工作之便,搜集了不利于別人的信息與他人的弱點,將其化為cao控的手段。 在前任boss被送入少管所后,初中的葉深流便接管了極荊會,成為極荊會的第三代boss。這種權(quán)力感讓他極為著迷。 在上臺后,葉深流與黑道組織青合會建立了友好關(guān)系,極荊會由校內(nèi)不良少年們、校外輟學(xué)小混混們所組成的過家家酒小團體發(fā)展成為了真正黑道組織的少年分會。 近幾年,葉深流利用極荊會惡整了不少得罪阻礙他的人,在事成之后,裝模作樣花言巧語,就連被害者也未曾懷疑過葉深流。 葉深流問:“清場了么?” “清了,我們一直在這里,沒有人敢上來?!?/br> 葉深流見干部們都已到齊,便開始召開極荊會的作戰(zhàn)會議,在持續(xù)20分鐘的研討中,他心不在焉,想著上周的事。 最近,原一在放學(xué)路上總會去學(xué)校外的咖啡館,兼職的女招待是附近的女高中生。原一見到女孩時懷念眷戀的目光,與女孩羞紅的臉,揭示著這兩人會搞在一起的未來。 葉深流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更讓他不爽的是:往常眼睛沒有焦距、也基本懶得看人的原一,卻罕見地注視著女孩。 那個女孩臉上洋溢著熱情洋溢的笑顏,但身世卻凄凄慘慘。她的母親是犯了毒癮的陪酒女。 原一這種凄凄慘慘,皮相不錯的畸零人,往往會激發(fā)女人的母性。而女孩與原一同樣是恰逢不幸的年輕人,共同點就是他們手上的紗布。 上周時,原一因為兩天沒吃飯,在咖啡館因為低血糖踉蹌了一下,女孩與咖啡館的店長將他送入了家門前,這一切都通過監(jiān)控探頭,映入不悅的葉深流眼中。 “原一,你為什么不好好吃飯啊。” “因為很麻煩就沒有買,抱歉,讓你們送我回家。啊……你快點過去吧……不值得為我花時間?!?/br> 原一這個不說話的懶鬼自閉癥,卻以罕見的溫柔語氣說話,他對人都是愛理不理的冰冷態(tài)度。 女孩拉起原一的手,后者后退了一步。她挽起了他的袖子,其上是密密麻麻的傷痕。 “你在自殘嗎?” “嗯。”原一發(fā)出了輕微的鼻音。 “其實我也有哦。”女孩子也挽起了袖子,同樣密布的傷痕。 “只有傷害自己,我們才能活下去吧?!迸⑽⑿Φ溃骸拔覀兌际且粯拥娜税??!?/br> “……是么……” “傷口裸露在外面會感染的,我給你包扎吧。”女孩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繃帶與創(chuàng)可貼。 “為什么會隨身帶著這種東西?”原一一臉迷茫。 “我吶,在學(xué)校經(jīng)常被欺負,像是鞋子被放上釘子,午餐里有美工刀片,一不留神就會中招呢?!彼袷钦疹櫤⒆拥哪赣H一般,低下頭,取出碘伏消毒,問道:“我長得很像你的熟人么?第一次你見到我時很迷惑的樣子?!?/br> “……嗯。” “她是什么樣的人?” 原一陷入了沉思,他緩緩道:“一個女生?!?/br> 女孩噗嗤一聲笑了。 “我當(dāng)然知道她是女生。因為你見到我很迷茫的樣子,像是在思考:為什么她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們已經(jīng)分離了很久么?” “不……沒有思考,的確分離了?!?/br> “為什么會分開呢?” “陰陽兩隔?!?/br> “抱歉,我不該問這個的……”女孩纏上紗布,打了一個漂亮的結(jié)。 原一漠然道:“她死前……讓我活下去……” 她? 恐怕就是原一的母親。屏幕之后的葉深流思索著。 “那我們都要好好活著?。∧阋惨煤寐犓脑??!迸⑻痤^,帶著笑意,凝視著原一,隨后親了上去。 葉深流已經(jīng)發(fā)火了。 起初,皮相不錯的原一也有喜歡他的女孩和友人,葉深流用了些手段便將這些人趕走了。讓他徹底孤立無援,無依無靠,是葉深流的重要策略。 葉深流并不愛原一,但他不能容忍別人愛原一與原一愛別人。歸根結(jié)底,葉深流只是在玩,但心底莫名的妒意與恨意就連他也無從解釋。 原一如同受傷的小獸一樣退了一步,女孩停止了動作。她問道:“為什么?” “我……”他欲言又止,似乎在組織語言,許久后才開了口:“不要靠近我比較好……接近我的人,會遇到不幸?!?/br> “你,其實是怕被傷害,被拋棄吧?” “不……即使是溫柔的輕微觸碰,沒有皮膚的生物都難以承受。” 女孩的笑容并未變色:“我們或許都未曾被人溫柔以待過。但是……總會有美好的體驗。觸碰別人、被別人觸碰,雙方彼此依靠?!?/br> “有人依靠很好……但外界所賜予的美好就像空中樓閣般搖搖欲墜……于過去的我而言……現(xiàn)在的我,完全放棄了……美好?!?/br> 女孩站起身:“我不會勉強你的?!?/br> 短暫的沉默后,原一開口:“謝謝。” “那么我先走了?!?/br> 原一目送著她離開。 “但是我一直等著你,原一?!迸R別時,女孩俏皮地笑。 真正讓葉深流起了整人心正是女孩那句“我會一直等著你”與原一魂不守舍的舉止。 原一反復(fù)抿著雙唇,像是體味著女孩香唇的觸感。那天晚上,他一直全裸著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直到凌晨3點。 付繼安是個色鬼。真正的下半身動物,即使是母豬,這家伙都能cao吧。 “學(xué)校附近的咖啡店那個兼職打工的女招待,很漂亮?!比~深流笑起來,他的眼睛并沒有笑。 “哦!我們上次去過!那個制服真的可愛!” “胸部大嗎?是處女吧?”付繼安眼睛亮了。 “挺大,貨真價實的處女。那個女孩老媽是有毒癮的陪酒女吧,也不知道生父是誰。”末了,葉深流補充道:“她和原一關(guān)系挺好的。 “那今天放學(xué),我們把那個女孩抓起來,讓她和原一來個情人相會?!痹S默嘻嘻哈哈笑。 葉深流囑咐:“原一今天黃昏時會去,女孩的母親在本家的店鋪下陪酒?!?/br> 付繼安興奮起來,手舞足蹈。對于這精蟲上腦的貨會干什么事,葉深流再清楚不過。 許墨并不知曉付繼安真正的意圖,他或許會反對吧?這也是將許墨拉下水的方法。 許墨腦子很聰明,人緣也很好,聰明的家伙都有著自己的主見,他并不像付繼安這種白癡那么容易cao控。付繼安盡管是個白癡,但是傲慢又自大,葉深流只不過給他三分臉色,他就試圖騎到葉深流頭上,挑戰(zhàn)葉深流的權(quán)威。但是付繼安心狠手辣,用來干臟活很合適,而許墨優(yōu)柔寡斷,不愿意干臟活,也不愿意背黑鍋。 為此,葉深流將大部分實權(quán)交給了付繼安,讓他約束著許墨,而同時也挑發(fā)著不滿的許墨,讓他和付繼安逐漸產(chǎn)生間隙,經(jīng)過若有若無的手段,許墨與付繼安關(guān)系越來越差,為了打倒對方,他們都更忠于葉深流。 正是為了要狗咬人,才養(yǎng)狗。 因為不會弄臟自己的手。 所有人都是我的狗。 葉深流臉上是完美無瑕的笑容。 午休時需處理學(xué)生會事務(wù),想到黃昏后的慘劇,葉深流不禁雀躍起來。 白御在倒水,他隨口問:“會長今天心情看起來很好,是有什么喜事嗎?” 白御是學(xué)生會副會長,他與葉深流共事已久,但交往并不多,和白御打好關(guān)系,可能會對未來有幫助。但此人不茍言笑,難以拉近距離。 白御將燒好的水倒入茶杯中,綠茶末隨著開水的注入。漂浮起來。 “會長,請?!彼麑⒉璞七^來。 “謝謝?!比~深流笑著接過:“晚上會和家人一起去吃飯。許久沒有外出就餐,所以心情很開心?!?/br> “會長真是孩子氣啊?!?/br> “我并不孩子氣哦。我常常被人說早熟。在網(wǎng)上與人聊天時還被當(dāng)作30多歲的中年人?!?/br> “說起孩子啊,小孩子常常一臉無辜做一些很殘忍的事情,比如將草稈將蜻蜓穿成rou串,將鼠婦放入榨汁機里榨成rou泥,我小時候失手玩死過家中飼養(yǎng)的兔子。盡管,那并非我的本意。”白御將開水倒入了自己的茶杯中。 葉深流笑道:“大概是小孩子太過于天真無知,并不懂生命的寶貴。大家年紀大了之后都會變得更有人情味。你不用對此內(nèi)疚,所有人都有著年少無知的時候?!?/br> 沒有善惡觀念的小孩才更接近人的本性。道德只是后天被教化從而習(xí)得。葉深流如此想,但他永遠不會說出真實想法。 “今天上學(xué)時,我偶然見到本校的高一學(xué)生被勒索錢財,我簡單詢問了一下,是校內(nèi)不良團伙所為。老師們卻視若無物,假如學(xué)生會不趕快行動起來,會影響新生們的入學(xué)率。” “白同學(xué)說的對,我會和老師們匯報一下,之后在學(xué)校里加強安全教育。” “會長明明有能力改變校內(nèi)的狀況吧?” 葉深流笑問:“白副會長是不滿嗎?” 白御端起綠茶水杯,霧氣遮擋了他的鏡片,顯得深不可測。 “沒有?!?/br> “我也是有苦衷的。家父在我入學(xué)時就告誡我要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我想盡可能進入更好的大學(xué),學(xué)習(xí)占用了我極大的精力,但學(xué)生的天職就是學(xué)習(xí),不是嗎?” 白御并未開口,只是簡單點頭。兩人不再 多言,只是處理著各自的工作。 許久后,白御沒頭沒尾問了一句:“會長,你的夢想是什么?” 葉深流柔和道:“我大概會進入大學(xué)學(xué)習(xí)法律吧,我想用法律來維護公正,對弱勢群體進行法律援助。” “那么,你認為我國廢除死刑是否是正確的?” “我認為死刑首要保護的并非是民眾們的安全,它只不過是維護統(tǒng)治階級利益的一種手段?!?/br> “這么說,會長是贊成廢除死刑了?” “我并沒有這么說,但死刑能以最小代價抹殺會對公眾造成威脅的個體與團體,降低了統(tǒng)治階級的管理成本,也能贏取民心。法學(xué)家們都在爭議不休的事情并非是我們這些未經(jīng)人事的學(xué)生能判斷的?!比~深流并不想表態(tài),在無法揣測他人態(tài)度情況下,表態(tài)是危險的,他也不想因為無聊的話題而與人辯論。 “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么嗎?” 葉深流隨口敷衍:“像你這么優(yōu)秀的人,實現(xiàn)夢想于你而言,就如囊中取物一般?!?/br> 白御抬起頭來:“我的夢想是清道夫?!?/br> 中二病嗎? 葉深流多少有點無語,但他并未繼續(xù)追問清道夫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