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德妃話音剛落，屋里立馬就安靜了。

    女孩兒們看屋里氣氛不對，每個人都茫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宮外很難得知宮里的消息，進(jìn)宮后宮規(guī)更是嚴(yán)格，她們在來請安之前都沒離開過住所。眾人對后宮娘娘們?nèi)珶o了解。

    夏充容和秦昭容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一齊看向許嬬。

    許嬬應(yīng)該是屋里最無辜的人了，她疑惑的跟兩人對視，茫然的眨眨眼，仿佛在說“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德妃饒有興趣的看了一圈眾人的反應(yīng)，繼續(xù)笑著說，“你們怎么不說話了？皇后娘娘雍容華貴，是最最端莊的人了，怎么會跟咱們一群小孩計較?！?/br>
    沒人敢附和著笑，德妃也不覺得尷尬，從在一旁伺候的合才人懷里把小貓拎起來，隨口一問，“皇后娘娘宮里何時開始養(yǎng)貓了？”

    “估計……是哪個小宮女養(yǎng)著玩的吧。”夏充容看了秦昭容一眼。

    “你別看我啊，我雖喜歡這些毛茸茸的東西，可也不敢觸德妃娘娘的霉頭?！鼻卣讶菪χ氐??！罢l不知道德妃娘娘喜歡雀鳥。貓那種畜牲……才沒人懂眼色呢。”

    “陰陽怪氣。”夏充容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眼看又要嗆起來了，皇后趕緊出來打圓場?！斑@是我宮里小女孩們養(yǎng)的，我會讓她們管好，不會去驚擾到大家的?！闭f完，她特意看了一眼德妃。

    德妃毫無懼色，坦然的接受了?！爸x皇后娘娘。臣妾也不至于怕這些東西，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年紀(jì)小，別讓這畜牲驚了皇子?！?/br>
    坐在一邊的合才人聽了這話，趕忙說道，“三郎最怕這些貓啊狗啊的，求娘娘……”

    “合jiejie，三皇子如今平平安安，您不必?fù)?dān)心?！币恢闭驹诨屎笊磉叺恼洳湃藳]等她把話說完便開口插話。

    合才人不屑的督了她一眼，還想說什么，但是被德妃的眼神攔住了。

    珍才人是二皇子的生母。合才人是三皇子的生母。兩人一個是皇后身邊的人，一個是德妃身邊的人。

    “提到孩子，”皇后沖珍才人點點頭，讓她退下，慢慢說道，“我看文婕妤如今身子也有所好轉(zhuǎn)……”

    德妃聽了這話臉色一變。

    小姑娘們看屋里氣氛不對，再次停了自己的話，有點茫然站著。宮外很難得知宮里的消息，進(jìn)了宮后宮規(guī)更是嚴(yán)格，她們連幾位皇子的生母是誰都是前幾日才知道的。

    “大概是可以將四郎接回去教養(yǎng)了?！被屎笪⑿Φ目粗洛！爱吘沟洛沁叺拿咳粘袑?，應(yīng)該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吧，皇上待你可是同對別人不一樣的?！?/br>
    德妃不耐煩的把貓丟開，冷冷的說道，“承寵也不耽誤照顧孩子。文婕妤還要照顧五公主，四郎如今又正是調(diào)皮的年紀(jì)，她哪里照顧的過來?！闭f著話的同時看了一眼許嬬，“文婕妤住所偏遠(yuǎn)，身邊服侍的人也有限，樣樣都不如我宮里。還請娘娘細(xì)細(xì)斟酌?！?/br>
    “文婕妤，你怎么想？”皇后不接德妃的話，轉(zhuǎn)而去問許嬬。

    許嬬只覺得好笑，她靠在椅背上慢慢說道，“養(yǎng)育皇子是國本大事……妾不敢妄議。還是等您與皇上商量吧?！?/br>
    夏充容愣愣的看著許嬬。

    自從三年前出了那事，許嬬就很少來出來見人了，就算來問安大多是坐在末尾位置，不多言不多語的。今兒這說話姿態(tài)……還是早先她在東宮時常見的樣子。

    新進(jìn)宮的女孩們更是一臉驚訝的看著許嬬。她們年紀(jì)小再加上先帝時宮規(guī)就已大改，完全打聽不到后宮的消息。她們只知許嬬頗有才名。完全想不到她會如此膽大妄為。

    皇后看著臉色如常。德妃不滿的“哼”了一聲坐下。秦昭容倒是拿起手絹掩著嘴笑出聲。

    德妃面色不善的看向她，“秦昭容你笑什么？”

    秦昭容放下手絹，眉眼帶笑的抬頭看著德妃，“這才第一天，我們就讓meimei們看了如此多的笑話。今后的日子，該多有意思。”

    許嬬正了正領(lǐng)口的翡翠花針，笑著環(huán)視眾人，最后停到了皇后身上，“妾，一切聽從皇后娘娘安排。德妃娘娘先不必驚慌，一切還是等皇上和娘娘商量。”

    德妃看著許嬬笑只覺得更加心慌。

    她是皇上登基后才進(jìn)宮的。進(jìn)宮三年，她幾乎沒機會跟許嬬說上話。

    一個是早年無寵失子的婕妤，一個是三年來盛寵不衰的德妃，怎么看都是德妃該占風(fēng)頭，可許嬬每次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似乎所有人都對她有所謙讓……

    “婕妤剛剛也說了，皇子教養(yǎng)是國本大事，想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隨意更改安排吧?！钡洛荒樚翎叺目粗屎螅斑@種話還是需要同皇上商量的，就怕娘娘……”

    說著說著她放肆的笑出聲，“就怕娘娘一年到頭也見不到皇上一次。”

    皇后臉色驟變。

    許嬬聽了也忍不住笑了。

    夏氏和秦氏也是想笑的，但是她們?nèi)套×恕?/br>
    皇后無寵，是她們這些人看在眼里的。

    其他人可就沒什么不好受了，惶恐的跪了一片。

    皇后鐵青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冷冷的看著德妃。

    秦氏看不過去，率先服軟，跪下請罪，＂奴妾失禮了。＂

    隨后夏氏和德妃才敷衍的跪下請罪。只有許嬬還站著。

    許嬬臉上的笑意還沒收盡，她福了福身子，＂奴妾失禮了。＂

    皇后氣的無話可說。今日新人進(jìn)宮第一次請安，她就被宮妃如此羞辱，今后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散了吧。＂她最后什么也沒說?？梢哉f是顏面盡失的讓眾人散去。

    許嬬隨著人流走出屋子，她的帶出來的笑宮女趕緊迎了上去，把剛換好炭的手爐遞過去。

    夏充容扶著宮女的手走過來，跟著許嬬一起往外走。走出金鳳宮了她才開口，“今日是怎么了?！?/br>
    “什么怎么了？?！痹S嬬雙手抱著雕花手爐，“是小元氏說的大不敬的話，我還賠了聲不是呢?！?/br>
    夏充容想了想覺得許嬬說的也沒錯。

    “充容娘娘準(zhǔn)是替主子您擔(dān)心呢，萬一皇后娘娘責(zé)罰您怎么辦?！痹S嬬身邊的小宮女笑著說。

    夏充容和善的笑著看了眼小宮女，說道“是啊，她要揪著這事發(fā)作大家一頓，我們到?jīng)]什么，你平白受委屈?！?/br>
    “她要是有那股子銳氣，還能被架空那么多年？從前比這丟人的場面她經(jīng)歷多了，也沒見她有什么長進(jìn)?！痹S嬬在路口處與夏充容道別。

    夏充容微微福了下身子，目送許嬬離開。

    許嬬漸漸走遠(yuǎn)。

    “主子，您腳上有傷，在這雪地里不可久站，咱們也回吧。奴婢瞧著過會還要下雪?！毕某淙萆磉叺膶m女提醒道。

    “走吧?！毕某淙葺p輕嘆口氣，任由宮女扶著往自己住的昭露殿走去。

    德妃與秦昭容，合才人同路。

    “你那meimei長得可比你好看?！钡洛砩吓镏鹁€的鶴毛大氅，也不用宮女扶，徑自走著，全無頂撞了皇后之后該有的惶恐，“真不知道秦國公怎么想的，這時候送這么個玩意進(jìn)來?！?/br>
    秦昭容讓了德妃半步，走在她身側(cè)，“她是家里長房嫡女，妾哪敢跟她互稱姐妹?！?/br>
    “長得好看？這宮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人。”德妃冷笑，“要說稀罕的還是咱們文婕妤，自小跟著父親游歷多地。咱們這些家養(yǎng)的雀兒哪里比得上她?！?/br>
    合才人一直跟在后面，適時開口，討好的說道，“那她如今不也是病怏怏的，連兒子都要養(yǎng)在您這?！?/br>
    秦昭容看了合才人好幾眼，她自己的兒子還養(yǎng)在皇后那邊，這功夫有心情奚落許嬬？

    “你倒是身體好，兒子留住了？”果然，德妃聽了這話也不怎么舒服，停住腳，回身搶過宮女手中的油紙傘沖合才人丟過去，“不還是每月巴巴的趕到金鳳宮去看他。蠢貨，我當(dāng)時就晚了幾日進(jìn)宮，你就把兒子送出去了。要不是太后攔了一下你現(xiàn)在在哪個井里泡著都不知道！”

    合才人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哪里不對，被一通發(fā)作，嚇得趕緊跪下請罪。

    “她那時候才幾歲，是斗得過皇后，還是斗的過許嬬。”秦昭容趕忙把自己手上的金屬護(hù)甲摘了下去，伸手?jǐn)r住還想發(fā)火的德妃。

    你那時候進(jìn)宮了也沒有啊。這句話秦昭容沒說出來。

    德妃深呼吸，緩了緩，繼續(xù)走著。

    “你可千萬把你的好meimei看住了，”德妃搭著宮女的手，“哪天觸了我的霉頭，你只能過來給她收尸了?！?/br>
    秦昭容沒什么表情的點點頭。心想，你要是能處理的干凈利索我巴不得你把人處理了。

    ＂許嬬她這人真怪。＂德妃看著秦氏，＂她平時低調(diào)的好像宮里沒這個人，可今天又同咱們一起笑話那老婦。＂

    ＂娘娘，慎言啊。＂秦昭容是真美人，不正經(jīng)的笑著也是好看的。＂不可背后妄議。＂

    ＂她也配當(dāng)皇后？配得上一國之母的稱呼嗎？＂德妃輕蔑的一笑。＂這種懦弱無能之人如何能讓后宮臣服？大順就沒有過如此無能的皇后。＂

    秦昭容攏了攏披風(fēng)，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