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哲一向早起，可是現(xiàn)在賈凡正緊靠他睡得很熟，他有些不舍得起床。掃興的是他的手機鬧鈴很準時的響了，李向哲只好起身取手機。賈凡在小小的sao動之中睜開了眼睛，滿臉寫著“我沒睡夠”?？粗怀承训馁Z凡，李向哲抱歉地笑道：“要不先起來吃早餐吧?！庇谑琴Z凡夢游一般地起身洗漱，又夢游一般地跟著李向哲來到了餐廳。

    直到在座位上坐好，賈凡才真正醒過來。李向哲自知承受的一方身體壓力比較大，貼心地獨自取餐去了，留下賈凡一個人盯著蔚藍的大海發(fā)呆。今天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下船以后大家又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想到了很多未來的事情，想到對方的工作、想到自己的學(xué)業(yè)，甚至在想要怎么樣出柜。對方本來是一個直男，應(yīng)該娶妻生子，過著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的生活，而自己，或許也沒有出柜的勇氣。賈凡的苦惱都寫在了臉上，李向哲回來看到愁眉苦臉的賈凡感到有些奇怪，問：“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賈凡心亂如麻，不知從何說起，身體的不適加上失落的心情讓本來因為睡不夠而干澀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起來。他低著頭不看李向哲，怕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軟弱。

    李向哲抬起賈凡的臉，迫使對方看著自己：“為什么不高興？”他摸摸賈凡的眼角，有些心疼：“為什么這么難過？你后悔答應(yīng)我了嗎？”李向哲心里覺得賈凡和自己在一起就像是做夢一樣，一切都不真實，也許這兩天的生活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枯燥乏味，厭煩了自己啰嗦，對自己失望透頂。

    “怎么會……”賈凡搖搖頭，悲傷地說：“我在想……我們現(xiàn)在同乘在一艘與世隔絕的大船上，下船以后呢？”下船以后一切會不會像一個美妙的夢，像離開海洋的美人魚，化為泡影。

    雖然李向哲年紀比賈凡小一歲，但是心態(tài)上卻比對方成熟不少。李向哲知道，他們戀愛和普通情侶不同，將要面對很大的壓力。他同時也認為現(xiàn)實生活本來就困難重重、充滿坎坷，異地戀和出柜只是其中的一環(huán)，只要同心協(xié)力總能解決好。當然，自己一個人充滿信心是不夠的，他們得談?wù)劇Ｕ媒裉焓锹贸套詈笠惶?，主辦方?jīng)]有安排工作，他們有充裕的時間。

    “對不起，也許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注意到你的感受。確實，我們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你要讀書，我要工作，顯然不能做到互相陪伴。但是我還是不愿就這樣算了?！?/br>
    “可是，你之前甚至都不是同性戀，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也許并不算真正談過戀愛吧。我是有過幾個女朋友，但是每一個都提出分手。最多一年，立馬分手?！?/br>
    “怎么會……”

    “也許是因為我太無聊了吧。我的外表容易吸引女孩，她們總是熱情地追求我。最后又和我說我一點意思也沒有，馬上掉頭離開。”

    “這樣很受打擊吧？”賈凡很心疼地握住了李向哲的手。

    李向哲把手掌朝上，回握住賈凡的手，說：“確實有點沮喪。但是我也常常想，也許她們并不真正愛我，而我呢，真的喜歡她們嗎？我從來沒有追求人的經(jīng)歷，你是我第一個主動追求的人。你讓我念念不忘，讓我越來越想擁有你，真的。我甚至夢到你說喜歡我?！?/br>
    “嗯…我真的說過?！辟Z凡有些羞赧。

    “什么？真的嗎？”李向哲不敢相信：“那晚上我喝醉了，真的是你在說話？”

    李向哲的反應(yīng)讓賈凡更不好意思，耳朵都紅了：“都說是了?！?/br>
    李向哲高興得太明顯了，眼睛亮亮的充滿快樂，嘴角上揚呈上一個大大的笑容，賈凡感到李向哲握著自己的手越收越緊：“我以為只有我喜歡你。沒想到……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喜歡的人剛好喜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之一吧。

    賈凡也很開心。現(xiàn)在，他覺得他可以談?wù)勛约旱倪^去了：“嗯，我本來就是Gay。你愿意聽聽我的故事嗎？可能有點無聊，也不是很愉快?！?/br>
    李向哲點點頭，捏捏賈凡的手鼓勵他：“沒關(guān)系?！?/br>
    “我在留學(xué)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本科時期有女生對我表示過好意，但彼此都很忙，最終都不了了之?？赡芤驗樯L環(huán)境的緣故吧，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同性戀，直到遇到了我留學(xué)時的助教。他很照顧我，我很快就愛上了他。我想了很久，決定和他開始一段感情。不過最后我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有妻子了。”賈凡的聲音不帶感情，這個有點沉重的故事他從來都沒有和別人說過，這是他心中沒辦法釋懷的過去。“我和他分手了，他回意大利后我就再沒見過他?！?/br>
    賈凡話里沒有談自己的感受，但是李向哲本能的感到賈凡的痛苦，他的指尖是顫抖的。人生初戀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局，誰又能輕松面對呢？如果自己能早一點遇到他，那該多好。李向哲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他，于是起身坐到賈凡身邊，把賈凡摟在懷里。賈凡聞到李向哲身上好像雨后草坪般的香水味，讓人很放松。于是他振作精神，用輕快的語調(diào)說：“我沒事的，都過去了?！?/br>
    過沒過去不是一句話的事，李向哲現(xiàn)在明白了賈凡對這段感情沒信心的原因，上一段不專一的感情給賈凡帶來了很大的傷害。雖然口頭的諾言沒什么保障，但李向哲覺得無論如何還是需要彼此的承諾，他很認真地望著賈凡的眼睛說：我愛你，一心一意愛你。我從來沒有出軌，以后也不會出軌。我不怕異地戀的孤單，我有信心和你一起克服?！?/br>
    沉穩(wěn)的男聲好像定音鼓，賈凡覺得胡亂飄飛的思緒都定了下來。“謝謝你，真的。我也很愛你。”不過還有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F(xiàn)在在國際郵輪上，兩個男的談戀愛好像也不是非常奇怪?？墒琴Z凡的故鄉(xiāng)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不高，特別是賈凡的家庭，沒有接受同性戀兒子的可能。這個問題不提前溝通好就會像顆不定時炸彈，未來一定會炸得兩敗俱傷。于是賈凡鼓起勇氣繼續(xù)說：“你真的做好準備面對現(xiàn)實的阻礙了嗎。我的家庭絕不可能接受我是gay，我不會出柜的。很多人無法接受伴侶是深柜，他們認為這樣不真誠，也不會長久?？墒俏艺娴臎]辦法，我也很害怕未來我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讓你受到傷害。”

    “未來是未來，現(xiàn)在我不想放開你的手。為了也許不會出現(xiàn)的事放開你，我做不到。而且我不認為我有這么脆弱。”二十多歲的少年郎，總是這樣信心滿滿。

    “你能這樣說，我很開心。但是你的家庭呢？他們又能否接受你呢？”賈凡又開心又憂慮。

    “我的家人啊……這樣說吧，從小他們就忙生意，也不怎么管我，我們之間交流不多，我爸媽他們可能不會接受吧。不過我哥哥一定會支持我的?！?/br>
    “你還有哥哥啊？”

    “是啊，他比我大7歲。我從小和哥哥一起長大的，他現(xiàn)在孩子都兩歲了呢。其實不管家人支持與否，感情的事都是我自己的事?！崩钕蛘芎軜酚^，“現(xiàn)在，你對我們有信心了嗎？”

    賈凡點點頭：“一起面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