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他很多年沒有見到這個身影了。 在他還不是斷崖峰上的白衣釣客之前,在他還不是墨巒居士之前。 在他還是任俠楚青山的時候。 楚青山陷在情潮未褪的恍惚中,甚至一時不能判斷自己是真的看到了,還是有了幻覺。 但那身影很快便有了動作。比崖邊的飛鳥還要矯捷。 不過倏忽便在咫尺。 楚青山嘆氣。 那個男人左半張臉上蒙著鬼面,只露出右半邊真容來,可也能看出相貌不凡,一雙銳利鷹目始終盯著楚青山,看不清神情。 他開口,聲如沉鐘。 “楚青山,你倒是快活?!?/br> 這個名字許久未曾被人提起了,久到他乍一聽聞,竟有些耳生。 “我倒沒想過,會是你先叫出這個名字?!背嗌叫χ卮稹?/br> 男人又上前一步,嘴角噙著冷笑。 “怎么,你原本想著誰來著?” 楚青山仍舊仰躺著,眼中是顛倒的天地和顛倒的故人。他又笑,毫不掩藏裸露的身體。 “那你說說看,我心里想著的是誰?” 男人從出現(xiàn)便處處咄咄逼人,聞言卻突然一頓,竟頹然低下頭去。 “是了,左右你想著的也不是我?!?/br> 他說完,眼神里透出陰霾來,轉(zhuǎn)而死死盯住那個仍伏在楚青山身上的少年。 少年一聲不吭,也不曾抬頭。 男人嗤笑一聲。 “那個人瘋了一樣尋你,你倒和他的——” “尹樞磯,你話多了?!背嗌铰晕櫫嗣?,打斷他的話。 被稱作尹樞磯的男人識趣地閉了嘴,但視線卻沒移開。 楚青山起身,也不急著穿衣服,赤身裸體站在巖石上,對少年擺了擺手。 “你先回去吧,我和客還有些話說?!?/br> 少年依舊不出聲,全身都繃緊了。然后猛起身胡亂抱了自己的衣褲,賭氣一般,頭也不抬便轉(zhuǎn)身跑開了。 楚青山盯著少年的背影看,一時竟覺得無奈。 尹樞磯這會兒靠得更近了。他幾乎貼著楚青山的后頸,湊上去細細嗅聞。 楚青山“嘖”一聲,轉(zhuǎn)身躲開。 “狗一樣。”他挑眼瞪他。 尹樞磯也不惱,反而笑了。 “我可不就是你的狗么?!币鼧写壧鹗謥?,撩開他頸側(cè)一縷碎發(fā),“若不然,我能找得到你,別人就找不到么?” 他聲線沉沉的,有意味不明的暗啞。 楚青山身形一僵,像覺得風涼似的,彎腰將長袍撿起來披在身上。 他問:“你什么時候找到我的?” 尹樞磯盯著他,露出些似有若無的笑意來。答道:“年初吧。” 而今已然六月了。楚青山又嘆氣。 所以這人直少暗中盯了他半年,也極力替他在世人面前遮掩了半年,不然恐怕這會兒登門的也不會只有他一人。 尹樞磯愈發(fā)欺近,一只手順著他腰線滑到光滑的小腹上。那里還留著尚未干涸的愛液,不知是他的,還是少年的。 “你當真以為你藏得高明?”尹樞磯如是問,楚青山卻不作答。 楚青山只靜靜盯著潭水,由著他撫弄,不躲不讓,也不知在想什么。 滑膩的觸感從指尖散開,尹樞磯瞇著眼,手指著魔一般在那片結(jié)實皮rou上游走,一寸一寸勾勒令他魂牽夢繞的弧度。 他們從不曾是愛侶,但也從不曾分開過。他們曾經(jīng)親密無間,形影不離。 甚至癡纏縱欲,日夜不休。 為了楚青山,他什么都愿意做??沙嗌竭€是走了,走之前沒跟他透露過一個字。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對楚青山來說,他和其他人并沒有不同。 從那天開始,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過往,沒有一天不折磨著他。 也沒有一天不讓他恨! 他手上力道突然加大了,眸底霎那翻騰暴戾之氣。 就在此時,方才一動不動的楚青山突然轉(zhuǎn)身,抬手便對著尹樞磯當胸一掌。 尹樞磯萬沒料到,一時躲無可躲,硬生生吃下一掌,整個人登時被推出丈余,“撲通”一聲落入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