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梁幀是個小哭包。 這個秘密只有寧君池知道,那天梁幀正在醫(yī)務室里抹眼淚和鼻涕,寧君池走進去正好看到他提起褲子的慌亂模樣,便一眼明了,看這架勢是剛打完針。 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梁幀低下去的眼睛里閃過尷尬和逃避,怎么上課期間還會有人來? “梁幀同學,高三九班對吧?” 可偏偏拿著單子的男醫(yī)生好巧不巧,立刻報出他的身份,尷尬得梁幀連身子都僵硬了,他點點頭。 這個可愛的反應惹得寧君池在一旁偷笑。 梁幀不滿的撅起嘴唇,鼓起勇氣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是同班的寧君池,不禁小聲嘀咕著,“怎么又是他?” 每次自己的丑模樣都好巧不巧被他撞見。 “同學哪里不舒服嗎?”白大褂笑著轉(zhuǎn)過頭看向?qū)幘兀瓷先ヒ膊幌袷莵砜床〉摹?/br> “我跟梁幀是同班的,老師讓我來看看。” “這樣啊,他不肯拿藥,讓我直接給他打一針,不過這該吃的還是得吃……” 梁幀打了個噴嚏,聽說要吃藥立刻瞪大雙眼,滿臉都寫著抗拒,“我不吃!” 對他來說,苦大于疼,寧愿疼一時,也不愿意吃這么久的苦藥,而且那個顆粒他喝過,很苦的中藥味,只喝進一口就全部吐出來了。 寧君池不說話,只是在一旁意味不明的笑著。 最后,還是梁幀沒能如愿躲過吃藥的命,憤憤不平的快速離開醫(yī)務室,寧君池拿著他的藥在身后跟著。 “一天三次,少一次都不行?!?/br> “我才不吃?!绷簬炊疾豢此谎郏肫鹱约簞偛趴藁槺凰l(fā)現(xiàn)的情景,就滿臉通紅,大步往教室的方向走。 心里卻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老師怎么想的,上課請假去看個病都讓他跟過來,也不怕耽誤了人家學霸的時間。 “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寧君池大步追趕上來,與他并肩同行,好在梁幀的臉也沒那么紅了,每次被他看到后都這么說。 “你還敢跟別人說!” 死要面子的梁幀此刻更來氣了。 想不通怎么偏偏就被他看到。 第一次是課堂上偷吃結(jié)果被辣哭,第二次是被芥末嗆到眼淚直流,第三次是受了委屈偷偷抹眼淚……這樣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只要梁幀一哭,寧君池似乎總能準時到場。 還總是及時的遞紙巾,遞水。 他承認寧君池笑起來,的確很好看,臉頰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異常迷人。 這樣智商超群情商又高的人,怎么會對自己這種愛哭的學渣感興趣,梁幀看得清兩人的差距,所以才盡量與他保持距離。 他寧君池是誰,棠城一中永遠的學神,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高考后,國內(nèi)名牌大學任他挑選。 而他作為學渣,每次考試不是倒數(shù)第一就是倒數(shù)第二,但也不能說他前途堪憂,連梁幀的父母也說過,讀書沒出息就回去繼承家業(yè),挖煤。 “吃藥。”寧君池的關(guān)心還是來了。 溫水也給他接過來,放在課桌上,西藥一粒一粒放在手心攤開,而左手仿佛輕輕握著個什么寶貝。 寧君池慢慢把手攤開,“吃完就給你?!?/br> 梁幀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立刻發(fā)出亮光,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城西鋪子那家的蜜餞果子。 真甜! 所以梁幀最后還是妥協(xié)吃藥,反而白挨了醫(yī)務室那針。 吃了藥按理來說會好受很多,可上課時,梁幀一個大大的噴嚏打破課堂的安靜,惹得同學們哄堂大笑,唯有前排坐著的寧君池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似乎知道他會轉(zhuǎn)頭看自己,梁幀那雙委屈的眼睛里含著點點淚花,直擊寧君池的心臟。 其實眼里含淚,只是因為打完這個噴嚏,鼻子也在酸痛。 “嚴重的話再去打一針?”寧君池一下課就跑過來取笑他,梁幀不禁懷疑起這人就是存心來消遣自己的。 “我不。”梁幀的嘴角都快翹上天了,本就怕苦怕疼的,哪還再經(jīng)受得住第二針。 他爽朗的笑了一聲,隨后將白皙修長的手指伸進梁幀的兜里,好像放進了什么東西。 等寧君池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梁幀才把他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摸了出來,是兩顆糖果,透明的紙殼里包著蘋果味的綠,他記得寧君池好像不喜歡吃甜的。 這一切都被同桌看在眼里,他嗅到一絲曖昧的氣息,便悄悄湊過來在梁幀耳邊故作神秘說道,“你們兩,不對勁?!?/br> “沒有什么不對勁,寧君池不吃糖,估計哪個女生送他的才給我?!?/br> 同桌羅家杰是個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聽他這么回答,看似沒有什么問題,但羅家杰還是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直到后腦勺被梁幀拍了一巴掌,他才轉(zhuǎn)而邀請著。 “下午有體育課,打球去???” 梁幀擦了擦鼻涕,吃過藥后就有些頭暈,完全不想出去,“我都成這樣了,你跟他們?nèi)グ?。?/br> “真不去???”羅家杰的臉上帶著遺憾。 一個噴嚏給了他最后的回答。 恰逢深秋時節(jié),窗外陽光正好,微風吹過榕樹,傳出一陣沙沙作響的聲音,體育課應該是高三這學期里最后的放縱了吧,梁幀沒去,所以寧君池也沒去。 “怎么感冒的?” 教室里還有其他同學在,都是放棄體育課埋頭苦干的潛力股兒。 梁幀本來只想趴在桌子上睡大覺,他就不該抬頭看寧君池一眼,這下想躲也躲不掉,只好回答他,“昨晚下雨可能著涼了,你離我遠點,小心傳給你?!?/br> 站在過道的寧君池,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表情復雜,深邃的瞳孔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身上的校服干凈得一塵不染。 隨后拿起梁幀桌上的杯子,去外面接了半杯溫水回來,遞給他,“所以多喝點水?!?/br> 趴在桌子上的梁幀不情不愿的去接,無意碰觸摸到他的手,兩人都微愣了一秒,目光停留在寧君池那雙好看的手上,骨節(jié)分明,卻帶著點涼意。 不禁有些好奇,玻璃杯里的水還是有點溫度的,可他的手指為什么還是冰涼的。梁幀喝了口溫水,寧君池呆站在那里,有意無意看向他滾動的喉結(jié)。 白水,寡淡無味。 寧君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畫面,轉(zhuǎn)過身后整張臉直接紅到耳根。 “學神打擾下,我可以問你一道題嗎?”身后傳來一位女生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發(fā)問,寧君池禮貌的對她笑了笑。 “可以?!?/br> 梁幀覺得沒意思,趴在桌上聽寧君池詳細的講解,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十分輕柔,但口中說出的什么知識點和難點,到了梁幀耳邊,還成了他的助眠曲。 醒來時,梁幀的身上多了件校服外套,不用想也知道是寧君池的,雖然因為感冒有些鼻塞,但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還是被他聞到了,于是把手伸進兩個兜里,果然有一盒薄荷糖。 這是寧君池唯一能接受的糖,但梁幀卻不喜歡,因為不夠甜而且太涼了。 正是下課期間,梁幀主動把校服還了回去,順口自然而然的說著,“謝了啊?!?/br> 只得到寧君池一個淺淺的笑容,梁幀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立刻收回看向他的目光,生怕多一秒停留,就會淪陷在寧君池的酒窩里。 他太美好了,美好到梁幀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而梁幀的病情并沒有因為按時吃藥而好轉(zhuǎn),反而愈加嚴重,特別是到下午放學時,整個人已經(jīng)渾身無力的趴在課桌上。 寧君池剛從辦公室里出來,正打算回家,只是習慣性往梁幀的課桌看了一眼,他居然還沒走,安靜的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你怎么了?”就連自己慢慢靠近也沒有察覺。 梁幀滿臉通紅,寧君池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還真不是一般的燙,又收回手摸著自己的溫度,該不是發(fā)燒了吧? “喂!醒醒?!睂幘乜偹惆讶藫u醒了,他抬起頭癡傻的看著這個人,一動不動,像是睡懵了。 “你發(fā)燒了,走,我?guī)闳メt(yī)院看看。”寧君池滿心著急,對上他不清醒的雙眼。 “沒事……”梁幀虛弱的搖搖頭,發(fā)燒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他還能慢慢走回家……說不定睡一覺就好了。 可梁幀剛站起來,便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再次睜開眼,已經(jīng)是深夜,梁幀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床邊還安靜的趴著一個人——寧君池。 他輕輕坐起身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他清秀的臉龐看,梁幀想起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公子”緩緩抬起頭,睡眼惺忪,卻帶著關(guān)心的眼神投過來,梁幀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陷進他這束柔和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