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醒來后發(fā)現屋里陰陰的，外面的太陽已經快落下，身上還蓋了條毯子，屋里隱隱有一股煲湯的香味。

    “……楚老師？”他撐起來喊了一聲，發(fā)現大廳被收拾過了，桌子上原來堆的雜物和零食都被收了起來，地板也被拖過。

    “你可算醒了大少爺?！背戮龔娘垙d走出來打開了燈：“都可以吃夜宵了。”

    施承把身體直了直，忽然一陣強烈的反胃感涌上來，他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沖到洗手間，對著馬桶把剛才喝得酒吐了個干凈。

    楚致君急忙倒了杯漱口水遞給施承，然后拍著他后背讓少年吐得更順暢些。施承覺得有些難為情，但他實在控制不住，吐到后面都在咳嗽，咳得都要出了眼淚。

    “沒事了……好了，再漱一次?！?/br>
    “抱歉，把你做的午飯都吐掉了?！笔┏信﹂_了個玩笑。

    “誰讓你喝那么多酒？”楚致君無奈道，“快起來，去喝點水?！?/br>
    施承乖乖照做，喝了水后又在沙發(fā)上歇了一陣，等緩過神來慢慢走進廚房，才看到一桌的三菜一湯，都是簡單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老師，這都是……你做的?。俊?/br>
    “怎么，覺得我很閑是嗎？”楚致君拿筷子敲了下他的頭，“你這個病患趕緊快坐下來吃飯?！?/br>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竟然這么會做飯?！?/br>
    “我看著不像是嗎？”楚致君哭笑不得，“畢竟是窮人孩子，早當家?！?/br>
    “那我不客氣了?！笔┏薪舆^筷子坐下來，嘗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然后捧起碗開始享用。

    “你啊，都是吃自家酒店的菜長大的吧？然后還喜歡點那些炸雞炒年糕烤rou漢堡薯條?！背戮Φ馈?/br>
    “咳，看來以后在健身房不能和你聊太多了，省得你都告訴我爸?！?/br>
    “告訴肯定不會，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后吃得健康點?！?/br>
    “好。”施承拉長聲音應道。少年聲音低沉的磁性中還帶了點奶氣，聽得楚致君勾起嘴角，“以后我讓酒店廚師做清淡點，或者老師你有空來就來幫我做，我也很歡迎的?！?/br>
    “想得倒挺美，當我不用上課做項目了嗎，還有每周的項目會，有空你還得來啊?！?/br>
    “好好好。”施承邊吃邊應，“這不是看你做得好吃嘛。”

    楚致君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少年，松了口道：“偶爾來給你做是可以的?！?/br>
    施承抬眼看了下男人，眼神露出勝利的愉悅。

    吃飽飯后，楚致君自覺地擔當起洗碗收拾的任務，施承也過來幫忙。

    “我來刷這些碗吧。”

    “你可以的吧？”楚致君試探地問。

    “當然可以啊?！笔┏刑咨纤苣z手套就開始干。楚致君看著少年略顯笨拙地拿起碟子，不禁默默擔心了幾秒。但過了一會兒見對方開始上手了，便放心地去收拾其他地方。

    等施承慢慢刷完碗，楚致君已經把灶臺桌子都收拾得干干凈凈，還把第二天的早餐給安排好了。

    “煎雞蛋會吧？明天煎好了夾在吐司里，再洗點藍莓就可以了?！?/br>
    施承點點頭，“謝謝……等等，這些東西都你是花自己錢買的吧？一共多少？”

    “不用給我了，錢都從你的醫(yī)藥費里拿了?！背戮f著適時拿出那個信封，把剛才在樓下碰到薛蓉的事說了一遍，“基本都用完了，本來醫(yī)藥費也沒有多少，校醫(yī)院還會給學生打折扣?！?/br>
    施承愣了一下，接過信封后也不打開，直接撕成兩半扔到垃圾桶，冷笑道：“誰要這破錢?！?/br>
    “他賠償也是合理的，何必呢？不過這錢對你來說的確可有可無?！背戮裏o奈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就用它買了不少吃的，夠你這一個星期了?！?/br>
    冰箱里面塞得滿滿當當，楚致君買了很多配好的半成品菜，大多數甚至放微波爐都可以搞定，很適合他這種受了傷又不會做飯的人。施承看著這色彩繽紛的畫面，不由得想到家里的冰箱，還有小時候在家里吃菜的場景。

    “你不會因為我用了那些錢，生氣了吧？”

    施承反應過來，馬上回答：“怎么可能？今天老師因為我跑前跑后這么多次，都還沒好好謝謝你?！?/br>
    楚致君笑了，“那就好?！?/br>
    “要不坐會兒喝點東西再走？別誤會，我可不是說就用幾瓶飲料感謝你啊?！?/br>
    “好啊，但別喝酒，一會兒我還開車呢。”

    兩人一人一杯果汁坐在沙發(fā)上，慢悠悠地喝著看電視。這個時段沒什么好看的節(jié)目，只有一些地方臺在放老電視劇。

    “薛蓉和你說什么了？”施承忽然問。

    “她就讓我把這些賠款給你，然后回醫(yī)院處理點事情?！?/br>
    施承笑了，“和她那新相好吧。我后面也聽朋友說了，那家伙是大學滑板社的，他們就是在社團里看對眼的?！?/br>
    楚致君觀察著少年的表情：“你今天把一整瓶酒都干了，就是被這氣的吧？”

    “氣是肯定的，但現在好多了?！笔┏谢沃纬隽思t酒的感覺，他又喝了一口，繼續(xù)道：“我和她高三在一起，剛開始我爸媽就覺得不合適，一直都反對。有意思的是上了大學后我們的距離還真就越來越遠，最后分開也是意料之中?！闭f著他笑起來：“現在看來他們說得沒錯，不是一路人，真的走不了多遠?！?/br>
    楚致君沉默了幾秒，笑道：“你還很年輕，感情這方面，可能得多談幾次，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br>
    “是，不過我這段時間也沒有再談的想法了?！笔┏猩炝藗€懶腰。

    楚致君看了看表，：“時間不早，我得先走了，你好好準備接下來的考試，養(yǎng)傷期間照顧好自己?！?/br>
    “那我不送了，開車小心?！?/br>
    送走了人后，施承慢悠悠地踱步回廚房，又打開冰箱看了一眼，感受著里面被食物填滿的充實感，關上后又來到陽臺，看著外面華燈閃爍的城市夜景，忽然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開闊。

    他看見楚致君從小區(qū)門口出來了，于是隔空吹了個口哨，對方聽見后腳步一頓，回過頭循著聲音看到他。

    “車在那邊，天冷別走錯了啊！”

    楚致君笑著點點頭，揮揮手向他告別。

    師生兩人的關系一下拉近了許多。接下來的備考期間，施承也不吃食堂了，專心把那一冰箱的菜消滅，有時還會拍照片給楚致君問某道菜要微波爐熱多久，楚致君也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復。

    這天楚致君正在改學生的期末論文，便收到了施承的求救信息，附帶一張被燒焦的鍋底：“楚老師求援助，鍋和菜都燒焦了，今天又不想吃酒店的菜（食材齊全，歡迎帶師母一起來做客）?！?/br>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這簡潔清晰又不帶任何表情符的信息，小冷酷卻充滿了少年的誠懇，確實是施承的風格。不過在看到括號里的字時，楚致君還是覺得心里有點酸澀。

    “她今天不在，我過去幫幫你，你先買個新鍋，我半個小時到?！彼貜偷?，放下手中的工作迅速出發(fā)。

    施承打開門時楚致君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便開玩笑道：“報警器沒響吧？”

    “我都餓死了你還開玩笑?！鄙倌曜チ俗ヮ^，一臉餓得怨念的表情。

    “怎么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萬一我堵車過來晚了你就繼續(xù)餓著??？”

    “這個沒想過，感覺你一定很快就過來了。”

    楚致君拿拖鞋的手一頓，趕緊問：“鍋買了嗎？”

    “買了，我剛才還洗了?！笔┏姓f著把他拉進廚房，楚致君一眼就看到垃圾桶里那燒焦的青椒和rou片，不禁笑出了聲。

    “施大少爺，你炒菜不會看火候的嗎？”

    “……楚老師！”

    “好啦，我看你有什么食材……噢你把飯煮了，這個水有放得好像有點多。”楚致君一邊憋著笑一邊審視著施承的杰作：“不過多了總比少好，飯煮不熟會吃壞肚子的?！?/br>
    “我需要幫著做什么嗎？”

    “把這幾個菜洗了，這碗rou腌一下……腌就是放點鹽和醬油攪拌一下?！背戮龔谋淅锾袅藥讟硬?。

    施承“噢”了一聲接過，然后解下身上的圍裙走到正準備洗砧板的楚致君身后：“這個你穿?！?/br>
    楚致君剛想轉過頭接，誰知施承手直接繞到前面想幫他套上，一下撞到了他的側臉，這撞擊力道還不小，撞得楚致君重心都偏了偏。

    “沒事吧老師？對不起?！笔┏袊樍艘惶s緊湊過來查看。

    “沒事……”楚致君撫著被撞到的地方，等回過神來，發(fā)現施承和自己的距離已經近到讓他心慌。

    “我看看，”施承抓住他的手腕掰開，“腫了的話我這有點藥?！?/br>
    “沒……沒那么夸張。”少年的熱氣灑到臉上，楚致君感覺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視線兜兜轉轉從地上移到天花板，最后才落到施承臉上，少年的臉近看比平常更有吸引力，皮膚的細膩感和光澤都一清二楚，連瞳孔的色澤和質感都清晰得要命，讓他不受控制地臉紅起來。

    施承似乎意識到他的尷尬，便退后了一些：“沒事就好?！?/br>
    少年的反應讓楚致君更覺得羞恥，趕緊笑著轉移話題道:“健身房沒少去吧？力氣這么大，我感覺被錘了一拳?！?/br>
    “我也沒想到你突然回頭，你拿著?！笔┏姓f著把圍裙遞給楚致君，就到一旁洗菜。

    楚致君接過來，圍裙上還有少年體溫的預熱，他暗自罵了自己幾句，迅速將注意力集中到烹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