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一愣，看著他：“你……母親？”

    楚秉文皺起眉頭。

    “我不知道她會過來?！背纳裆胁刂唤z厭惡。

    李瑾瑜看他，握住他的一只手。掌心的溫度比他的手背稍高，微微讓他安心了一些。

    她不知道他家里的那些事，也不知怎么開口勸慰。

    “去開門吧，外面風大，不要讓她在外面等了?！?/br>
    李瑾瑜輕聲說道，她拍了拍他的手背。

    楚秉文點了點頭，讓她坐在那兒不要動，他去開門。

    李瑾瑜嘴上說的輕松，她心里也沒個底。她第一回見家長，居然是這樣尷尬的場面。更別說“見家長”這樣三個字，本來就讓她緊張。

    她表現(xiàn)得殷勤一些吧，楚秉文看上去和他母親沒有那么親昵；如果太過冷漠，她又怕他母親不喜歡她，生了嫌隙或是從中作梗，都很難辦。

    來不及時間思考，楚秉文打開門，李瑾瑜慌忙站起來。

    “喲，這是女朋友啊?！?/br>
    她輕微地抬頭審視。楚秉文母親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婦人，眼角雖然出了細紋，皮膚也不夠緊致，但能看出她精心保養(yǎng)過。

    她的手偷偷摸摸地把裙子往下拉，希望能顯得更加文靜。

    “阿姨好。”她柔軟地微笑。

    楚母拉住她的手，打量了一下她。楚母用鼻子微微哼了一聲，又裝出和藹的樣子來，“瞧瞧這模樣，生的真好，文文靜靜的。”

    李瑾瑜并不是沒有聽見她的哼聲，勉強地忍下心中的不快。

    “阿姨夸獎了?！彼拖骂^，甜甜地微笑，十分不諳世事的模樣。

    和楚母一同到來的男人也迎了過來，他剛剛放下手里一堆的年貨。

    楚父稍微發(fā)福，棱角不如以往分明，可也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長相不差。楚秉文的眉眼極其像他。

    “第一次見面，我跟楚秉文他媽也沒什么準備，你不要介意啊?！背干斐鍪謥?。

    “沒事的叔叔。”李瑾瑜跟他握了握手，沉默下來。屋子里太過安靜，三人大眼瞪小眼，氣氛尷尬極了。

    “你們來干什么?！背膹拈T口雙手插兜過來，冷漠地看著他的雙親。

    楚母皺皺眉，沒有理他，拉著李瑾瑜坐在沙發(fā)上嘮家常。他父親則緩和氣氛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和他到別處說話。

    楚秉文知道自己母親的厲害，不想讓她和李瑾瑜獨處。他母親如果說些什么奇怪的話讓李瑾瑜誤會了，李瑾瑜認死理，他沒處解釋。

    他也坐了下來，面無表情地對楚父，“有什么就在這里說吧。”

    楚父為難地坐下，倒也沒什么話了。這個兒子小時候也算親近他的，后來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楚父記不得楚秉文是何時跟他們生出嫌隙的，那時他年紀還輕，不知道多去關心照顧，就當楚秉文的性格如此了。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和我們家小楚怎么認識的？”楚母問她。

    這讓她犯了難，她實話說的話，怕楚母不同意讓二人分手；而如果說謊，一個謊言需要更大的謊言來圓。

    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楚秉文，楚秉文不慌不忙地沖她眨了眨眼睛。

    “她是我的學生。”楚秉文輕描淡寫地說。

    李瑾瑜預計的狂風暴雨并沒有出現(xiàn)，楚母曖昧地一笑，看向楚父，又看向楚秉文。

    “你們爺倆真是一個口味，老楚才找了個學生，小楚也……”楚母眼光瞟回她，神色變了變，看她的目光也帶了不可言說的意味。

    “我跟你們不一樣，”楚秉文臉色沉下來，“沒有那種嗜好?！?/br>
    “怎么說話的，你這孩子！”楚母佯怒，楚父趕忙做和事佬。

    “楚秉文，怎么跟你媽說話呢？趕緊道歉?！背傅穆曇舨槐瘸?，內容雖然強硬，語氣弱了許多。

    “我說錯了？”楚秉文的臉色越來越差，李瑾瑜從來沒見過他的臉黑成這樣，她害怕起沖突，可楚秉文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

    更別說她也不清楚楚秉文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開放式關系才是婚姻應該存在的制度，那些守規(guī)矩的夫妻都在偷偷出軌，不如我跟你爸正大光明。”楚母的說辭流利清晰，邏輯明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起爭執(zhí)，不是第一次跟楚秉文“講道理”了。

    “嗯，是，正大光明?！?/br>
    楚秉文咬牙切齒地重復她的這幾個字，他不想跟這兩個人多說，實際上，每一次的談話，只要關乎感情、婚姻，他都能跟父母吵起來。

    楚父見兩個人又劍拔弩張起來，他忙拉著楚母，說了些軟話。

    楚秉文好似故意一般，備好的菜不做，點了外賣。四個人各懷心事，都沒有多言。

    吃完飯，楚秉文一副送客的架勢，楚母想跟他爭執(zhí)，被楚父攔住，兩個人拉拉扯扯地離開了。

    聽到門外完全安靜下來，李瑾瑜緩緩靠近坐在沙發(fā)上那個捂住臉的人。

    她站在他的面前，抱住他。楚秉文抬頭看了看她，眼睛里是絕望的神色，他兩只手抱緊她，大聲嚎哭起來。他從沒有露出過這樣脆弱的一面，李瑾瑜手足無措，只能努力回憶腦海里安慰人的片段，僵硬地抱住他的脖子。

    “不哭，不哭……”

    李瑾瑜不知道說什么好，她不知道他家里的事，也還訝異于楚秉文情緒崩潰的失態(tài)。

    但他是她喜歡的人，她想要安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