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2日

    第七回：黃皮子坡

    黃皮子鎮(zhèn)城外的黃皮子坡乃當(dāng)?shù)貗D孺皆知的險(xiǎn)地，據(jù)說黃皮子破夜里常有成了精的黃狼子出沒，幻成姣人，害命作祟；別說黑更半夜，就算是那青天白日艷陽高掛，也是少有人去的所在，確是處荒無人煙之地。

    賣鼠女一路跟蹤買鼠男到黃皮子坡時(shí)，天已經(jīng)擦黑兒了。見那買鼠男用繩子套住那大鼠，似牽狗那般，東一頭西一頭，跟沒頭蒼蠅地可處兒尋走；停一處，還讓那大鼠挖一處，似乎在尋著何物，看得賣鼠女就更奇了。

    黃皮子坡十分荒涼可怖，淅凜凜陰風(fēng)透骨，冷森森惡氣侵人。那埋人高的黃蒿叢，四五個(gè)人抱不交的古木，七八掛大車?yán)粍拥墓质?，確是隨處可見的。生人要是入了，鐵定會鬼打墻一番，迷失了方向。

    賣鼠女跟著跟著，見頭里的買鼠男冷不丁地止步，驚忙躥進(jìn)埋人高的草科里。她蹲下時(shí)，頓感惡臭刺鼻，屁股一硌，用一摸，黏濕粘手；抓上來，借月光一看，嚇得她怪叫一聲，又跳出了草叢，屁股下竟是顆爛掉爬滿蛆蟲的人頭。

    黃皮子坡因荒涼少人，久而久之便成了亂死崗子，像狗碰兒（一種粗劣的薄板棺材，也叫狗碰頭，四塊板兒）席子卷的棄尸確是隨處可見的，碰到死人死狗死貓之類的棄尸，倒也不足為奇。

    “跟了我一路，難不成，我少了你的錢？”買鼠男，打里兜，取出把小梳，梳了梳他那一絲不亂的油頭，笑問。

    “誰……誰跟你了，這路，又不是你家鋪的，你能走得，我就不能走嗎？”賣鼠女說著，嫌惡地丟了臭人頭，用黑裙擦著手上的穢物，故作鎮(zhèn)定。

    “夜都這般深了，你這奶牙未除的小鬼出來亂跑個(gè)什么？趕緊回家窩你娘懷里吃奶去罷，若給黃皮子叼走了，可沒人救你?！?/br>
    聞買鼠男這話，賣鼠女好不氣，便道：“呔！你這賊頭鼠腦的老油頭，少麥秸稈兒里看物，小瞧人！當(dāng)我不知你在作甚？你個(gè)盜墓賊！”

    聞賣鼠女這番話，買鼠男不由得一驚，忙又重端相了一番，立在面前的女孩兒。只見她一雙狐眼，盼顧游離，靈動清秀；白肌如玉，少些血色，丹唇含羞，多許妖氣；頭扎小歪辮兒，口噙箍牙，如何看都不像成年樣子。年紀(jì)尚幼，眉目里確掛著重重煞氣，顰笑間，盡顯女子少有的英氣。

    “看什么看老油頭，我六歲就隨我小媽下墓了，見過的死人比你玩過的女人都多，嚇傻了罷？”見那買鼠男一臉驚色，賣鼠女嘿嘿一笑。

    “原來是前輩，失敬失敬！”

    “前輩當(dāng)不起，馬馬虎虎叫聲高手就算啦?！?/br>
    聞賣鼠女這話，買鼠男氣得蛋都疼，笑道：“既然閣下如此了得，那適才為何叫得跟殺豬似的？莫非那草叢還藏著一人？”

    “我呸！看什么看，就你祖姥姥一個(gè)！你個(gè)老油頭，少狗眼看人低，若論起盜齡來，我絕不比你這老油頭淺！”

    “那是那是，一聽閣下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便知您的功力早已達(dá)到六親不認(rèn)人鬼難分的境界。今兒我算是來著了，見著高人了，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

    “敢問閣下，這是出來起夜解手順道兒嚇我一跳嗎？”

    “神經(jīng)??！喂，我問你，這大耗子可聽懂人話？我在后頭跟時(shí)可見你使它了，你買它就是為了翻xue（盜墓）？”賣鼠女看著地上海碗口大的洞口問他。

    “既然前輩自稱高手，難道就沒聽過，有一種尋墓定xue的工具，叫尸鼠嗎？”

    聞買鼠男這話，賣鼠女答：“倒是聽小媽說過，耳聞不曾目見。聽說尸鼠養(yǎng)之不易，千金難求，要是真的，我豈不吃了個(gè)大虧？”

    “這鼠你可三個(gè)大頭賣了我，這出手的東西可沒退還的道理，要怪就只怪你自己目光如豆，怨不得旁人?！卑W叔笑道。

    “那個(gè)叫你退還了？才不稀罕呢，倒貼錢給我都不要，自己留著下崽兒罷！”

    二人正說著，就見一只大鼠倏然出洞，通身血淋淋赤紅，就像剛在血里蘸過不二，正是尸鼠。洞外兩個(gè)看了，無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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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小賊

    買鼠男戴上手套，抱起地上的尸鼠聞了一鼻子，將其關(guān)進(jìn)了鼠籠。見買鼠男面露喜色，賣鼠女就地拾根樹枝，也沾了些那尸鼠身上的不明紅液，聞了一鼻子，驚道：“這是血??！”

    “廢話，不是血難道還是番茄醬??？”買鼠男氣道。

    “可這大耗子不像傷了的樣子？若流血流成這奶奶樣兒，只怕它早就嗝屁了罷?！辟u鼠女笑道。

    “那不是它的血！”

    “那是誰的？”聞買鼠男這話，賣鼠女更奇了，忙追問。

    “誰的也與你無關(guān)，回家去罷，別讓家人掛著！”

    “你就這樣讓我走了？”賣鼠女笑問他。

    “不然還請你吃一頓啊？”

    “那倒不用，我的意思是說，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拘人來拿你？”

    聞賣鼠女叉腰這問，買鼠男一笑：“這凡事有因才生果，你我既無仇，也無怨，我身上又沒錢財(cái)可謀，何故拘人來拿我？吃飽了撐的人才會去多管閑事呢。這有利可圖，才生貪念，起盜心?！?/br>
    “嗯~言之有理。好罷，看你這人還算不錯(cuò)，我便助你一遭！”

    聞賣鼠女這話，買鼠男好不啼笑皆非，笑問：“你助我何？”

    “當(dāng)然是助你取了這土下之財(cái)啦！你個(gè)外來人別不知好歹，以為這黃皮子坡似你家后院兒來去自如？別看少人來此，卻毒蛇猛獸肆意多行；尤其是這坡里的黃皮子，邪的很，沒人替你放風(fēng)，下去你就別想上來，盜洞都給你填了。吶，咱們先小人，后君子，丑話說在頭里，出土的臟財(cái)，分我四層，我便助你取了這趟財(cái)富；你若十拿九穩(wěn)，我扭身便走，絕不壞你財(cái)路。”

    聞賣鼠女這番話，買鼠男登時(shí)收了笑意，略加思索，遞手道：“在下觀天癢，賞臉的，都喊我一聲癢叔！”

    “狐小俏！”

    “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幸會，幸會……”

    買鼠男確是初到黃皮子鎮(zhèn)，但他到黃皮子坡是有目的。確不想，途經(jīng)集市時(shí)，偶遇狐小俏賣尸鼠，才使錢買下。買鼠男雖耳聞黃皮子兇險(xiǎn)，卻不曾親臨目睹，誠少一人助他一臂之力，取那地底的財(cái)?！八渍Z云：尿泡雖大無斤兩，秤砣雖小壓千斤；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眲e看狐小俏奶牙未脫，卻非等閑之輩，不容小覷也。

    大小兩個(gè)盜墓賊達(dá)成共識后，就見癢叔打衣里，摘下根不到半臂長的鋼管和犁片改的鍬頭，鍬柄與鍬頭以螺紋連接組裝，精巧又便捷。癢叔把鐵皮手電用膠帶固定在鍬柄上，灌了兩口燒酒，留了把油脂麻花的殺豬刀給狐小俏，沿那尸鼠打的洞，便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