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上】-王子的禁閉花園
【上】王子的禁閉花園 清晨,一縷陽光從窗臺照進米白色的房間,在床邊的光潔的地磚上投下一片亮白的光影,窗臺輪廓的倒影輕輕地挨著掀起的被角。落地窗前擺了一個畫架,畫架前坐著一個皮膚蒼白的男人,T恤隨著微風(fēng)在清瘦無比的身軀上晃蕩,握著鉛筆的手白的幾乎透明,不過他淡色的唇正微微彎起,為了紙上那個還未勾勒完成但依稀可見精致眉眼的少年。 白色的木門打開了,走進一個神色凌冽,氣質(zhì)矜貴的男人,他那身全黑的西裝只有襯衣的領(lǐng)口處有點香檳色的點綴,襯得下頜骨愈發(fā)流暢鋒利,他的嘴唇緊抿,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應(yīng)該是從什么正式的場合趕過來的。但是這樣一個人,在掃視了整個房間看到窗邊的那抹身影時,目光一瞬間變得柔和起來。然后皮鞋便在刺穿上發(fā)出一陣清越的聲響,床邊的男人五官俊美的像一座雕像,頭也不回。 男人面帶微笑地走近他,在他旁邊的一把空椅上坐下,胳膊隨意地搭在椅背上,下巴枕在上面,面部堅毅的線條在此刻柔軟非常,斂盡鋒芒,在這個還沒有給他一個眼神的男人面前開心地像個孩子,他問他,“這么喜歡畫畫?!?/br> “你猜?”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并沒有那么冷淡,在他開口說話之后,第一時間便回復(fù)了他,語調(diào)溫和,只是眼睛依舊盯著紙上的那個只有五官輪廓的少年。 “唔……每次來看你,你都在畫畫。而且還畫得很好,很像。” “這樣啊,那你還問。”他的回答有點不太禮貌,不過他似乎篤定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會跟他計較,于是有恃無恐。 他瞥了那個矜貴的男人一眼,見他模樣愣住了,以為是自己傷了他,心神微動,便多說了幾句,“現(xiàn)在是挺喜歡的,畫了好多年。不過一開始被逼著畫時并不喜歡,甚至很厭惡?!?/br> 果然,聽到他說了一長句的話,西裝男人那雙平時神色鋒銳的丹鳳眼頓時瞪大了,散發(fā)著驚喜的光芒。有一種反差的可愛。 他見了很喜歡,于是愿意為他多說一點,“我mama在我很小的時候逼著我畫畫,那時候是真的討厭極了,有時候?qū)懮夷欠N霧藍色的天光,周末里也得大清早起床出門。一半是累的,一半是逆反心理,后者更多一些。她走了之后……我倒是真的喜歡上了。” “好了……”男人突然不那么開心了,細微的表情里藏著痛苦,他抓著他細瘦蒼白的手腕,有一些不知所措, 窗外盛放著法國梧桐,燦爛的陽光從寬大的葉子的縫隙里被揉碎了然后灑進來,風(fēng)是松軟的,帶著被清理后的人工湖的凈爽。面容蒼白帶著病色的男人看著眼前神色不安的人笑了,他的笑容和這舒朗又溫柔的清晨柔和在了一起,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面前的男人陷入一種絕望,“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忘記了什么人?” 為什么小時候的事情我還記得那么清楚,還記得三年前母親的去世,還記得少年時因為貪玩手心被打出血卻被呵斥不能哭的痛意,還記得生活中處處的小細節(jié),自己的愛好跟習(xí)慣,可是總覺得哪里有一塊空缺,什么人什么事被整個清除了出去,而自己下意識做出來的陌生動作又在處處提醒著自己一點。 他畫上的少年在他十六歲時闖進了自己的花園,往后便沒了聯(lián)系…… “你認(rèn)識他嗎?”他笑著問。 男人神色微暗,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是個沒用的小屁孩吧?!?/br> 病人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冒犯,倒是無限向往地說,“是嘛?別對孩子要求這么高,他很可愛的,不過也是個小壞蛋!” 男人的身軀一震。 02 小壞蛋做過什么樣的壞事呢,那一年小壞蛋十一歲,遇見且闖進了王子的花園。他跟著父親來到容家的莊園,大人們談大人們才能聽的利益往來,小孩子則被穿著統(tǒng)一又處處小心頂沒意思的女傭帶去莊園自帶的馬場,有錢人家的小孩從小就會被送去培養(yǎng)一些高雅的興趣愛好,譬如騎馬,小壞蛋也不例外,小壞蛋騎術(shù)了得,被很多來過家里的精英人士們夸贊過天賦異稟,血統(tǒng)純正,小壞蛋每次都在心里不屑,感覺他們夸人像是在夸馬,然后冷冷地走過,被訓(xùn)不懂禮貌也當(dāng)耳旁風(fēng)。 所以他并不喜歡騎馬,于是使了一點小伎倆甩開了女傭。 那日的天空澄澈如洗,太陽也溫和,他七繞八繞終歸是讓自己迷了路,在找回去時走入了一個花園。 他看到一片薔薇花叢中有一個少年,穿著白襯衣,高出自己許多,那種成熟高貴的氣質(zhì)一看就和自己不是同齡人,他正坐在畫架前手上拿著筆。 從小壞蛋的角度可以看見素面紙上一面馬賽克玻璃窗前搖曳的薔薇花枝,正在輕扣著。周圍的空氣安靜極了,他輕微的腳步聲很快便被察覺。 白襯衣的男孩在看到他時目光中滿是驚訝,驚訝地讓小壞蛋發(fā)窘,覺得自己不善地闖入了他人的地盤。 而小壞蛋卻盯著那美麗的臉看癡了,嬰兒肥未消的臉上透著傻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好看的人,笑起來眉眼彎彎,里面有細碎燦爛的星光。她的笑意里似乎并沒有責(zé)怪自己的不請自來。 “你好~”小壞蛋不愧是小壞蛋,他何曾用這樣的語氣和人說過話,軟乎乎的,很知道怎么以退為進。 少年被他可愛到,招了招手,讓他來到自己的小天地。小壞蛋手里捧著小哥哥從托盤里拿給他的紙杯蛋糕,說明了來歷。 “我叫容域,既然你覺得無聊,那就在這里陪我吧。吃飯的時候跟我一起出去?!?/br> 他姓容。 小壞蛋答應(yīng)了,安靜地坐在旁邊,看他畫畫。 微風(fēng)吹來,輕觸嬌嫩的枝葉和花蕊,拂過容域修長的脖頸,一絲不茍的領(lǐng)口,白凈清瘦的腕間,屬于他的陣陣清香混入小壞蛋的呼吸,直達肺腑,輕觸那顆小小的心,震顫了靈魂。 小壞蛋看呆了眼,頭傾斜著越靠越近,眼前的畫越來越大,顏色被空間扭曲混攪在一起,原本在紙上蹭著的筆尖也停頓了下來,但是他沒有發(fā)現(xiàn),等回過神來時那張俊美的臉已經(jīng)和自己近在咫尺,那雙好看的眼睛帶著不解和慌張看著自己。 但是小壞蛋還是湊了過去,親在哥哥的臉頰上。 “?!钡囊宦?,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我叫秦叡!”還沒到變聲期的男孩聲音清脆稚嫩非常,莽莽撞撞。 容域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那張奶呼呼又漲的通紅的臉,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但是眼睛已經(jīng)彎了起來。然后男孩子抱著紙杯蛋糕羞惱的跑開了。 小壞蛋13歲那天從家里跑出來 秦叡13歲生日那天從家里跑出來,難得穿了一套平常母親怎么哄都不愿意穿的小西裝,領(lǐng)口打著一個漂亮得蝴蝶結(jié),抱著的小鐵皮桶里裝了滿簇的鮮花。 他紅著臉走到那處小花園,卻看見畫架前空蕩蕩的,沒有人影,而紙上的圖畫還未完成。他心下失落,抱著那滿簇的花走到他經(jīng)常坐的廊庭之下,想等哥哥回來,卻驚喜的發(fā)現(xiàn)等的人就在那里。只是一動不動躺在椅子上,臉上蓋著一本書,只露出了嘴唇和精致的下巴。似乎在小憩。他頓時喜悅起來,蹦蹦噠噠地跑到他的身邊,卻發(fā)現(xiàn)他沒有被自己的動靜吵醒。 “睡著了嗎?”他小聲嘀咕著。 “哥哥……?”他叫他。 容域說過,“你個小壞蛋啊,叫我哥哥就行?!边@是第一次他親了人之后倉惶跑開時,那個清潤清朗的聲音在身后告訴自己的。 從那以后,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跑來容園。 他喜歡這個哥哥。 庭廊上纏繞著鮮花藤蔓,陽光在俊美的半張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紅潤的唇看起來比花瓣還要嬌嫩,在陽光下泛著點點的光澤。 十三歲的秦叡看的心馳神蕩,篤定那里的滋味是鮮美的,粉嘟嘟的唇悄悄靠近,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 盈盈夏日里,陽光都如此灼眼,在余光不住地閃動。 偷親就跑,這次做了更過分的事情,于是紅著臉逃開,想著下次要來跟哥哥表白。 可是下次來的時候,哥哥已經(jīng)不在了。容園的伯伯說他到了英國讀書。 秦叡心中有氣憤,氣他總是用用笑容待自己卻沒有把自己真的放在心里,連離開都不曾告訴過自己。 秦叡又想,想到那個午后自己親了他的嘴唇,余光里格外灼人的陽光,他心臟震顫,恍然明白那似乎是從眼角滑下的淚水。 小壞蛋眼底都是落寞,離開了容園。 再也沒有來過。 再見時,這里已不復(fù)往日的氣派與繁華,只剩下滿目殘骸。 他又慶幸那個人的不告而別。 03 秦叡依舊坐在那把椅子上,而他旁邊已經(jīng)沒有了人,海藍色的窗簾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拉了起來,露出貼著窗戶的一層潔白的月光紗,被分離削弱的日光披散在他身上,頭頂?shù)暮诎l(fā)隱隱有些亮光,可是他整個人的背影都顯得那么蒼涼又寂寞,仿佛這一瞬間天地穹廬,只有這一人。年輕的女護士推門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的這樣一幅畫面,她猶豫片刻開口問道,“秦先生,請問夫人……” 正這個時候洗手間的門打開了,被稱作夫人的人并不惱,但是臉上也沒有他常掛的笑意,眼神淡漠又清冷。身上換了換了一套寶藍色的睡衣,對護士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就坐到床邊坐下,掀起薄被蓋在身上,后背靠著床頭把右手的衣袖卷起來露出有淡青色血管的白皙小臂。護士做準(zhǔn)備的時候金屬和玻璃碰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秦叡終于不再是一言不發(fā)地背對著,他走到床邊在容域的身邊坐下,盡管容域并沒有給出任何眼神的表示,秦叡還是伸手將他攬到自己懷里,緊緊地裹著,只露出一條胳膊在外面。 容域嘆了一口氣,“我不怕啊?!?/br> “我知道,”秦叡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容域的頸窩里,說話的吐息聲打在容域的皮膚上,聲音聽著悶悶的,“我怕……” 容域笑了一下,“怕什么呢,不管怎么樣我還是一樣?!?/br> 秦叡那一份不知如何說出口的委屈在心口堵的又酸又澀。 可是哥哥,你只記得那個小壞蛋了。 年輕漂亮的女護士紅著臉打完那一針,覺得時間無比漫長,可是推針管的手一點兒也不敢用力,因為她知道這個病人被看的有多嬌貴,可是耳邊的聲音實在不容忽視,他們不知道何時吻到了一起,一開始僅僅是年下的那位輕輕啄吻著年長者的面頰,然后觸碰著嘴角,兩個英俊逼人的面孔在她面前毫不避諱的親密,饒是她在療養(yǎng)院里再見過大場面也沒辦法在這種旖旎曖昧的氛圍里不紅臉。年長的那位閉著眼,微張著唇應(yīng)承著愈發(fā)急切的吻,看著他被拖拽著吮吸的舌尖,就感同身受的覺得發(fā)麻。熱著臉收拾東西的時候差點摔碎手里的藥瓶。 砰! 白色的木門被關(guān)上了。 秦叡胸口被抵著,輕輕推開了。 容域平息了喘息,咽了咽口水,說,“下次不要在她們面前這樣了?!?/br> 秦叡捧著他的臉,額頭抵著他的,皺眉閉眼,眼下墜著一顆淚,他的睫毛濕潤了。容域微微起身,吻住了他的淚,他的眼,然后把他的抱在懷里,秦叡的臉埋在他的胸前,聽他對自己說,“要乖啊,小壞蛋?!?/br> 04 容域的眼睛像平湖中的一輪月,哪怕是隔著迷離的大霧也不減清輝,反而更添美感。此時他裸裎著身體平躺在大床上,肢體柔軟地彎曲著,他瞥了自己一眼,看到平坦的甚至凹陷的腹部還有皮rou下輪廓清晰的肋骨。他閉上眼,把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翻身朝著秦叡不在的那邊躺著,留給他一個清瘦見骨的后背。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掌被他拿開,“別碰我,不要碰我……”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顫音,“我脫了衣服好丑,你不要看好不好?!?/br> 眼前的人身形修長,身段優(yōu)越,骨rou勻亭,他說的是他剛剛蘇醒過來的那段時間,他最近總是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現(xiàn)在和過去。 但是容域看來并不這樣,所以從來不讓他在自己脫下衣服的時候開燈,他覺得很丑,不想給秦叡看見。今天是秦叡哄了很久,加上容域自身心態(tài)的轉(zhuǎn)變才按下的燈光,不過他很快就后悔了。 容域扯著絲綢的薄被將自己裹起來,一米八的男人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像一只受驚的小獸。 被子被一股大力不容抗拒但同時緩慢地扯開,那一股涼意從皮膚上直沁到心里,容域瑟縮著。 秦叡看他這樣,心中疼的發(fā)緊,沿著他肩線和手臂的線條落下一個個緊密有狎昵的吻,然后輾轉(zhuǎn)到后背,秦叡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便手臂與他的重疊,手指陷入他的指縫和他緊緊扣住。長腿曲起擠進他的雙腿間,將他真?zhèn)€人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籠罩在自己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 容域感受到自己被熟悉的溫度包裹著,下意識依戀,想貼上他的胸膛,卻發(fā)現(xiàn)這里燈光大開,又害怕地縮起來,秦叡察覺到了,抓著他的手臂在自己的倒換了位置將人翻了過來正對著自己。 “不要……”容域不肯看他,偏著頭。他說話的嘴唇止不住的顫抖,“不要看好不好,求求你..” “不好!”秦叡吻上他的唇,一只手便輕而易舉地鉗住他的一雙手腕,另一只空出來捏住他的下巴,讓他把口腔張開,在對方的唇舌和唾液與自己交融在一起時,發(fā)出一聲滿足又急切的喘息,還有一些細微的嚶嚀,像是在祈求身下的人,不要哭了。 “哥哥,你好美?!鼻貐陛p撫著他哭紅的眼尾,力道很輕,生怕他感受到一點的難受,滿目的溫柔與愛戀都要溢出來了,“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小壞蛋,是你的那個小壞蛋?!?/br> 他果然抖了一下,秦叡能感受到他內(nèi)心的掙扎,因為他同樣也在煎熬。 容域睜眼了,迷離地看著他,不是顛倒情愛,墜入欲望的迷離,是一種隔著陸離的時光,看不太真切的憂郁和向往?!靶牡??!?/br> “是我,真的是我?!鼻貐蔽亲∷鲃訌堥_的唇和探出的舌尖,松開他的手腕,讓他抱住自己的脖子,他咬在他的脖子,用力地吮著,他說,“我是秦叡?!?/br> “我知道?!比萦虻脑捓镉行σ?,“是我的小叡?!?/br> 秦叡嘴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神亮的發(fā)燙。 他猛地吻上去,吻的兇狠似狂風(fēng)驟雨,但是在聽到他呼痛的喘息時又慢下來,溫柔地和他纏綿,容域也毫不吝嗇地回應(yīng),他很會挑動情事,舌尖勾著他的,喉間配合著發(fā)出尖細綿長的聲音,隨著秦叡手掌所到之處擺著腰,跟著起伏擺動,用自己的胸口去蹭他的胸膛,然后被他一口含住,便跟著發(fā)出更加沉溺的的呻吟,容域低眉看著他著迷的樣子,揉著他烏黑的發(fā),手指穿插進發(fā)間,雙腿隨著他撫摸到腿根的手張開,盤緊他精瘦的腰。 “哥哥”秦叡抬起頭,灼人的目光看著他,容域迷離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清明,然后閉上眼,撞上他的唇,感受身后私密的那一處被揉開。 05 容域戴著耳機靠在床頭,手里捧著書專心地看著,沒有分給床邊的三個人一點眼神。一聲告訴秦叡,容域的心理狀態(tài)正在向好,原本中度的厭食癥也有好轉(zhuǎn)。方練手指輕扣著塑料板,燙卷的長發(fā)披在一邊,臉上的笑容是輕松充滿希望的。曾經(jīng)那雙眼睛里無奈又悲憫的目光在他的欣賞一刀一刀的凌遲,他不信命,終于還是得見曙光。 容域會越來越好的,他已經(jīng)做好了永遠陪著他,不論如何的打算。 方練旁邊還有一個新來的小護士,從剛才進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發(fā)出多余的聲響,方練的吩咐只需要一個眼神,她就可以立即反應(yīng)過來。此刻房間里洋溢著一種輕松的氣息,她抱著病例,歪頭看著床上一言不發(fā),眉眼舒展的男人,在他抬頭和自己目光對上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她還握著拳頭,舉著胳膊比劃了一下,“加油哦!” 還在交談病情和康復(fù)計劃的秦叡和方練停下,詫異地看過去,看到容域嘴角也微微彎起,聲音輕柔地說了句,“謝謝?!?/br> 06 秦叡接到電話便瘋了一樣開車前往療養(yǎng)院,一路上闖了三個紅燈, 醫(yī)生帶著口罩,不忍看他,別過頭對他說“抱歉秦先生,我們盡力了。” 秦叡望著醫(yī)生背后的那扇門,他像個漩渦,將他的意識席卷而去,“你說什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不要這樣的玩笑,讓我見他?!?/br> 方練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男人,眼眶有些發(fā)澀,“秦先生!他說了,想讓你記得他最好的樣子?!?/br> 而他只是跪在地上,流沒有盡頭的淚,一直搖頭,“不,不是的,絕對不會……我的哥哥啊……” “小叡,小叡你醒醒,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秦叡睡的很不安穩(wěn),皺著眉反復(fù)掙扎,頭頂撞上床頭發(fā)出悶響,把一向淺眠的容域也吵醒了,一醒來就看見秦叡呼吸困難,滿眼淚痕的樣子。 “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啊不怕,寶貝乖……”容域坐起來把秦叡抱進懷里,把他的頭按在胸前,揉著他的耳朵。 秦叡抽泣著,像個被嚇壞的孩子,拼命往容域懷里溫暖的地方鉆。容域拍著他的臉,“快醒醒,醒醒看看我。” “哥哥……哥哥不要丟下我……不要…”秦叡哽咽著不斷呢喃。手抓著容域揉自己耳朵的手。把他的手捏得泛紅發(fā)疼。 “好,好,不丟下你,不會丟下寶貝的……”容域看他似乎是被夢魘著了,不敢輕易驚動他,要準(zhǔn)備叫醫(yī)生的時候秦叡就醒了。 他的睫毛都打濕了,神情呆滯又茫然,看清容域的臉的時候,仰頭刁住他的唇瓣,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口腔,吮吸他的軟rou。容域感受到他的情緒失常,抱著他更緊了方便他們接吻。他把秦叡的雙手解放出來,讓他抱住自己,放縱他在自己身上揉捏。 “嘶!”容域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呼痛,他努力克制身體的顫抖,害怕驚擾秦叡。但是秦叡還是在第一時間聽到他不適的聲音,停了下來。趴在他身上短暫地喘息了一會兒,意識才逐漸清明。他撐起身子,低頭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目光溫柔的人。 “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嗯,我知道,嚇壞了吧。”容域輕吻他滿是冷汗的額頭。 “嗯”秦叡趴在他懷里,怕壓到他整個人往側(cè)邊躺下,帶著撒嬌的語氣說,“哥哥,你是我的命?!?/br> 容域輕柔地摸著他的黑發(fā),用臉頰蹭他的額頭,“小叡,也是哥哥的命。” 07 秦叡一個人在國外待了六年,在自己終于能回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當(dāng)年黑白兩道皆叱咤風(fēng)云的容家已經(jīng)易主,容老爺子被人在臥室槍殺,大少爺和妻兒趕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夫妻雙雙去世,最后救下來的只有在醫(yī)院勉強維持生命體征長期昏迷不醒的容域,他成了容家唯一的血脈。守著他的只有幾年前花園里有過幾面之緣,安靜陪著自己畫畫,還會偷親自己的小孩。對外,容家已經(jīng)是滅門,關(guān)系緊密的那些坐家也都各奔東西,洗白做上了明道生意。容家的慘案和跟風(fēng)迭起的流言,傳聞,像是一座血淋淋的訓(xùn)誡碑,立在那些捻動檀木珠的“信徒”面前。 容域從醒過來,到康復(fù),到和秦叡自如地聊上幾句,都沒有顯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也沒有問過外面的情況,把這所療養(yǎng)院他單獨呆的一層當(dāng)做自己禁閉的孤島,若不是秦叡時長主動提出帶他到花園走走,他似乎可以永遠不出那扇門,但是再遠一些,遠到療養(yǎng)院以外,他就不愿意了,任秦叡怎么哄都不同意。 一開始,秦叡沉寂在容域?qū)λ麩o賓感的依賴?yán)?,似乎他們并沒有隔出那些年毫無音訊的時光,好似他們就已經(jīng)是相戀多年的愛人。和方練還有其他人提起時,他都說“這是我愛人?!倍菚r他們其實沒有說過任何確立關(guān)系的話。容域并不裝傻,反而是秦叡有些害怕,像是小心翼翼捧著滿手糖的孩子,怕一點顛簸糖果就掉了,所以不敢驚動。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容域的那些壓抑和不悅,那種心事重重的眼神,還有夜里時而被噩夢驚醒的無措,那時候,是容域總遭噩夢。 有一次容域在深夜醒來,哭著埋在秦叡的胸口,泣不成聲地說,“是她,她真的想我們都死……” 秦叡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容家的已逝的少夫人,容域的母親。秦叡在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容家的動態(tài),收到的秘密資料里有不少容家的齟齬,或許是對他太過自私太過冷眼旁觀的懲罰,讓他在這場已有預(yù)判的災(zāi)難發(fā)生時出了差錯,差點失去了最重要的那個人。好在,他活過來了。 秦叡圈在他腰上的胳膊更緊了一些,感受著懷里的人渾身顫抖的抽泣,一下一下安撫他的情緒。 平靜下來的容域突然說,“你喜歡我?” 秦叡是他現(xiàn)在唯一賴以生存的存在,這在容域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從來沒有問過這句話。這對秦叡而言太突然,他激動不已,鄭重地點了頭,喉間發(fā)出一個“嗯?!?/br> 08 容域最大的進步就是能夠被秦叡帶出醫(yī)院,帶出一個固定的活動范圍,住到了秦叡在半山的別墅,可是住進去后他便又不愿意走動了。 方練說,“盡可能讓他出去走走吧,不能讓他永遠將自己禁閉在這座院子里?!?/br> 容域什么都聽秦叡的話,除了這一件事情。 反抗的方式就是絕食,秦叡不可能拿他有辦法,盡管方練一直告訴他要狠下心,不能被拿捏住。但是在他看見容域一天都不吃任何東西,不和自己說一句話的時候,就徹底繳械投降了。 容域的笑容里帶著狡黠,低頭一口一口抿著秦叡妥協(xié)之后喂過來的粥,秦叡看他吃下去半碗沒有什么不良的反應(yīng),也沒有吐出來,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下來。容域一旦傷害自己,他就得乖乖地束手就擒。方練看到這一幕知道是勸不動了,便不再說什么。 容域喜歡在窗邊畫畫,也喜歡在陽臺上一靠一個下午,等著秦叡回來,看他的一舉一動和今日早上來不及看的穿衣打扮,再等著身后的門被開啟,自己被溫暖有力的手臂抱起來。但是今天,原本應(yīng)該舒展愜意的眉眼擰起來,粹了冰似的看著樓下,秦叡今天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跟著他下車的還有一個女人。他等了很久,不知不覺已經(jīng)超出了平常時間的好幾倍,身后的門都沒有打開。 為什么?秦叡從來沒有帶人來過這里,除了自己的醫(yī)生還有傭人。 容域抓起椅子上放著的針織長風(fēng)衣,披在睡衣外面,細瘦的腕骨擰開房間的門,一道突兀的光照進來,容域瞇了瞇眼睛。傭人看見他出來,有些不知所措,又想到剛才先生交待的話,便主動上前,“夫人,您需要什么吩咐給我去做就行。” 容域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慵懶,更多的是一種茫然,“他在哪兒啊?” 傭人有些猶豫,“您說先生嗎?先生正在書房和別人談事情?!?/br> 咔噠! 門又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