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我,愛,你—— 不知道是不是高潮的余韻太過于激烈,或者說是因為他太敏感,這三個字伴隨著白光擦過腦海,發(fā)出叮當(dāng)一聲。林洱被提醒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流眼淚了。 “怎么哭了?” 沈季淮眼神微瞇了一下,嗓音帶著點沙啞又繾綣。旁邊扔著兩團(tuán)紙團(tuán),他還處于半裸狀態(tài),上身卻是穿的好好的,白t半掀漏出點腰,少年人的勁瘦和氣息。 林洱抬手擦了下眼淚,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怎么這樣就哭了起來:“我怎么哭了,哥,我沒想掉眼淚的……我就是,哎呀……” 他也說不出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知道自己流淚,跟那句“我愛你”是有關(guān)系的。 是因為什么呢?可能是他已經(jīng)在這個安靜的環(huán)境待的太久太久。父母都是內(nèi)斂型的,再加上從自己小時候他們就因為工作幾乎不在家中,隨著房子越來越大,他們也在林洱的生活里缺席了一年又一年。愛這個字眼對于林洱來說已經(jīng)陌生,他甚至有時候都不確定自己還需不需要愛。 他成了一只擺件,擺在空空蕩蕩的房間里,他也以為自己一直會做一個空洞的擺件。但是沈季淮慢慢走近了他,接著——他滿了。 他知道自己的那份空洞被填上了一點東西,叮當(dāng)一聲,那正是他需要的。 “我沒事……哥,這么晚了你要不要睡……”林洱眼睛還有點紅,他蜷縮了下不小心碰到瓷磚的腳趾,有點涼。但這段話還沒等他說完就被打斷了。 沈季淮的聲音低沉,像是湖泊的漣漪般散開,他說:“不是眼淚,是珍珠。”他隨意扯起一個笑,“珍貴的珍,你是我珍貴的?!?/br> 兩人的房間背景都是黑的,沒有開燈,只有桌上的臺燈散發(fā)著昏黃清晰的光,照著兩個人的臉,顯得格外柔軟。林洱的心被輕輕搖晃,像是早晨看見的一樹梔子花,滿心芬芳。 因為光暗,看不見他臉紅,但林洱知道自己的臉在發(fā)燙,他咬了下柔軟的嘴唇,嘟囔道:“什么珍珠啊……我又不是小美人魚?!?/br> 沈季淮輕笑,吐息緩慢:“你當(dāng)然是我的小美人魚,最漂亮的那種?!?/br> 林洱耳朵尖尖都紅了:“你又在亂講,我要睡覺了!”說完跳下床,作勢要關(guān)上視頻。 “別關(guān)了,我陪你睡吧。” “你要過來?” 沈季淮挑眉一笑:“我要是真過來你今晚就別想睡了。” 林洱當(dāng)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臉又添上一抹薄紅。這會兒他可慶幸起來燈光昏暗,不然他的臉紅一定太明顯。 “你去躺被窩里吧,不關(guān)視頻,我陪著你一起睡?!鄙蚣净凑Z氣溫柔下來,定定地看著視頻那邊。 林洱聽話地把手機(jī)轉(zhuǎn)移到了挨著床放的床頭柜上,自己在清理過之后翻身鉆進(jìn)了被窩,他看見另一邊沈季淮也躺了下來,兩個人面對面,就好像真的躺在了一起一樣。 “睡吧,晚安。”沈季淮輕聲道。 “晚安” 林洱拽了拽被子,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這一晚他的確睡得很好,沒有對于黑暗的害怕,只有因為身邊人才擁有的安心和溫暖。他陷入了一個甜蜜的夢鄉(xiāng),林洱夢到似乎是長大后的自己和沈季淮在海邊親吻,海風(fēng)咸濕吹拂過他們的耳邊,海浪聲翻滾,兩個人擁吻在一起,漫長而輕緩。 林洱喜歡海,林洱需要愛。 打破僵局之后,兩個人又恢復(fù)了從前的相處模式,他們照常做題學(xué)習(xí),但有時在黑暗的角落,無人知曉的地方,他們會有更親密的關(guān)系,是柔軟的嘴唇和手心的汗,在夏天慢慢蒸騰。 沈季淮時常會在教林洱做題之后,在林洱唇上印上他的唇,索取上一個纏綿的吻。 【我媽去隔壁市參加活動,我去送下我爸,晚上去你家。】 下午的時候,林洱剛從便利店出來看到了這條消息,他的左手拎著塑料袋,里面裝著一板酸奶。這時正是黃昏,夕陽大片的暈染在背后的天空,他的銀子被拖得很長,垂眸看手機(jī)的時候,余暉灑在他的睫毛上,像是鑲了金邊的黑色蝴蝶翅膀,整個人仿佛融入了油畫一般。林洱收起手機(jī),一走動,就好像畫面在蕩漾。 【你幾點回來?吃飯嗎?】 林洱發(fā)完這條消息才慢慢往小巷里走,要繞過好幾個彎才能到家。但還沒走幾步,林洱就又聽到了背后細(xì)細(xì)的輕微的腳步聲,離他似乎不遠(yuǎn)不近,就這么慢慢地跟著他。 現(xiàn)在這時候正是各家各戶做飯吃飯的時候,外面人少,這條路更是幾乎沒人走,天也在慢慢變暗,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林洱一哆嗦,聽著跟上來的腳步聲有些頭皮發(fā)麻。他攥了下手里的塑料袋,干脆加快了點步子,誰知后面很快也加快了步子。 這讓林洱徹底確定了背后的人是在跟蹤他,可是這時候又不能停下,林洱也不確定對方究竟是來干什么的,現(xiàn)在回家說不定把人引過去會出事,他只好一個勁往前走,不停地拐彎,試圖能在路上碰見個人。 事不如愿,走了好一會兒也沒碰見人,而后面的腳步聲一點也沒停,跟他跟得很近。林洱頭頂直冒冷汗,他有點恍惚地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右邊就是個死路,但還沒等他繼續(xù)找路走,自己的手腕就被后面的人一把大力拉住了。 林洱被拉得往后猛地一頓,隨即便聽見了身后粗重的呼吸,帶著點不懷好意的笑聲。林洱呼吸一滯,轉(zhuǎn)過身想用力甩掉拽著他的手,他看見那是個男人,比他大好多的樣子,穿著也不像是住在這里的人,他那件米色風(fēng)衣破舊,露著牙直勾勾看著林洱,在林洱想要甩掉他的手的時候,反倒是抓得更緊了。 “嘿嘿——我都蹲了你好久了,總算讓我等到你了啊——”男人一把拽著林洱把他拉到了死胡同里。林洱的手腕被抓得發(fā)疼,他心臟猛跳,看著抓著他的男人心中一陣陣犯惡心。他目光一掃,看見男人的風(fēng)衣底下褲子拉鏈?zhǔn)抢_的,露出一團(tuán)勃起。 一陣暈眩,林洱捂著嘴幾乎要吐出來。天慢慢黑下來,林洱的心里泛起恐懼來,他真的感到害怕,手腳跟著發(fā)冷,卻更加沒力氣甩開那人,他想喊救命卻像是失了聲一樣,手腕還被禁錮著,越發(fā)生疼。林洱眼淚流出來,喊出一聲尖叫,他想到沈季淮,他想喊,沈季淮,快來救我。 在滅頂?shù)慕^望之后,看著慢慢逼近的男人,林洱幾乎要放棄活下去了。但在他閉眼的那一刻,他聽到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倒在地上,跟著他的心沉了下去。 林洱不信神不信佛,但他睜眼的時候,看見了他的神明。 “沈季淮——”林洱看著眼前人狠厲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顫抖著手,隨即跑過去撲到沈季淮的懷里,他聲音還在顫抖,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和恐懼的回音。 “洱洱,不怕,我在呢?!鄙蚣净淳o緊抱著懷里顫抖的人,輕輕拍拍他的背安慰著,一邊淡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用腳踩了上去,一邊碾了兩下男人的手臂,一邊拍著林洱的背,他輕輕蹭了蹭林洱的臉頰,輕聲地繼續(xù)安慰。 “我在呢,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怕不怕?!?/br> 林洱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滾落在臉頰上,倒真如同珍珠般。他汲取著沈季淮懷里的溫暖,任由沈季淮親吻掉自己的淚珠,本來他都已經(jīng)害怕到麻木住了,但在看到沈季淮的那一刻,感受到的是委屈,好多好多的委屈。 “我好害怕,我害怕死了……”他聲音小小的,還打了個哭嗝,其實他沒在哭了已經(jīng)。 沈季淮耐心地安慰他,又揉揉他的頭發(fā):“不怕,我已經(jīng)把他打倒了,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出事的?!?/br> 林洱聲音悶悶的,摟著沈季淮的脖子:“那你怎么來的這么及時啊?!?/br> “本來在門口看到你身影了,跟過去卻沒找著,沒想到會這樣——是我來晚了,不該讓你害怕的?!鄙蚣净凑Z氣像是有些自責(zé)。 林洱連忙搖搖頭,微微垂眸:“沒有,謝謝哥,要不是你來我就——” “不說這個了,我們回家吧?!绷侄戳搜鄣厣习胨啦换畹哪腥耍0土藘上卵劬?,伸手去勾沈季淮的手。 “要不要我背你回去?或者抱你?” 林洱本來只當(dāng)他是在開玩笑,但是看沈季淮眼神又像是在認(rèn)真地問,他緊張的眨眨眼看了下四周,默默推了推沈季淮,慢吞吞道:“不要啦……我還能自己走的?!?/br> 沈季淮沒再逗他,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林洱手上的塑料袋,又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那我們走吧?!?/br> 林洱跟著他并排走,但沈季淮的腳步要快一點,兩人錯開點距離的片刻,林洱看到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灑在沈季淮的身上,他的周身像是環(huán)繞著金色的塵埃一般,就像是……就像是…… “哥哥,你知道嗎?你來的時候,我頭一次覺得我看見神明了。”林洱跟上步子,下意識把話說了出來。 沈季淮回頭,垂眸看向他,旋即一笑,眸色黑沉,像是一條河流,他屈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林洱的額頭,輕聲道:“不是神明,神明是所有人的,我是你男朋友,是你一個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