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知半解真害人?！标憚t舟笑著說，“你跟珊姨一樣，自己身上明明有那種血統(tǒng)，卻偏偏不聽不信。南洋的不是蠱術(shù)，是降頭，你這么多年了連這個(gè)都還沒搞清楚，枉自你去了一趟M島呢。不管蠱還是降頭，我告訴你吧，唯一一種不能隨心所欲用的就是這個(gè)所謂心蠱了。除非雙方自愿，否則永遠(yuǎn)不可能。如果一方硬要給另一方施蠱，如果對(duì)方的意愿和感情足夠強(qiáng)烈而抗拒，結(jié)果就是反噬。心蠱，由心而生，也是唯一一種不需要降頭師就能做到的——像阿琛，他第一次見到你，大概就是中了你的心蠱了。蠱可以除，降頭也可以消解，只有這種心蠱，無藥可治。我又能做什么？……何況，我又真能想什么嗎？……一開始，就是陸家欠了他，是我欠了他……當(dāng)然，是你叔叔，欠他更多，可他卻從沒想過從你身上討回什么……”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唐靈飛仍然呆呆地望著前方，一言不發(fā)。

    陸則舟突然又笑了，他笑得甜而清脆，在冰冷潔白的實(shí)驗(yàn)室里回蕩?！安灰俸紒y想了，你遲早都會(huì)留在陸家。十年前，我父親在你身上紋上那朵花的原因，你還不明白嗎？要不，靈飛，你去做個(gè)變性手術(shù)吧，我想我哥哥一定很樂于娶你的。”

    “你！……”唐靈飛這一次，終于是沒法鎮(zhèn)靜了?！澳阋冃阅阕约喝?，你要嫁你自己嫁，別扯上我！”

    “我就算變性，也是他meimei，他也不能娶我啊?！标憚t舟笑嘻嘻地說，“但你可不一樣，唐家兄弟姊妹那么多，多一個(gè)也沒所謂。哎，我說，這主意還真不錯(cuò)，要不我這就跟我哥說去？別的不提，前面后面都能一起用，他肯定愿意??！”

    “要用用你的去吧，你不是就嫌他用少你了么！”唐靈飛怒吼了起來，“陸則舟，給我滾出去！還有，剛才的樣本，肯定是不能用的，你自己去把陸則琛的jingye樣本給我拿來，記住，要干凈的，否則后果自負(fù)！”

    陸則舟一邊笑，一邊走了出去。走到外面，看到陸則琛還站在那里，正若有所思地低頭看著外面地上開著的鮮黃色的花。聽到陸則舟的笑聲，他抬起了頭。

    “你在笑什么，這么開心？”

    陸則舟還在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拔覄偛鸥f，叫他去變性，然后你娶他，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留在陸家了，省得非得把他關(guān)起來，見不得天日。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你不覺得，這真的很有趣么？”

    “胡扯什么?！标憚t琛臉色陰沉地說，“要不是你背著我胡來，也不至于弄到如今騎虎難下的狀態(tài)。老老實(shí)實(shí)回你房間給我呆著，我看是我最近沒空教訓(xùn)你，你一身皮又癢起來了吧？”

    陸則舟低下了頭，聲音也低了?！笆?，我知道了。”

    他說著就要走，陸則琛又叫住了他?！澳銊偛鸥f了什么？”

    “說應(yīng)該說的話啊?！标憚t舟聲音輕柔地說道，“你就放心吧，他絕對(duì)不會(huì)去尋死的了。你可以把他放開了，就算他身邊都是毒藥和刀子，他也不會(huì)自殺的。因?yàn)樗?dāng)然很清楚，死后的痛苦他沒有勇氣承受?！?/br>
    陸則琛伸手?jǐn)Q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托了起來，正視著他的眼睛?！澳阌肿宰髦鲝埩?？你最近真的很……小陸，你真是有本事啊。”

    陸則琛無聲地笑了一下，他的臉頰上還掛著眼淚，也不知道是剛才笑出來的，還是這時(shí)候流下來的。

    “隨便你怎么說吧，你要我怎樣，我就怎樣，只要你不趕我走?！?/br>
    陸則琛愕然：“我趕你走？”他這時(shí)候記了起來，那天氣急了的時(shí)候，確實(shí)說過要陸則舟別再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不要為了靈飛趕我走。”陸則舟在笑，眼淚卻順著臉頰在往下淌，“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但是，不要趕我走。”

    陸則琛沉默了片刻，笑了一聲，說：“你姓陸，你才是陸家名副其實(shí)的主人。我趕你走？這也忒好笑了。要走，也是我走。我也知道，你忍讓我很久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哪一天，你要收回屬于你的東西，你只需要開口就是了，我絕對(duì)不會(huì)跟你爭(zhēng)?！?/br>
    陸則舟不理會(huì)他的話，臉上仍然在笑，笑得說不出來是凄涼還是自嘲。“我這就回我房間去，你不讓我出來，我就留在那里。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陸則琛似乎對(duì)他說的這話很滿意，伸出手，在他臉頰上輕輕彈了一下?！巴砩显谀惴块g乖乖等我?！?/br>
    一縷近于悲哀的笑意，隱隱約約地浮現(xiàn)在陸則舟的唇角。

    是啊，我會(huì)乖乖地等你的，做個(gè)聽話的玩具娃娃。

    但你也別想跟唐靈飛離開這里，雙宿雙飛。那樣的話，我真不能保證，我會(huì)干出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