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彬不知道陳惠明怎么樣了，反正之后都沒了他的消息，當(dāng)然，他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

    雅思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李晏彬總分8.5，這個(gè)分?jǐn)?shù)在他的預(yù)估之內(nèi)。

    告訴伍丹的時(shí)候，伍丹開心極了，說要給他買禮物，還督促他趕緊申請學(xué)校。

    李晏彬看了眼辦公室，周唐不在里面。

    周唐最近經(jīng)常不在辦公室，下班回家了也閑不下來，有接不完的電話，之前是陳惠明打的sao擾電話，現(xiàn)在是周晉和周清，有時(shí)說著電話就能吵起來。

    他隱隱覺得出事了，但是周唐沒跟他說，他就沒問。

    晚飯是和伍丹、阮遙一起吃的，伍丹非要給他慶祝，他給周唐發(fā)了消息說晚點(diǎn)回家，對方也沒回。

    到家時(shí)已經(jīng)九點(diǎn)半了，周唐還沒回來，他洗了澡，靠在床頭看了會兒書，有點(diǎn)昏昏欲睡。

    周唐11點(diǎn)才回家，顯得疲憊不堪，李晏彬精神起來，問他吃了沒，沒吃就煮碗面。周唐將他抱起來坐在腿上，說：“別動，給我充下電。”

    他抬手摸了摸周唐的頭發(fā)，溫柔道：“你怎么啦，好累的樣子？”

    周唐嗤笑一聲：“吵架可不累么。”

    李晏彬一凜，“你跟誰吵架了？”

    周唐搖頭，“沒事。晚上跟你丹姐吃什么了？”

    “牛排?！?/br>
    他以為周唐又要說他浪費(fèi)人家牛排店的鹽，結(jié)果周唐把手伸進(jìn)他睡衣里揉他肚子，說：“喜歡牛排嗎？”

    “嗯?！?/br>
    “下次我們也去吃牛排，我?guī)湍闱?，還喂你吃，你丹姐沒做這么細(xì)致吧?！?/br>
    “……”李晏彬無語，“你怎么老跟丹姐比？”

    周唐緩緩道：“因?yàn)槲蚁胝紦?jù)你的心，讓你只能想我，只能愛我，全力以赴，毫無保留，不留退路?！?/br>
    李晏彬笑道：“還有天長地久，地老天荒，?？菔癄€，忠貞不渝?！?/br>
    周唐勾他下巴親了下，嗔道：“張口就來?！?/br>
    “哥，”李晏彬抱著周唐的脖子，“我考試考過了。”這件事他沒在短信里說，想親口告訴周唐。

    周唐一點(diǎn)不意外，夸贊道：“乖寶真棒！”

    以前被叫乖寶，李晏彬總是很難為情，現(xiàn)在怎么聽怎么順耳，他咧著嘴笑，微抬著下巴，“我要獎勵?！?/br>
    周唐點(diǎn)點(diǎn)頭，“要什么？”

    “約會?！?/br>
    他們真去約會了，應(yīng)李晏彬的要求，去了游樂園，海洋館，市博物館，晚飯?jiān)谕饷娉粤伺Ｅ牛芴茙退谐梢粔K塊的，縱使吃不出味道，李晏彬也吃得特別開心。

    這些很平凡的事情，他小時(shí)候都沒做過，以前不覺得有什么，有了周唐以后，就總想把以前的遺憾補(bǔ)回來，不然就會覺得委屈，他深感自己越來越矯情。

    心滿意足回到家，已經(jīng)很晚了，李晏彬還很興奮，想著再洗白白zuoai，簡直是完美的一天。

    可當(dāng)他準(zhǔn)備去洗澡時(shí)，周唐卻叫住他，問留學(xué)資料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李晏彬說：“還差推薦信，丹姐說找人幫我寫?！?/br>
    “嗯?！敝芴圃咀诖策叄酒鹕砺叩嚼铌瘫蛎媲?，看不出情緒，說：“如果我說，讓你放棄留學(xué)，你會答應(yīng)嗎？”

    李晏彬有點(diǎn)懵，怔愣住了，他覺得周唐是在跟他開玩笑，可那嚴(yán)肅的表情又不像。他當(dāng)下有點(diǎn)慌，扯出一個(gè)笑，“為什么呀，為什么要放棄？”

    周唐沒回，重復(fù)問：“你會放棄嗎？”

    李晏彬搖頭，堅(jiān)定道：“不會，這是我的夢想，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現(xiàn)在我可以去了，我不想放棄?！彼⌒囊硪淼?，“哥，到底為什么？”

    周唐說：“你一去好幾年，我們會很久都見不到面?！?/br>
    “我們可以視頻啊，每天打電話，我放假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周唐搖頭，“異地戀，我怕我堅(jiān)持不下去。”

    這句“堅(jiān)持不下去”，觸動了李晏彬心中的警鈴，堅(jiān)持不下去跟分手就隔了一層薄紙吧，一戳就破的那種。

    他著急起來，抓著周唐的手，兩只手握住他一只，“那，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可以，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周唐說，李晏彬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又說：“但是，我的護(hù)照被凍結(jié)了，我哪里也去不了，所以才想讓你放棄?！?/br>
    “被、被凍結(jié)？”李晏彬開始咬字都有點(diǎn)困難了。

    “嗯，乖寶，你能為了我放棄嗎？我會對你很好的，你不去留學(xué)也行，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以后我照顧你，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周唐輕輕摟著他，幾乎是用哄騙的語氣說這些話。

    李晏彬大腦一片空白，可他還是搖頭，急切道：“我不想放棄，我不要，哥，你別逼我好不好？”

    周唐放開他，表情有些失望，“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我真的愛你，但是你要為了前途放棄我，那我無話可說?！?/br>
    “……”李晏彬有點(diǎn)搞不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只知道搖頭，“不是，沒有這回事，我留學(xué)并不是要放棄你呀，你怎么會這么想，哥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這樣，說這些話，你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嗎？我想去留學(xué)，我準(zhǔn)備了很久，你一直都很支持我，為什么……”

    “行了，”周唐抬手打斷他，表情變得冷漠起來，“你選吧，要我還是要留學(xué)?！?/br>
    李晏彬毫不猶豫，脫口而出，“我都要！”

    周唐搖搖頭，“不行，只能選一個(gè)。如果要我，那你就別去，如果要留學(xué)，那我們之間，只能到此為止了。”

    李晏彬急躁得在原地打轉(zhuǎn)，他時(shí)而看看周唐，多希望對方是在跟他開玩笑，可周唐的表情根本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他抓著頭發(fā)不知道怎么辦，最后還是打算用哭那招，每次一哭，周唐就會心軟，還會哄他。

    瞬間，兩行眼淚不斷線地往外流，他抱著周唐哭，“我都要，哥，你別這樣，我害怕?！?/br>
    周唐這回沒動搖，將人從身上剝下來，按在床上，高大的身軀籠罩著他，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如果你一時(shí)半會兒做不了決定，可以多想幾天?！?/br>
    李晏彬以為他態(tài)度有所軟化，就要抱上來，被周唐按住了肩膀，說：“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再住一起多少有點(diǎn)尷尬，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回到你之前住的地方慢慢想，你還沒退租不是嗎？”

    李晏彬不哭了，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淚還在里面打轉(zhuǎn)，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周唐沒回答，而是說：“我?guī)湍憬熊嚢?，貓你要帶走嗎？幫你收幾件衣服？?/br>
    那迫切的樣子像是要將他趕走，李晏彬心里又慌又氣，他完全搞不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他們倆的感情明明很好，今天還特別開心的玩了一天，為什么突然會這樣？

    他立在原地沒動，看著周唐真的在打電話幫他叫車，打完電話又去幫他收衣服。

    他們住在一起大半年時(shí)間，衣服不再各放各的，而是混在一起。周唐從里面挑了幾件當(dāng)季的放在床上，一件件疊好。

    他看著周唐，腦子一直在轉(zhuǎn)，在想，到底什么地方惹周唐不高興了，想來想去，他做得最過分的，就是陳惠明那件事了，現(xiàn)在想想，其實(shí)當(dāng)時(shí)，也沒必要做那么絕。

    是因?yàn)檫@件事，周唐覺得他心術(shù)不正，過于惡毒，要治他嗎？

    他走過去抱著周唐的腰，低眉順目地認(rèn)錯(cuò)，“哥，是不是因?yàn)殛惢菝髂羌拢悴殴室膺@樣嚇我？我、我真的錯(cuò)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會非常非常聽你的話，你說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哪怕是懸崖我也跳下去，我最聽你的話了?！彼髨D用輕松一點(diǎn)的語氣，來化解他們之間現(xiàn)在這種詭異又低沉的氣氛。

    周唐疊好衣服，拉開李晏彬的手，從衣帽間柜子拿了個(gè)手提袋將衣服裝好，塞李晏彬手里，然后去客房將貓裝在籠子里，也交到李晏彬手上，才說：“與他無關(guān)，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選擇權(quán)我已經(jīng)交到了你手上了，如果你選我，我會去接你，如果你不選我，我會把你剩下的東西打包好寄給你?！?/br>
    他把人帶到門口，打開門，站在邊上，等李晏彬做出選擇。

    李晏彬難以抉擇，無法抉擇，他都想要。

    他站在門口，再不肯走，再往外跨一步就好像跟周唐徹底決裂似的，可要他放棄留學(xué)，他也做不到，他踟躕不前。

    周唐等了一會，沒等到結(jié)果，輕輕把他往外推，說：“車在下面等了，走吧?！?/br>
    李晏彬站在外面不肯走，眼里含著淚水，可憐兮兮地看著周唐，周唐握著門邊，慢慢關(guān)上門，又說：“也別想太久，三天時(shí)間，如果到時(shí)還是沒有答案，那就默認(rèn)你放棄了我。”

    “哥，你是不是……”李晏彬終于出聲，可他又說不下去，最終拿著包，拎著貓轉(zhuǎn)身走了。

    在電梯里，在車上，在10坪的出租屋里，他都一直在想，周唐突然這么做的真正意圖是什么？

    他明知道自己一直想去留學(xué)，一直都在期待這天并且為之努力，他之前也一直很支持，為什么突然這樣？

    他很想問周唐是不是對他膩了，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想讓他自己走？又或者是發(fā)現(xiàn)他并不如外表看起來純良無害，失望了？

    李晏彬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為了讀書去逼迫鄉(xiāng)親借錢，為了工作在伍丹面前賣可憐，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事都能做，他知道自己外表柔弱，內(nèi)心黑暗，反而是周唐，外表雖酷，內(nèi)心其實(shí)非常柔軟。

    如果是因?yàn)槟伭耍蚴菍λ?，而突然為難他，好讓他知難而退，李晏彬束手無策。

    好在當(dāng)初沒有退房，給自己留了余地，就算現(xiàn)在被趕出來，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難接受，或許在心里，他早知道有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跟周唐不會長久的打算，在心里，他給自己留了退路。

    在一起的時(shí)候，周唐對他夠好了，就算這樣不明不白地分開，他也一點(diǎn)都不怪周唐。

    李晏彬躺在漆黑的出租屋里，閉上眼睛睡覺，想著等拿到推薦信，他就能出國了，他有錢，有貓，日子過得不會差的。

    他睡著了，半夜又驚醒了。

    他怎么能不怪周唐呢，周唐對他那么好那么溫柔，讓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淪陷之后，又突然不要他了，為什么不能怪他！憑什么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