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1

    我數不清這是我第幾次不經意間路過徐殳的學校。

    其實我知道我對他萬分在意，但每當這個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中，我便下意識否定。

    徐殳不愛搭理我。我7歲進他家的門，一開始我倆還是有幾年和睦相處的時光的，至少我這樣認為。

    我倆的關系是什么時候破裂的呢，我想大概是我初三那年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自慰，在他陽光灑滿的床上快速擼動我的幾把，并發(fā)出令人羞恥的喘息的時候。

    我像偷情一樣，不得章法，自以為天衣無縫，卻沒成想被他當場撞破。

    夏季的日頭燒的火辣，下午五點半十二中外樟樹上的蟬還在放喇叭。

    我已經在十二中大門外逗留了半個小時了，門口的保安時不時用抓賊的眼光盯著我，畢竟我看上去實在不像什么好學生，至少與S市最好的學校格格不入。

    他懷疑得沒什么錯，因為我確實是個爛人，從初中開始便有打不完的架，中考只考了三門，最后硬被塞進一個三流高中。

    當時我極力抗拒去讀書，我把我那本就破爛的房門摔得前后震動，以此來表明我的態(tài)度。當然我換回來的是沈秋的一頓毒打，用她的拖鞋。沈秋瘋起來是身邊有什么用什么，我該慶幸當時她不在麻將桌上。

    我小時候就被她用麻將砸過，現在額角上還有一個印子，但是我習以為常，我從小被她打到大，她在牌桌上輸了錢會打我，跟老男人睡了對方錢給少了會打我。

    沈秋開著一家按摩店，在東街巷子的最深處，連個招牌都沒有，平時就只有個卷簾門半拉著。

    我和徐殳住樓上，時不時聽到樓下傳來呻吟聲，每當這個時候，徐殳握筆的手都會緊幾分，他從小就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但還是被我發(fā)現了，我有些得意，仿佛掌握了他的把柄。

    我真正妥協同意去上學是在初三畢業(yè)七月的一個午后，具體哪天我已經記不得了。我和朋友打完臺球回家，說是朋友，其實是這個巷子里不學無術的人聚在一起游手好閑罷了，哪個年齡段都有。

    我們一大呼啦人走在巷子里，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自以為是的表情，仿佛要稱霸整個東街，其實只是一群小屁孩，當然我們不這樣認為。

    回到按摩店，恰好看見沈秋扶著一個老男人出來，看上去快50歲，一米七不到，一看還沉浸在一場高潮的余韻中，走路都在打顫。

    林飛是個嘴上沒門把兒的，對著沈秋吆喝了一聲：“喲，沈姨接客呢！”

    沈秋作勢要去踢林飛，被林飛笑嘻嘻的躲了過去，沈秋立馬一臉潑婦像“給老娘滾?！?/br>
    那老男人見門外一大群人，自知丟臉，馬上捂著臉尿遁了，褲腳還沾著jingye，我直犯惡心。

    沈秋嫌惡的看了我一眼，彎腰進了她的按摩店。

    林飛笑著惡意的看著我、把手搭在我肩上：“你媽可以啊，三中的教導主任都勾搭上了。”

    我愣了愣。

    抬頭陰鷙的看著他。

    “那不是我媽?！鄙蚯锸切祆麐?。

    林飛被我嚇了一跳。

    “cao你ma，虎著個臉嚇唬誰呢。”他用腳踢飛了路邊的小石子，見我面無表情的沒甚反應，罵罵咧咧的走了。

    那天晚上沈秋再次冷著臉叫我去三中讀書，我沒說話，徐殳靠在門框邊冷眼旁觀。

    可能是為了打破這死寂般的校園，伴隨著下課鈴聲終于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出來，縱然馬上就是周末，每個人也都是懶懶的，夏天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我討厭夏季，正如我討厭徐殳。我和他之間所有的不合時宜全部發(fā)生在這個季節(jié)，它總讓人熱得心里發(fā)慌，讓人想要逃離。

    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像一粒沙子，普通且渺小。我站在那顆樟樹下，看著十二中往外涌動的人群，無數次覺得他們和我沒兩樣。

    我手里夾著一根沒點染得煙，瞇著眼睛盯著校門。

    徐殳今年高三，人群已經快散場，他才不緊不慢的從里面出來，旁邊跟著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手里拿了相同的一本書，那個女生殷勤的在跟他說話，他不過分熱情倒也不顯得冷淡的回著，顯得禮貌且克制，我仿佛能聽到他低沉嗓音下的尾調，這使我更熱了。

    我在心里冷笑，他一貫裝模作樣，裝出一副體面樣兒，其實我們本質相同。

    我不動聲色的走到徐殳旁邊，我厭惡他旁邊出現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順帶也厭惡他。那個女生被我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她不知所措的看著徐殳：“徐殳....”

    我為我的出現帶給她的反應感到高興，像惡作劇得逞一般想去拉徐殳的胳膊。

    徐殳連眼神兒都沒有給我一個，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我的觸碰，轉身對那個女生一臉抱歉的說：“今天就先到這里吧。”

    她擔憂的看了看徐殳，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我想她大概以為徐殳被社會小混混纏上了，不過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

    那個女生消失在轉角，徐殳便頭也不回的走掉，好像沒看到我這個人，他對任何人都是面面俱到，唯獨不包括我，cao。

    我跟在后頭蠻橫的去抓他的襯衫，他被我拉的不得不轉過身來和我對視，問我是不是有病。

    他搶回了自己的衣服，那件襯衫已經被我弄得皺皺巴巴，讓他顯得有點狼狽，我像褻瀆神靈一般快樂。

    徐殳不再看我，單方面結束和我的垃圾對話。

    不需要他理我，我盯著他的后腦勺，盡管汗水已經打濕了他的頭發(fā)，我還是給他加了一層腦殘粉濾鏡，他是真他媽好看啊，我真是個矛盾的人。

    “徐殳，你是要去打工嗎？”我扯著嗓子叫他。

    很好，他沒有為我做一點停留。

    我惡意的笑了笑，叫了一句哥。

    啊，我好像看到他不著痕跡的往后面帶了一眼，我為我給他造成的反應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