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蜇一被人逮到就被捆了扔到白家門口,白家的老太爺死的早,如今只剩下一個老妻,李蜇整個人像條蟲似的匍匐在地上,他揚起臉破口大罵:“你狗日的有本事弄死老子,折騰我兄弟算什么東西?!” “合著你兄弟就沒有干傷天害理的事兒?!蹦抢掀拍镌谔珟熞紊侠淅湟恍?,李蜇就在這個時候恨死了這個婆娘,“當個山賊還真當自己是綠林好漢了?!?/br> 她眼一橫就指示站在一旁的族人上前,那人先是往李蜇后腰重重地踹了一腳,差點沒踹的李蜇背過氣過,然后再恭謹?shù)卣局戎子嗍系姆愿馈?/br> “把他扒了。捆在樹上每人抽一鞭再扔到戲臺下把頭砍了?!?/br> 李蜇被人踹的眼前發(fā)黑,但就是這樣在人扒他褲子的時候他依然用力掙動,看起來更像一條不安分的魚,于是動作受阻的人又是往李蜇的后腰踹了一腳,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像個婆娘做什么?”臨到他把李蜇的褲子扒了,李蜇像死魚一樣癱在地上時,那人瞄了一眼反倒咦了一聲,他把褲子扔到了李蜇的屁股上,匆匆忙忙地跑到臺階上,對白余氏耳語,“竟是個雌的?!?/br> 白余氏斜眼看那人,眼神中先是不屑,后是驚異,“果真?” 那人篤定地點頭,“看的清清楚楚呢?!?/br> “好啊。”白余氏面露喜色,“正好我孫需要人擋擋晦氣。他李蜇狗命大,正好替我孫當個稻草人也綽綽有余?!?/br> 白余氏重新開口時聲音又是威嚴,“狗賊,饒你一條命。如今我孫氣運不佳,正好換了你來沖沖喜?!?/br> 來圍觀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趕到了,于是也正好聽到了這一樁荒唐事,李蜇喉嚨咳血,聽到這荒謬之事竟是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昏死了過去。 李蜇再度醒來時已被人挪到了屋內(nèi),他的手腳被五花大綁,后腰疼的像挪了位,他大罵一句狗日的,然后聽到一句奶聲奶氣的“你怎么這樣說話”。 床邊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那奶娃娃看李蜇看過來也不慌,反而嘻嘻一笑,露出唇邊一顆長歪了的尖虎牙,他一句話開口又是讓李蜇眼前一黑,“媳婦?!?/br> 李蜇拳頭暗自使勁,他渾身上下已經(jīng)沒了精壯時的力氣,但他用力一把掙開這繩索掐死這奶娃娃總要綽綽有余,大不了帶走老婆娘一塊心頭rou他也好去見兄弟。 李蜇目露兇光,手正要探過去輕輕的點地聲就傳了過來,白余氏踏著一雙小腳邁過門檻,伸手就將孫子攬到了自己身邊,“見過你媳婦了?” 奶娃娃點點頭?!跋眿D的手腕都給勒紅了?!?/br> 白余氏瞥了一眼被李蜇掙松的繩索,輕飄飄地開口:“那可不是??傻脝栂壬獌筛敝兴巵硌a補?!彼皖^又對白谷雨說,“書可溫熟了?明天先生要考的?!?/br> 白谷雨依依不舍地看了床上的媳婦一眼,“婆,我這么年輕就有了媳婦,媳婦怕要跑了不是?”他奶聲奶氣地說著老氣橫秋的話,調(diào)還拿捏不準,尾音拖得好長。 “誰和你說的?” “二哥說的。”白谷雨老老實實地說,這村里大家關系都近,互相都湊輩分,“他們一邊說還一邊笑,還用指下面?!?/br> “他們那是胡說咧。你這媳婦呀,總能陪你到老?!?/br> 白余氏把白谷雨打發(fā)走了,奶娃娃一跳跳過了門檻,確實粉雕玉琢。白余氏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這孫,他爸短命。剛生出來又總害病,求神拜佛找算命先生,脖子上套個長命鎖,手腕上扣倆鐲,但還怕鬼神不放過他哩?!?/br> “老潑婦?!崩铗亓R。 白余氏也不生氣,她坐的挺,說話也就自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你那幾個兄弟早關地牢里去了。你要不憐惜他們明天就能死。你要乖乖的么,三年后我就放你幾個。等我孫孫成人了,你哪來的我就放你回哪里去?!?/br> 白余氏找李蜇當媳婦也不單單是出于擋在,她對這種雄不雄雌不雌的嫌的很,但白谷雨他爹死的早,老二也是個干不動活的蔫種,白家雖說有幾畝地,但全靠運勢,出了敗家子就輸?shù)粢话耄乱惠厾帤饩蛼昊貋?。白余氏瞅著她孫這一輩也要苦,但娃可人,白余氏舍不得。她正好瞅著李蜇是個能干動活的,下體又有個部件能讓人拿捏,也不至于讓人說閑話。等孫孫成了家,這等貨色死了活了還不都是由她。 白余氏打定了心里的主意,“谷雨如今豆點大,你要把他當個男人那你真是腦子挨驢踢了。你只管在我家當個長工。我饒你兄弟一命不說,谷雨大了我自然把你放回去?!?/br> “我能信你這老虔婆的話么?”李蜇咬牙。 “不信正好。養(yǎng)這么幾個人養(yǎng)三年要多少糧食,你這條狗命放家又有多少糧食。死了正好輕松。”白余氏輕飄飄地說。 李蜇游移不定。他自己的賤命一條當然不算什么,但兄弟們跟他出生入死,如今能讓他們活命他難道要袖手旁觀么?“你要我怎么著老虔婆?”李蜇沉聲說。 “這話就好說了么。”白余氏難得展露笑容,“明天我找魏鐵匠給你打條腳銬。再找王大夫給你配幾幅中藥。等晚上了你就躺谷雨身邊吧。” 白谷雨蹲在門口用樹枝劃字,聽到扇門打開的聲音一下子蹦了起來,“婆?!?/br> “怎么沒去溫書?”白余氏問。 “再溫呢。”白谷雨努努嘴,示意白余氏看地上他劃拉出來的字,“婆,我真要有個媳婦了不?”他迫不及待地問。 “著啥急?” “媳婦好看?!卑坠扔暧中Γ劬Σ[起來露出虎牙,誰知道他在李蜇那張土匪黑臉上看出了什么好看,他的聲音還顯奶氣,“二哥說有媳婦就是大人了?!?/br> “做大人了有什么好?”白余氏牽住了白谷雨往他屋里走。 “我也不知道哇,但二哥說當了大人就是好。又沒人管了,也能想吃多少吃多少?!卑坠扔暌粭l一條地數(shù),“他還說有了媳婦就能干那事了,那事也好?!彼銎鹉槅柊子嗍?,“婆,那事是什么哇?” 白余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用手指點點白谷雨白嫩的額頭,臉上露出一些慈祥的神色,“你呀,豆一點大,還早著呢。” 白余氏把李蜇一個人捆在房里,手腳綁著像一只被五花大綁的螃蟹似的拴在床上,先前那王八蛋的一腳還沒好,也沒個人給他治傷,李蜇平心靜氣地想了一會兒,過了沒多久就被后腰的痛干擾的無暇他顧。 “來人啊!”李蜇大喊,喊了兩句沒人理他李蜇就開始不干不凈地大罵起來。直到一個滿面通紅的女人走了進來,看也不看李蜇,只問一句,“你做啥?” “我找老太婆?!崩铗仄叫撵o氣地說。 “想好了?”白余氏問,一臉勝券在握的樣,“二姐,你先出去吧?!彼龑δ贻p女人說,年輕女人踩著小腳邁出了門檻,耳垂還通紅著。李蜇看著那通紅的耳垂,一時竟然忘了老虔婆還在他跟前。 “想好了?”白余氏又問,“給你那幾個兄弟可都布置好了。” “這還有什么好想的嘛,好死不如賴活著嘛。”李蜇轉(zhuǎn)臉對老太婆沒臉沒皮地笑,“我怎知你能給他們活路?” “就憑我想用你。我不說瞎話?!?/br> 李蜇想得好。他只管先保住這一條小命,什么時候等老虔婆松懈了,他跑了就是。但白余氏給他打的腳腕結(jié)實,先不論費不費勁,光是走動起來就叮當撞的想,就這還沒完,剛給李蜇松了腳,還沒松手呢,一個穿著長袍的大夫就給李蜇灌下一晚中草藥,鬼知道里面放著什么,一碗下去李聲渾身上下無力松軟,簡直就像大夢睡醒似的。 白余氏得意地笑,“這下可好了。” “大娘,這我可怎么幫你做活?”李蜇咬牙問。 “你只管做你的就是。丑話說在前頭,沒做完可是沒飯吃的?!?/br> 白余氏把身后的奶娃推了出來,“見見你媳婦。” “媳婦。”奶娃一聲脆生生的長音差點沒把李蜇氣的背過氣去,“三年后就放我兄弟,大娘說話當真?” “從不說謊。” “好。我也不懈怠?!崩铗爻谅曊f。他不管這奶娃脫口而出的稱謂,他等不到這小東西成人,等三個人出來了,他自然有本事帶著人來劫獄?,F(xiàn)在孤掌難鳴,自然只能等候。 白谷雨捏著奶奶的衣角,偷偷地瞅著李蜇,李蜇一雙大腳踩在地面,腳踝上沉沉地墜著鐵鏈,“婆,為什么媳婦要掛著鐵鏈呀?”他問白余氏。 白余氏滿意地笑,“只有這樣,”她用手指點了點白谷雨的頭,直把人往后推了一小截,白谷雨扁扁嘴揉揉額頭,果然那登時就有了一小點紅印,白余氏接著出口的話柔和又慈祥。 “你才能把人鎖住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