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窺

    隨著鐘聲響起，助教無情的在學生們的慘叫中收走了期末考答卷，教室里充赤著「嗚嗚死定了！完了啦！」的哀嚎聲，卻也有種假期即將開始的快活氣氛。

    「欸軒寧，蔣堯他們約了晚上要去玩，你來不來？」染著一頭金發(fā)的男生撲了過來，手撐在桌上和正收拾東西的路軒寧互相對視：「他們說要去月汐，我想去那邊玩很久?。　?/br>
    「月汐？是西區(qū)那家俱樂部嗎？」路軒寧偏頭想了想：「我還是不去了吧，剛考完還很煩，不想去這種吵鬧的場合?！?/br>
    「哎～不行啦！你不來很沒意思呀！而且——」他湊近路軒寧的耳邊：「據(jù)說今晚有活動，會有特殊表演，要靠會員邀請函才能進，蔣堯他哥是月汐的會員，才幫著弄了一個包廂。我們也不在樓下，是在樓上的會員區(qū)，不吵的?！?/br>
    「這樣啊......」路軒寧有些意動，為了準備期末他也有段時間沒出去了，去喝個酒看看表演，似乎是慶祝假期開始的不錯選擇？

    思考了一下，他掏出手機給管家發(fā)了個訊息，讓他通知家里人今晚要和同學出門，并揚聲對在不遠處望著這邊人招了招手：「蔣堯，我跟方佳維都要去！」

    「喔耶！」方佳維興奮的比了一個勝利的姿勢。

    ※※

    月汐的會員區(qū)確實和傳聞說的一樣大氣華麗，如果沒特別說明，說是哪家高級飯店的餐廳大概都有人信。而一樓夜店大舞池嗨翻天的尖叫與音樂聲，在這里也沒有泄露半絲痕跡。

    向後靠在沙發(fā)椅背上，路軒寧愜意的啜了一口剛送上來的調酒，據(jù)說是bartender的獨家特調，底層的艷黃色逐漸向上轉為大紅色，乍看之下有些像經(jīng)典的Tequi　Sunrise，只是顏色更鮮艷，失去了原本的熱帶活潑風情，基酒也換成了濃度更高的伏特加。

    Heart　on　Fire。點酒時侍者介紹，這杯酒就是要表達心底情緒的熱烈翻涌，灼燒一切。

    「蔣堯，你知道今天的表演是什麼嗎？」路軒寧問道。

    聽見他的問話，蔣堯轉過頭來回答：「其實我知道的不多，我哥只說會很刺激，非常難得。不然你喊個服務生過來問問？」

    「今天晚上是SM表演?！挂粊砭团軅€沒影的方佳維這回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興奮的說：「我剛剛聽到幾個人在討論的，說是請了一個什麼潮鄉(xiāng)的調教師來。我還沒看過SM呢，感覺怪期待的！」

    「潮鄉(xiāng)？似乎在那里聽過，但又沒有什麼印象......你們有聽過嗎？」蔣堯問，但同來的其他人茫然的搖頭。

    「連蔣少都沒聽過的地方，大概不存在這個世界上吧！」一個同學笑著說，看著蔣堯的眼里帶著討好。

    今天來的這群人里，家世最好的自然要屬蔣堯，雖然上頭還有哥哥，輪不到他當繼承人，但也是自小薰陶，眼界不低。連他也沒有聽說過的地方，確實很大可能是沒存在地球上。

    或者，是屬於更高階層，另一個世界。

    蔣堯笑了笑，沒說話，但也沒繼續(xù)搭理那個同學。

    路軒寧又喝了一口酒，暈呼呼地想著：「潮鄉(xiāng)......潮鄉(xiāng)......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

    啪。

    廳里的燈光突然被調暗，只留下觀眾環(huán)繞著的中央舞臺，被聚光燈亮到刺眼的光線包圍起來。

    臺上站著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面容姣好，聲音也十分溫婉：「歡迎各位貴賓今晚蒞臨月汐每半年一次的會員之夜，海市。今天晚上，我們?yōu)楦魑毁F賓準備了許多表演節(jié)目，希望能給各位帶來一個愉快的夜晚?！?/br>
    她優(yōu)雅的行了一禮：「今晚的海市是由潮鄉(xiāng)帶來一系列表演，并且——雖然有許多貴賓已經(jīng)知道了——潮鄉(xiāng)的首席，墨麟也會出席?！褂^眾席瞬間爆出一陣興奮的歡呼與掌聲，主持人不得不停下來等到觀眾們安靜下來：「我想比起我，大家更想看到他是吧？那麼，話不多說，就讓我們歡迎墨麟先生，為今晚的演出揭開序幕！」

    另一盞聚光燈被打亮，照在大廳的另一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那兒，身姿挺拔，但臉上卻偏偏帶著一副金色的面具，遮蔽了半張臉，只露出下巴。他手中牽著一條黑色的皮帶，另一端系在一副項圈上。

    項圈？

    路軒寧緊緊盯著男人身旁，那邊跪著另一個男人，赤裸著身體。

    不，他不完全是赤裸的。

    除開頸上嵌著鉚釘項圈，他的頭上戴了一個同樣由黑色皮革制成的全封閉式狗臉面具，手腳上也套著做成獸爪的皮套，腰間系著一條看似皮帶的東西。

    不是皮帶。路軒寧帶著醉意的想著。

    被稱作墨麟的男人牽著皮帶向前走，另一個人也從跪姿換成了一個靈巧的、高翹著臀部的爬行姿勢，輕巧的跟在身後，并始終保持著落後半步的距離。路軒寧也得以看清那并不是原本以為的腰帶，而是下方包裹住男人性器的貞cao帶的一部份，股間則露出一條有著弧度的尾巴，隨著爬行晃動。

    一只狗，和Harry真像。

    Harry是路軒寧養(yǎng)父養(yǎng)的一只純種狼犬，雖然年紀大了，但仍精神抖擻，隨時可以出擊。

    墨麟牽著他的狗站到舞臺上，隨手將牽繩勾在工作人員架起的支架上。他一伸手，一旁的工作人員立刻彎腰雙手奉上一支長鞭，棕色的皮革看起來似乎十分柔軟，但卻被分成幾股，像辮子一樣編起，鞭梢末端打了一個結。除了鞭梢?guī)坠闪魈K般的皮革條，還能看出原始材料的柔軟外，被編起的部分則十分有韌性，更堅硬。

    「劈啪！」墨麟憑空甩了一鞭，發(fā)出響亮的聲音。

    原本還有些躁動的觀眾們安靜了下來，沒有人繼續(xù)竊竊私語，全都專注望著舞臺。

    「如各位所見，我今天帶來了一只小狗兒，準備要展示一下他的學習成果?！鼓氲统恋穆曇袈犉饋硎掷潇o，彷佛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在開始之前，要給不乖的狗兒一點教訓，今天小狗兒午餐時鬧了脾氣，把碗給摔了，實在太沒有規(guī)矩，就用這條鹿皮鞭先給他長長記性吧?！?/br>
    跪著的狗似乎聽到墨麟在責備他，發(fā)出了濕漉漉的一聲嗚咽，試圖用頭去蹭蹭墨麟的褲腳。

    但墨麟沒給他撒嬌的機會，毫不留情的踢開他湊過來的頭，將肩膀往下踩：「跪好，屁股翹起來，二十鞭?！?/br>
    狗乖順的趴下，翹起渾圓的臀部，但似乎仍未放棄討好主人的念頭，依然不斷發(fā)出可憐的哼哼。

    墨麟皮鞋的在他肩上輾了一下，很快留下一道鮮明的紅?。骸笡]規(guī)矩的小狗?！?/br>
    路軒寧覺得他肯定是醉了。

    不然為什麼，他會覺得那個黑衣的調教師，越看越像他那日理萬機的總裁大哥呢？

    可他不可能認錯大哥的聲音。

    他是因為雙親出了意外而被收養(yǎng)，剛到養(yǎng)父家時，因為意外留下的陰影讓他十分害怕獨處與黑暗，因此大哥都會來到他的房間給他說睡前故事、陪他聊會天，即使後來他克服了畏懼，仍舊保持這個習慣。

    大哥的聲音他聽了十多年，不可能認錯的。不可能。

    路軒寧瞇起眼睛，想從半臉面具沒遮住的地方看出點蛛絲馬跡。但他們的位子并不是太靠前，他又喝了酒有些迷蒙。

    下巴？嗯，乾凈沒有胡渣，線條俐落。

    嘴唇？薄唇、齒列整齊，該是個帥哥。

    耳朵......好吧，這角度看不到。

    眼睛......

    怎麼辦呢？

    路軒寧覺得大腦有點當機－－這個人，他越是觀察，就越覺得是大哥本人??！

    「啪！」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一記鞭子就抽上了狗的臀部，瞬間留下紅色長痕。

    路軒寧因這突來的清脆鞭響抖了一下，不知飛哪去的思緒被拉回臺上。

    看著臺上一站一跪兩個人影，路軒寧無法遏止將執(zhí)鞭的男人當成是大哥的想法。

    一鞭，兩鞭，三鞭。

    他全神貫注的看著，注意每一次皮鞭劃過的路徑，每一次落在狗臀上的角度。

    明明周圍都是人，他卻覺得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和拿著鞭子的......大哥。

    四鞭，五鞭，六鞭，七鞭。

    一陣火辣辣的疼。

    好痛。

    路軒寧低低的發(fā)出呻吟，鞭子似乎落在了他身上?；秀敝g，他感覺到自己正跪在臺上，透過面具狹窄的縫隙貪婪的看著大哥，眼里只裝得下他，赤裸的皮膚被舞臺燈炙烤著，他就是那只不乖的小狗兒，需要勞動哥哥拿起鞭子好好管教。

    「...軒寧？軒寧？你還好嗎？」方佳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神智回籠。

    路軒寧抬頭，自己好端端的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正死死捏著那杯還未喝完的Heart　on　Fire。

    「我沒事，有點悶，我出去走走。」一口喝乾剩下的酒液，路軒寧快步走出會員大廳。

    ※※

    搭上柜臺人員替他叫的車，路軒寧給同學們發(fā)了訊息，說自己喝了酒不太舒服決定先回家，讓他們好好玩，不要在意他。

    收起手機，路軒寧無力的把頭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試圖喚醒自己的理智：他剛剛差點就被大哥打硬了。還他媽全是幻想的。

    窗外的景物快速變換，盡管已經(jīng)深夜，城市里仍閃爍著一盞盞霓虹燈。路軒寧仔細回憶剛剛發(fā)生的一切，試圖找出自己表現(xiàn)如此異常的原因。

    ——他真的需要好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