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難得工作日有假，我回家換了身衣服，興沖沖地殺上在家咸魚的蘇晴家。

    這人是自由職業(yè)者，寫稿子賊快，就是人懶，只要不是月底基本上都保持在快樂肥宅的狀態(tài)。果然我上門的時候她正坐在客廳地毯上玩游戲。

    我把她拎起來的時候這人已經(jīng)玩到眼神呆滯了，一臉智障地問我：“咩噠？”

    鬼才聽得懂你說的是什么！

    “哦方方……”她在我臉上“?！绷艘豢?，手動把自己從我手中解放下來，“你怎么來啦？今天不是周末吧，你不上班呀？”

    “大老板放假，”我打了個響指，“咱去吃個飯然后陪你通宵玩游戲……你還是先滾去洗個臉吧我要看不下去了?！?/br>
    “Ojbk！”蘇晴一個咸魚打挺跳起來，沖到浴室去了。一個小時后她再出來，已經(jīng)洗了臉洗了頭還化了個妝，美滋滋地挽著我要出門吃飯去，一路上都在規(guī)劃待會兒要怎么玩。

    可惜注定我要辜負(fù)她的努力。晚上十點多一點的時候，何總給我打電話。

    我一看他的號碼，覺得頭都要大了。

    20.

    老板的電話，不能不接。我接通后那頭卻沒人講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臥槽，不會被綁架了吧？

    我甩開手柄，“噌”地坐直身體。旁邊的蘇晴疑惑地看著我。

    “何……何誦？”我壓低了聲音問，“您怎么了？”

    “……小謝，”那邊終于出聲了，“可以麻煩你來接我一下嗎？”

    “啊……??？”我沖蘇晴比了個手勢，爬起來開始單手穿衣服，蘇晴相當(dāng)貼心，牽著外套袖子幫我，“可以是可以，您這是發(fā)生什么了？”

    對方反應(yīng)相當(dāng)遲鈍，等我穿好衣服才回答我：“……喝多了。”

    21.

    這他媽什么老板，放著秘書助理司機不用，大半夜的特意打電話來告訴我他喝醉了？誰愛要誰拿去。

    我站在蘇晴家玄關(guān)：“那我給……呃，洪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您？您現(xiàn)在在哪兒？”

    何總報了個酒店名字，頓一會兒，又問：“你不可以來接我嗎？”

    還他媽委屈上了？

    22.

    最后還是我自己開車去接了何總。

    到他說的那個地點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腦袋低垂著，像是睡著了。但我走過去的時候他應(yīng)該是聽到了高跟鞋跺地上的聲音，便抬頭向我這邊看過來。

    湊近后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喝得不少，酒氣特別濃。我嚇了一跳，突然想起他剛感冒了，趕緊把他抓起來。

    “小謝？”他模糊不清地喊我。

    “天爺何總……給你開的感冒藥在身上嗎快給我看看！”

    他頓了一下，似乎是聽懂了，手伸進(jìn)荷包摸了一通，然后掏給我一把錢。

    ……草。

    我只好自己動手，最后好歹是把藥給找出來了，一一看過去，沒有發(fā)現(xiàn)頭孢。

    “媽的嚇?biāo)牢伊恕蔽乙贿吽樗槟睿贿吶シ鏊?，“何總您能不能別這么嚇人啊……”

    待他靠到我身上時，我才發(fā)覺這人只是看著瘦，重得要命，估計衣服底下也是腱子rou。我當(dāng)練舉重一樣好賴把他搬進(jìn)副駕，他又抓著我不肯撒手，顛三倒四地叫我，一邊嘀咕著什么。好半天我才聽清他說，不可以告訴別人。

    23.

    我懷疑何總是不是遭受過什么校園暴力啊職場暴力啊之類的心理陰影。

    講真的，這位是個罕見的好男人，性格溫和，不公共場合吸煙，不酗酒，不亂扔垃圾不調(diào)戲服務(wù)員，高富帥，有能力，有責(zé)任心，有自控力，有同理心。我在辦公室和茶水間聽過不少八卦，從來沒有從正常人口中聽到過他的負(fù)面消息。如果我沒有看見過他的內(nèi)衣，他原本在我心中的形象幾乎是完美的。

    當(dāng)然，內(nèi)衣不是他的污點，我只是從此處略微窺探出他的喜好，明白他也并不是什么圣人而已。

    他對我發(fā)現(xiàn)了他的內(nèi)衣這件事的恐懼實在過于龐大深重，我不太明白為什么，只能歸結(jié)于他有心理陰影?；蛟S他曾經(jīng)為此付出過相當(dāng)大的代價。

    但這他媽并不是他纏上我的理由。

    我一下子把他甩開了，“砰”地關(guān)上車門，爬進(jìn)駕駛座只管開車——要再搭他的話老娘跟他姓！

    24.

    什么叫立fg必定被打臉系列。

    我他媽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因為行車到半路的時候，何又開他那金口了。

    “對不起，小謝?！彼穆曇粼诨璋甸W爍的燈光中響起時我嚇了一跳，但好在當(dāng)時正在等紅燈，沒有出現(xiàn)任何事故。我沒接話頭，只抽空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來清醒些了，低著頭，又說：“對不起?！?/br>
    大老板親自道歉，再不回應(yīng)就是給臉不要臉了。我繼續(xù)開車，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yīng)：“您別太介懷就好了。”

    一路上再無話。我將車開到他家樓下，何總拒絕了我送他進(jìn)門的建議。我想了想，說行吧，但您要注意身體，要是吃了頭孢又喝酒就危險了。

    何總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jìn)去沒有，轉(zhuǎn)身走進(jìn)樓道了。

    ——要是我知道他后面隔三差五地又半夜打電話使喚我，我一定不這么關(guān)心他。

    25.

    某日又被叫到總裁辦公室去拿文件。何總現(xiàn)在倒是不動不動跟我說保密的事兒了，看起來是真的有心提拔我——雖然因此我老在開會的時候被批評。我是沒覺得他在針對我，穿小鞋和嚴(yán)格要求我還是能分清的。

    但是讓我額外加班還不給工資，我就要鬧了。

    何總交代完事情，大概是疑惑為什么我還賴著不走，于是把目光從文件中拔出來投向我。

    “何總，”我屈指敲了敲他的辦公桌，“您不認(rèn)為您上個月給我添了許多額外工作么？”

    他面上現(xiàn)出一點笑意：“這月底給你結(jié)加班費，走我私人的賬?！?/br>
    “一次多少?。俊蔽移财沧?，“為什么不把上個月的先給了，還要多哄我多做一個月廉價勞動力么？”

    “不會虧待你的，”何總低下頭繼續(xù)看文件，“你信我啊。”

    26.

    我真的信了哦。

    27.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保持著平均三天一次的頻率在晚上接喝了酒的何總回家。有一次我難得早睡卻接到他的電話而不得不起床接他時終于忍不住問他為什么了。

    何總委頓地縮在車座里，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反正你都知道，我也不怕喝醉失態(tài)了?！?/br>
    我琢磨幾秒鐘，意識到他說的是內(nèi)衣的事。

    “以前有人接我，但我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總害怕哪天得意忘形，讓人給發(fā)現(xiàn)了……”何總抹了把臉，“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br>
    我沒好氣地嗆他：“那我這個意外給你帶來什么麻煩了嗎？”

    “……沒有?！焙慰傞L長地呼出一口氣，“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

    莫名其妙被發(fā)了張卡，我也很無奈。

    “公司里我總批評你，你怪我嗎？”

    “如果你能不當(dāng)著小jiejie們的面批評我就更好了?！?/br>
    何總抬頭看我，眼睛里含著一點笑意。

    “你膽子也太小了，這不什么也沒發(fā)生嗎？”我總結(jié)道，“被害妄想。”

    他搖搖頭。

    我聳聳肩，發(fā)動車子，倒車出去了。

    28.

    習(xí)慣之后也就覺得還好，反正平時我都睡得晚，送了何總回家后再洗漱睡覺的話時間也差不多，省得我下班就一直折騰電子設(shè)備，再說他現(xiàn)在也學(xué)會出去應(yīng)酬時提前告訴我了，我也有個大致準(zhǔn)備。

    更何況，我相當(dāng)期待這份私活兒的報酬——就我目前的認(rèn)知來看，何總確實不是個小氣的人——他叫我去接他，有時候還會悄悄幫我打包一份酒店里的甜品。

    不過何總真不懂女人，大晚上的，我一般都吃不了，只好淌著哈喇子把食物塞冰箱。

    朋友們抱怨我現(xiàn)在越來越難約，甚至開始懷疑我是不是金屋藏嬌。

    這當(dāng)然不算什么，虛沒影兒的事。然而聽到人這么說的時候我心里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何總——真要命。

    這嬌太金貴，我哪里藏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