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真君喝藥了
與其說朝游露是昏厥過去,不如說她是極度困倦地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能感覺到自己被玄微蒼溟以松軟的被褥裹起來抱在懷中。一路穿云破霧,回到了西方神殿之中。 人聲來來去去。 似有醫(yī)官在與玄微蒼溟交談。 “帝君覺得最近身體如何?” “還是老樣子,”玄微蒼溟道,“若不吃絕情丹,還有其他方法可治嗎?” “帝君這舊傷是違背天道的因果,因果孽債一旦背負(fù),任何藥石都不過只能緩解其癥狀。但帝君任由塵毒侵入骨髓,亦不是長久之計。” 醫(yī)官看了看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朝游露,欲言又止。 玄微蒼溟敏銳的察覺到異樣。 “昆侖真君可有不妥?” “并無太大不妥,調(diào)息幾日便可痊愈,只是……” 醫(yī)官心中忐忑,既然昆侖真君已經(jīng)昏迷了,想必也不會計較他的大不敬之罪。 “早先昆侖真君在無終山采藥,嘗過人間千百靈草。轉(zhuǎn)世后復(fù)走前路,身為人類,既有人間之氣,又有藥草之力……” 朝游露的心中突突一跳。 她兩世來也頗通些醫(yī)藥之理,醫(yī)官言下之意,竟像她自己也是某味稀缺藥材一般。 玄微蒼溟蒼溟似在琢磨著醫(yī)官的話:“繼續(xù)?!?/br> 醫(yī)官大著膽子道:“下界有爐鼎煉藥之法,倒可以借之一用。以昆侖真君人間之氣,緩解帝君之痛?!?/br> 聲音甫一落下,屋內(nèi)一片沉默。只聞得朝游露有些紊亂的呼吸,好像沉陷于噩夢中無法自拔。 玄微蒼溟低頭沉吟:“這也……” 這爐鼎煉藥之法是將一方視作藥人,吸成精氣衰竭的藥渣。朝游露心想自己畢竟追隨了他許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玄微蒼溟想必念著幾分舊,不會如此絕情。 這也……太過于匪夷所思。 誰知她聽見玄微蒼溟接下來道。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頭皮發(fā)麻,耳朵嗡嗡作響,朝游露終于被驚嚇得真正昏厥了過去。 她在混沌中看見了一個火球,那至美至亮的火球一路燃燒到她的身邊,好像天空的太陽游戲人間。 她不由自主為那美妙的光亮所吸引,追逐著那火球的光芒。 跨越千山萬水,橫渡星辰大海,踏入浩渺虛空。 漸漸的她離那火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于看清楚,原來那是一條赤金龍。 龍對她說:“我要食你rou、飲你血、吮你汁?!?/br> 她倉皇四顧,卻發(fā)現(xiàn)由于追逐了他太久,身后早已沒了歸路。 赤金龍猙獰一笑,將她拉入光芒萬丈中,將她全身卷纏住,張開利齒,一口一口地吃她。 從嘴唇到喉嚨、胸膛、小腹、手腳,無一寸不是龍的吃食。長長的龍舌如烈焰舔過她的全身,奇異的是不覺疼痛,只有麻癢。 或許在赤金龍身邊呆了太久,連怎樣逃和反抗都已經(jīng)忘記。 她悲鳴流淚:“這些年來,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br> 赤金龍伸出猩紅的舌頭,吸去她流出的鮮血,喉嚨一起一伏地吞咽著,“那更應(yīng)該為我犧牲你自己。” 聽著赤金龍因進(jìn)食而歡愉的笑聲,她以為自己行將斷氣,卻不知夢境無始亦無終,要永遠(yuǎn)目睹自己受他的折磨。 只得哀求他:“給我留個全尸……” 血rou就予他了,她說的全尸,應(yīng)該指的是骨頭。 “不可以,”赤金龍嘬吸著什么,嘖嘖有聲,“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連骨髓也是。” 有冰涼的濕帕擦拭著她額上的熱汗。 好聽的男音在耳畔響起,“做噩夢了?” 朝游露勉力將眼睛睜開一縫。 見到身前站著一位對他自己如春風(fēng)化雨般和煦,對待敵人如秋風(fēng)掃落葉般殘酷無情的美男子。 美男子修長如玉的手中穩(wěn)穩(wěn)地端著一碗藥湯,嘴角有著令人迷醉的好看弧度,看她的眼神卻與夢中那吃rou喝血、扒皮吸髓的赤金龍別無二異。 他的聲音輕輕的,聽來優(yōu)雅又溫柔,蕩漾得如湖中水波。 “來,真君,喝藥了?!?/br> 朝游露的身子顫了一顫。 凡間有一出很有名的葷宴大戲,在風(fēng)sao美艷的少婦希望不中用的丈夫為自己做最后一點貢獻(xiàn)時,便用芊芊玉手端著那碗毒藥,深情款款地對他說了一句。 “來,大郎,喝藥了?!?/br> 她覺得眼前的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哆嗦起來。 “我不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