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仙帝降臨(修羅場)
這趟旅程還來不及讓朝游露感覺到驚心動魄,就已然結(jié)束了。 足踏實地之后,才走得幾步。半空當(dāng)中傳來一聲鶴唳,眼前白光閃過,緊接著一個人撲到她的面前,聲淚俱下的拉住她的裙擺。 “師尊,你總算回來了!” 朝游露試著往回拉扯了幾次,奈何那人的力量過大,始終無法將裙擺抽出來。 待到那張泣淚橫流的臉抬起來,隱隱有幾分熟悉。 她在腦海之中搜索了半天,終于想了起來,“玉真神使?” 那個跟隨岸殤前來接引洛川的神使就是他吧? 玉真流出了更多感動的淚水,淚滿濕裙,“師尊,你果然還記得我?!?/br> 不,她不記得。 但覺得直說出來怕會傷感情,只得在嘴角浮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待到玉真終于平復(fù)了自己激動的心情,莫觴和暗殤也到了:“玉真神使,賓客們都齊了嗎?” 玉真一邊用衣袖拭去殘留的淚痕,一邊盡職盡責(zé)地回答:“回司戰(zhàn),應(yīng)該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了,馬上就能開席了?!?/br> 朝游露懷疑自己是在夢游了。 自己被那束來自天國的光開過光后,天下傳音才發(fā)布了“昆侖墟女帝出關(guān)”的通知,這才多了多久,竟然就要開始慶典了? 莫殤瞧出了她的困惑,“昆侖真君方才出關(guān),恐怕不習(xí)慣昆侖墟與下界時間流速的對比,此地雖然達不到神界一天、人間一年的比例,但是昆侖墟一天,人間一個月還是有的?!?/br> 所以就他們耽擱的這一會,人間是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天半個月了是嗎? 陡然之間,仙樂齊鳴,禮炮四射,百花盛開,整座仙山陷入了一種云蒸霞蔚的喜慶之中。 各式仙人在半空中駕馭著法寶穿云而過,法寶飛行留下長長的軌跡。離得遠了,只能看見一陣密密麻麻的毫光,好似密不透風(fēng)的雨幕。 毫光落在山腳下,仙人們沿著階梯走作兩列,迤邐上行。一時間昆侖墟人來如織,好不熱鬧。 “仙帝,好時辰要到了?!庇裾娣鲎〕温兜氖种?,“大家都在等您呢?!?/br> 早已天上地下看到脖子發(fā)酸的朝游露忍不住夸贊這手筆,“誰弄得這樣氣派?” “帝釋對您這次出關(guān)尤其看重,”玉真的眼神意味深長,“自然是他老人家督促的?!?/br> 隨即玉真又低聲道:“帝釋曾言,您恐怕對閉關(guān)之前的經(jīng)歷已然記憶稀疏。不過這都沒有關(guān)系,您一進大殿,一切都會想起來的?!?/br> 朝游露一怔,這不是正是失憶后歷經(jīng)磨難,功成名就恢復(fù)記憶的契機嗎? 誰知日日夜夜相伴在身邊的愛人竟是記憶中傷人至深的仇人、讓人催心斷腸的情劫。頓時就推動故事發(fā)展到了相互折磨和傷害的階段。 這樣位于整個人生中的高潮階段,怎能教她不為之激動顫抖? 朝游露深呼吸幾口氣,先將自己所能想象到的虐身虐心的情節(jié)都過了一遍…… 千生百世,糾纏不清,互相傷害,身死神滅,上天入地,只為求一縷尚在的元神,不放棄的溫養(yǎng)終于讓得以她轉(zhuǎn)世投胎為人…… 每思及此,眼中總有g(shù)untang的淚水在激蕩。 但是眼淚還來不及落下,邁向大殿正中席位的腿就跨在門襤上僵住了。 身邊有人喊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恭迎仙帝降臨”之內(nèi)的,于是大殿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zhuǎn)過來望著她。 接下來她就什么都聽不到了。 她也動不了。 坐在人皇位置上的,是她名義上第一任丈夫—— 南驚虞。 坐在仙人席位之首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兼師尊—— 洛川。 師尊還活著并不奇怪,讓她驚訝的是南驚虞不僅活著,而且依然是年輕的面貌。 玉真見她震驚,解釋道:“人皇并非rou身到達昆侖墟。而是天帝夢中相邀,以神魄方式前來赴宴。昆侖墟靈氣充盛,故神魂也能顯出實體?!?/br> 南驚虞自然看見了人群簇擁之中的朝游露,她這個眾星捧月般的占位,想被忽視也很難。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眼神震驚中帶著欣喜,欣喜中帶著懷疑,懷疑中帶著滄桑,嘴型兩度開闔,儼然便是三個字。 “瑩貴妃?” 朝游露原本以為自己成了神,那過往的凡塵俗事也跟自己再無瓜葛。也以為自己曾經(jīng)名義上的丈夫早已歸于塵土。 卻沒有想到在天帝陛下舉行的這場仙帝出關(guān)大會上與他們相見。 這一刻,氣氛真是難以想象的尷尬。 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人皇壽命過于長久的緣故。 凡人的壽命不過匆匆數(shù)十年。沒想到匆匆十幾年的韶光已去,南驚虞卻仍然是正當(dāng)壯年的模樣。 朝游露想了起來,仿佛皇帝的母親并非人類,而是鮫人。想必是來自于母族的長壽綜合了他身為人類的血統(tǒng),生生地為他拉扯成長了壽命這一塊短板。 腿頓時就軟了。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退退? 誰知善解人意的玉真和岸殤兩人一人抬著她一邊的肩膀,幾乎是以攙扶的方式幫她過了那道門檻。 一瞬間心中千回百轉(zhuǎn),無數(shù)少年記憶涌上心頭,電光火石般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最終打定了主意——他認錯人了。 心念一定,隨即昂首挺胸起來,硬氣頭皮繼續(xù)向前走去。 還沒有走到幾步,過道兩旁的賓客席中忽的竄起一個人影,那人情緒激動之下失聲喊道:“朝師姐!” 朝游露臉龐微微一側(cè),就看見了發(fā)聲之人。身邊有個與他年齡相仿的華衣女子正不斷拉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繼續(xù)如此出挑的行為,然而他卻恍然不聞。 哦,這不是那個自己一路護送的上官想明小公子嗎?他在一番糾結(jié)之后娶了名門之女,如今看這副衣著做派,應(yīng)該已經(jīng)借著女方之力成為掌門之流了。 未曾想過還能在此種狀況下見面。然而卻只能兩兩相覷,朝游露壓低了聲音,“玉真,上官小公子尚未飛升,是如何來到昆侖墟的……也是夢中相邀?” “非也,師尊。天帝陛下在上官小公子面前開了水鏡,您現(xiàn)在看見的是下界倒映出的鏡像?!?/br> 因為昆侖墟靈力充盛,鏡像看起來也與本體一般無二。 朝游露覺得一陣頭昏目眩,天帝陛下當(dāng)真是費心了。 不遠處就是仙帝之位。 然而這條路卻走得如此漫長而坎坷。 在她終于跨上最后那步階梯時,岸殤在她的身后低聲道:“真君,帝君體諒你在人間受了許多苦,這次出關(guān)大會就萬萬不可大意。新飛升的角龍龍迦葉已與帝君叔侄相認,盡釋前嫌,會全力保證你的安全?!?/br> 朝游露腳下險些一個踟趔從階梯上滾落下來。 岸殤看在眼里,嘴角浮起玩味的微笑。 龍迦葉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大殿之外走進來,身佩寒兵,身材高大威勢迫人,他一路目光無人地走到朝游露身邊站定,頓時震懾全場。 連同朝游露一同被他震懾得面無人色。 今天,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莫殤笑道:“帝釋陛下降臨之前,希望大家能先欣賞他與仙帝二人當(dāng)年征戰(zhàn)四方,守望互助攜手共進退的深厚情誼。以此作為仙界美談,愿能流芳百世?!?/br> 底下一片歌功頌德之聲,都表達了要迫不及待接受思想教育的強烈意愿。 朝游露一臉木然地坐在位置上。幸而胥子衿死得早,否則也有辦法被安排在這場盛會上,按照今天安排這場慶典的組織者心性看來,她恐怕又要承受新一輪的驚嚇了。 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連同天帝本人也是她的前男友之一便罷了。 二人千生百世,糾纏不清,互相傷害,身死神滅,上天入地,只為求一縷尚在的元神,不放棄的溫養(yǎng)終于讓得以她轉(zhuǎn)世投胎為人…… 隨著她思緒展開的是龐大的立體影像,宛如紛雜的記憶一般,人物情景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獨中間一團斑駁的留白。由于是映射的記憶,人物的聲音與容貌都經(jīng)過了思維的浸染不復(fù)清明,但是很容易辨別出人物角色。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仿佛親身進入了那個鐵血玄黃的神魔之爭的時代,偌大的宮殿之中頓時鴉雀無聲。 玉真說得沒錯,天帝果然有辦法恢復(fù)她的記憶,她能親眼看見自己的經(jīng)歷。 還有千百人陪著她一起看。 隨著情節(jié)的進展,朝游露本已經(jīng)木然的臉色變了又變,一時心潮澎湃,一時面紅耳赤,一時心如死灰。 看到最后,已經(jīng)完全面如土色。 莫觴說得沒錯,當(dāng)年她確實與天帝征戰(zhàn)四方,守望互助,攜手共進退,情誼深厚。 這一番人神奇緣看了下來,在座眾人都對二帝情誼贊不絕口,唏噓非常,對已經(jīng)塵封的神魔時代心馳神往,不勝感概。 朝游露自己也萬萬沒想到,天帝竟然與她…… 竟然與她真的是一對…… 一對…… 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