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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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 陸元靜靜聽著親兵的報告,當(dāng)年保護(hù)賀無瑕的皇家侍衛(wèi)共有五人,一人已經(jīng)病故,其余四人并不在一處,甚至有一個的還遠(yuǎn)在凌洲。 本來各個擊破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若是打草驚蛇……陸元覺得以父親對此事的執(zhí)念,是絕不會冒一點風(fēng)險的。 總歸要讓父親決斷,陸元正想去稟告陸將軍,那親兵卻又道:“大少爺,二少爺今日出現(xiàn)在了鳧河莊?!标懺惑@,陸明也察覺到了嗎。他略略沉思,道:“不用管他,任他去?!?/br> 陸明所為如今已經(jīng)影響不了大局了。 那親兵恭敬應(yīng)是,又道:“三少爺出入燕王府,我們不好跟的太近,會被燕王府侍衛(wèi)懷疑?!?/br> “無妨,確認(rèn)他身在燕王府就可。 親兵點點頭,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陸元想起近日后位不穩(wěn),牽連太子,愈發(fā)覺得心里有一團(tuán)陰云。 希望是他多心了。 倒是三弟……他想起那日侍衛(wèi)報告說陸浩是讓賀淵尋回去的,陸元輕輕一笑。 陸府不知前路如何,姑且相信那小子能護(hù)住自家弟弟吧。 陸浩爬起來,閉著眼睛把中衣穿好。 賀淵被他逗笑了:“你就是困,也把眼睛睜開再穿衣服啊?!标懞七@才勉強(qiáng)睜開眼睛:“誰知道十九歲的身體如此睡不夠,我覺得咱倆當(dāng)年沒這么困啊?!?/br> 正好此時搬山在門外問能否進(jìn)來。 賀淵應(yīng)了一聲,搬山便捧著一沓衣服進(jìn)來了。 陸浩看了一眼:“怎么?世子需要這么多身衣服嗎?”賀淵無奈:“那是你的,我忘記說了,娘讓人做的?!?/br> 陸浩愣了一下:“我為何不能穿你的?哦對了,你的衣服我還不能隨便穿?!彼疽獍嵘桨涯寝路畔拢麚炱鹨患戳艘谎?,也沒看出來好壞:“那我穿你平日在城北穿的那些就行了啊?!?/br> 平日在城北,賀淵并不想暴露身份,只是穿普通的衣服進(jìn)行義診。 賀淵邊穿自己的衣服邊說:“娘喜歡,隨她去吧。” 搬山這才找到插話的機(jī)會,苦笑道:“陸少爺,那些衣服只用了普通的布料,怕您不習(xí)慣?!?/br> 陸浩懵了一下,奇道:“區(qū)別很大嗎?” 賀淵看他,笑道:“差點忘了,陸少爺可不穿這些凡物?!?/br> 陸浩白了他一眼,倒也無從反駁,原身對吃穿向來格外講究。他便拿來一件換上,隨口問:“怎么盡是青色?” 賀淵震驚道:“你不喜歡青色了嗎?” 陸浩不明白他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強(qiáng)烈,茫然道:“喜歡是喜歡?!?/br> 賀淵這才高興起來。 陸浩換好之后,徑直向外走。賀淵便跟在他身后,被搬山攔下了。 搬山小聲道:“少爺,您倒是夸一句啊?!标懞坡牭搅?,回頭笑道:“又不是小姑娘,換了新衣服還要人夸?” 賀淵倒是認(rèn)真考慮了一下,就是沒想到什么好話,只說青色很適合你好像太敷衍了。 搬山覺得到了自己出手的時候了,他真心實意道:“陸少爺穿青衣,真是和少爺非常相配?!?/br> 見兩人沒什么反應(yīng),搬山覺得自己說的可能還不夠好吧。他沒注意到,前方兩人通紅的耳朵。 陸浩沒去大理寺報道,直接去了城西,接著昨日的案子調(diào)查。 步韋跟在他屁股后面,陸浩還抽空問他和喬姑娘如何了,步韋哭喪著臉說并無進(jìn)展。陸浩心里翻了個白眼,想活該你單身。 涉案官員本是要帶到大理寺審訊的,但不巧的是這位官員的家眷各個都是瘋婆子,一個勁鬧騰。折騰到下午,好不容易大理寺那邊有了證據(jù),能強(qiáng)行抓捕他了,那官員一口咬定他貪污的金銀是要進(jìn)獻(xiàn)給皇后的。 墻倒眾人推啊,陸浩搖搖頭。 陸浩自個琢磨了會,問身旁一個寺副道:“皇后一案的結(jié)果還沒出來,這人這么說不怕皇后無事,那他可要倒大霉了。” 那人笑道:“陸寺丞可別小瞧這些小官,他們趨利避害的本領(lǐng)比誰都強(qiáng),若是連這些人都不看好皇后,那么……” 原來如此,他到底還是經(jīng)驗不足啊。 陸浩看看天色,借口去城北調(diào)查一個失竊的案子,和眾人分開了。 等他到了城北,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之后了,陸浩猶豫了一下,沒有先去辦案,而是向賀淵提過的村子行去。 城北的城墻外,聚集著相當(dāng)多的一群貧窮百姓。大部分難以在盛安城內(nèi)找到安身之所,只好依靠城墻而耕作。 代代積累下來,盛安城外分布著數(shù)量不少的村莊。 當(dāng)年鐘蕓煙暫住的鳧河莊,就是北郊相對富庶的村莊,被皇上賞賜給陸將軍。不過賀淵所在的祈福村離鳧河莊還有相當(dāng)遠(yuǎn)的距離。 陸浩到達(dá)祈福村的時候,賀淵正穿著一身棉布青衣,蹲在地上給老人做什么,陸浩猜想大約是在正骨。 老人坐在竹椅上,賀淵抬頭對那老人說什么,臉上是秋陽般溫和的神情。 陸浩輕輕一笑,洊至依舊這么喜歡醫(yī)術(shù)啊。 說來隱居起來行醫(yī),又吃穿不愁,就是賀淵一直以來的白日夢,沒想到真有實現(xiàn)的一日。 身后阿山咳了一聲:“少爺,雖然您是看一天也看不夠,但咱們時間有限?!标懞苹仡^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好打擾洊至行醫(yī)罷了?!?/br> 過了片刻那老人被家人抬走了,賀淵回身對他招了招手。 陸浩這才知道賀淵早就看到他了,他快步走向賀淵,賀淵對他笑笑:“最近不是很忙?怎么有空過來?” “順路?!?/br> 阿山在背后翻了個白眼。 賀淵點點頭:“要去醫(yī)館看看嗎?不遠(yuǎn)。”他默認(rèn)陸浩同意了,已經(jīng)開始向前走了。 阿山想了想,留在原地。 陸浩沒注意阿山,跟上賀淵,問:“爹呢?”賀淵道:“隔壁村有人被牛車碾了一下,爹趕過去了?!?/br> 陸浩還有點擔(dān)心那個被車碾了的倒霉蛋,賀淵沒多講,只是問:“你臉上怎么了?” 陸浩摸摸自己的臉,聳聳肩道:“剛抓人時那人的老娘發(fā)瘋,把東西扔的到處都是,不小心被碎瓷片劃了一下,我看過了,無事?!辟R淵無奈嘆氣,抬手在他眼瞼上撫過:“差點劃到眼睛,你當(dāng)心點?!?/br> 陸浩愣了一下,想到現(xiàn)在還在村里,好笑道:“光天化日的你收手?!?/br> 賀淵含笑收回了手。 村里人不多,路過的村民都向賀淵打招呼,叫他小賀大夫。不過看到陸浩時,村民們明顯十分緊張。 陸浩奇怪:“我沒穿官服?。俊?/br> 賀淵扶額:“陸少爺,您這一身綾羅綢緞,能不顯眼嗎?”陸浩這才明白過來,打量打量自己,琢磨是不是要換身衣服。 到了地方,陸浩才知道,賀淵說是醫(yī)館,但是連個匾額都沒有,不過是借了村里一戶空居罷了。 陸浩心想,旁的不說,先帝要是知道燕王天天就樂意待在貧窮小村莊里,非得氣活不成。 進(jìn)屋一瞧,藥倒是十分齊全,便是太醫(yī)院也不過如此。屋里滿是草藥的清苦味道,就是賀淵身上總是帶著的那種氣味。 陸浩環(huán)顧四周,院里一個人也沒有:“搬山他們呢?” “王燭和王燈跟著爹去隔壁村了?!辟R淵氣道:“搬山那家伙,我讓他跟著你,他倒甩給阿山,我讓他留下看家?!?/br> 陸浩笑了幾聲:“你個小氣鬼?!?/br> 賀淵正打算給陸浩倒杯水,便有一個中年婦女扶著一個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走進(jìn)來。 陸浩忙讓他們坐下,順手替賀淵拿來腕枕。聽他們說了幾句,陸浩便猜想這男子應(yīng)當(dāng)是染了風(fēng)寒,就是拖的久了點。 賀淵號了脈,寫好藥方,陸浩順手接過,去抓了藥。 那黃姓農(nóng)婦千恩萬謝:“賀大夫不收我們的錢,我們也不能白拿,我家里那只雞送給小賀大夫好了?!辟R淵見這夫婦的衣服都縫縫補(bǔ)補(bǔ),便搖搖頭推辭了。 黃姨還想說什么,突然注意到陸浩,嚇了一跳:“這位公子是……” 賀淵忙讓她別緊張,他頓了頓,道:“這是我朋友,陸浩?!标懞菩睦镆粷砻嫔衔绰冻霎惿?,笑著對黃姨行了禮。 黃姨手忙腳亂地回了禮,目光在他的扳指上停了一下。她的相公又咳了幾聲,黃姨便急忙告辭,扶著男人回家了。 路上,黃姨喃喃自語:“那劉家還想把女兒嫁給小賀大夫,我就知道不可能。” 她的丈夫病得昏昏沉沉,啞著嗓子反駁:“那劉家女兒漂亮的很?!秉S姨瞪他:“你知道什么,小賀大夫手上的扳指你看到了沒?” 男人又咳了一聲:“看到了,小賀大夫便只帶了一件飾物,顯眼的很?!秉S姨道:“我剛看那位陸公子手上也有扳指,和賀大夫的分明就是一對?!?/br> 男人愣了一下,也不咳了:“難怪,那陸公子看著就出身不凡,竟來咱們這地方?!?/br> 黃姨很是發(fā)愁:“小賀大夫是個好人,偏偏牽扯進(jìn)那些大人物里,誰知那陸公子人品,這如何是好啊?!?/br> “那種人物能來咱這種地方呆著,就為了小賀大夫,我覺得靠譜。”男人只覺得自己燒得更厲害了:“你倒是先擔(dān)心擔(dān)心你相公我。” 這邊賀淵順手也給陸浩把了脈,感覺陸浩的體質(zhì)似乎好了不少,自覺前些日子開得藥有效果,這才滿意了,問陸浩:“爹讓人在北邊城墻那邊教人醫(yī)術(shù),你可要去瞧瞧?!标懞平o自己倒了一杯茶,搖搖頭:“我去了反倒添亂?!?/br> 賀淵順手把陸浩給他自己倒的茶水拿過來,抿了一口,劣質(zhì)的茶葉苦澀,賀淵并不在意:“我見你近來沒看醫(yī)書?” 陸浩見他喝完了,把自己的杯子拿回來:“你看的時候我還是瞅了幾眼的?!?/br> 賀淵露出有點狡黠的笑容:“那你剛才取藥材的時候倒是并不生疏?!?/br> 陸浩一頓:“哪有這么快就能忘記啊?!?/br> 賀淵瞇著眼睛看他,陸浩只好又道:“我又不是徹底放棄醫(yī)術(shù)了?!?/br> 賀淵笑笑:“你不如干脆點承認(rèn)你非常舍不得?”陸浩無奈:“非讓我說出來?!?/br> 賀淵見他表情輕松,知曉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便問:“你不去辦案了?” 陸浩喝茶的手一停:“罷了,我不想去了?!?/br> 賀淵笑容不改,重復(fù)一遍:“不想去?” 陸浩這下乖乖起身:“好吧,那我走了?!?/br> “等一下?!?/br> 賀淵起身從旁邊木柜里取出一個藥盒,洗了手,陸浩不解地看著他,賀淵只是將里面藥膏抹在陸浩臉上的傷口處。 那人的手太溫暖,陸浩不太自在:“些許擦傷而已?!辟R淵沒理他,擦好之后道:“去吧,晚上見?!?/br> 之后幾日,陸浩倒是尋得不少借口去城北,雖然他便是去也就是幫賀淵抓抓藥,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挑城北的案子處理。 皇后案愈演愈烈,終于牽連到了太子,今日太子已經(jīng)被禁足東宮,許敬宗對他道如今皇上似乎已經(jīng)相信,皇后確實和大皇子、二皇子之死有關(guān)。 陸浩知道許敬宗說了這許多,無非是想表達(dá)一個意思,太子要被廢了。 不過此事說來既與陸府無關(guān),亦與燕王府無關(guān),也不會牽連他一個小小的寺丞。陸浩就沒太放在心上。 等陸浩回到陸府,詫異地發(fā)現(xiàn)賀淵今日竟然比他回來早。 賀淵正拿著本,連他回來都沒注意到。陸浩看了他一會,見他一頁都沒翻。陸浩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發(fā)什么呆呢?” 賀淵嚇得手上的書差點掉了,他見是陸浩,問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都沒注意?!?/br> 陸浩見他回神,問他用過晚膳沒,賀淵搖搖頭。陸浩笑道:“難得今天能和你一起吃飯?!辟R淵有時在城北待得比較晚,最近很少能和陸浩一起用膳。 賀淵笑笑:“不過一起吃個飯,看你還挺高興?!标懞频溃骸澳氵@言外之意是不想和我一起吃了?” 賀淵無奈:“欲加之罪?!?/br> 陸浩之后像往常一樣講了講今日辦案的趣事,他講了一半,見賀淵神游天外,有些奇怪,往日洊至總是認(rèn)真聽的。 陸浩反思了一下,今日講的內(nèi)容很無聊嗎。 這時賀淵感覺到陸浩盯著他,歉意道:“抱歉,阿浩,剛才走神了?!?/br> 陸浩懷疑地眨眨眼,這廝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自己啊。 到了晚膳時,賀淵在賀院使和賀夫人面前倒是神色如常。 夾菜的時候,陸浩和賀淵的眼神交匯了一瞬間,賀淵很不自然的避開了。 哦?陸浩瞇起眼睛。 晚膳結(jié)束的時候,賀院使說問問陸浩太子案的情況,讓賀淵陪賀夫人散散步,今日懸仁堂忙碌,賀夫人累著了。 陸浩便講了太子案的進(jìn)度。 賀院使沉吟道:“此案最可疑之處便是似乎無人獲利,五皇子遠(yuǎn)在姜岐,而且生母卑微,六皇子又尚在襁褓。若是尋仇的話,莫非四皇子和太子還能同時得罪什么人?不過只要因利而起,出手之人的目的總會暴露?!?/br> 陸浩欽佩道:“許大人也是如此說的。他還說此案最可疑的地方便是大理寺當(dāng)初藏下了案子,皇上卻還是知道了,宮里有人故意傳出了消息?!?/br> 賀院使點點頭:“此事一出,有人想把臟水往我身上潑?!标懞埔惑@,好在賀院使又道:“不過府上暗藏了不少皇上的人,平日礙眼,如今倒也能擺脫嫌疑?!?/br> 陸浩心道自己還以為此事牽連不到燕王一脈,還是想的太簡單啊。 他正琢磨,賀院使突然道:“此事你聽聽也就過去了,倒是賀淵,你且看顧些?!?/br> 陸浩想到賀淵剛才的表現(xiàn),皺皺眉:“出了何事?”賀院使搖搖頭,并不回答:“那小子有時候倔得很,交于你了?!?/br> 陸浩無奈地看著賀院使走遠(yuǎn),心道賀院使特意支開賀淵和賀夫人,大概不是為了太子案,而是為了這一句吧。 他回到景澤園時,賀淵已經(jīng)坐在墊上,依舊拿著那本肘后備急方,陸浩看他也沒看進(jìn)去,發(fā)愣居多,索性揮手讓搬山退下,直接問:“今日在城北出了何事?” 賀淵一怔,苦笑道:“你如何知道的?” 陸浩坐到他旁邊:“就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br> 賀淵把手中的書合上,沒說話。 陸浩看了他一會:“我猜是沒有給病人治好?” 賀淵露出個勉強(qiáng)的笑:“現(xiàn)在看來有人這么了解自己也有弊端?!?/br> 陸浩把手覆上他的手背:“不能告訴我嗎?” 陸浩感覺到賀淵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賀淵沒有看他,低頭道:“有個病人我當(dāng)是平常的發(fā)熱?!?/br> 他頓了一下,陸浩沒有插話,靜靜聽著,賀淵輕輕閉上眼:“今日那病人病發(fā)身亡?!?/br> 賀淵幾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我看錯了,他其實是染了蟲?!?/br> 陸浩嘆口氣,將他擁入懷中,賀淵的手懷上他的腰。 陸浩輕聲道:“想哭嗎?” 賀淵把頭埋進(jìn)陸浩懷中:“哪里輪得到我哭。” 這不是你的錯,那村民暴斃而亡,便是你看出來了也不一定來得及。陸浩心里這么想,可這么不痛不癢的話,他說不出口。陸浩低頭道:“我在呢。” 賀淵沉默片刻:“可能……我并不適合做個醫(yī)師吧。你知道的,我在這方面其實沒什么悟性?!?/br> 賀院使是有名的神醫(yī),天賦出眾,本是在藥房當(dāng)學(xué)徒,被太醫(yī)院的大醫(yī)看中收為徒弟,年紀(jì)輕輕就走到了院使的位置。 但賀淵比起賀院使,天資只能說是尋常。 陸浩嘆口氣道:“你有多喜歡醫(yī)術(shù),又多努力,我總是知道的。” “……可若我仔細(xì)一點點,那個村民便不用死了,叫我如何面對他的家人?!?/br> 賀淵的聲音漸漸嘶啞:“我明明知道,我明明知道,一條生命是多沉重的事,我卻讓他的家人失去了他?!?/br> 陸浩掰起他的臉,強(qiáng)迫賀淵和他對視:“我不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但是于我來說,你最重要?!?/br> 賀淵輕輕嘆口氣:“阿浩,這么想太自私了。” 陸浩沒有移開眼神:“你關(guān)心他們,我關(guān)心你,并無沖突?!?/br> “你之后想怎么補(bǔ)救都好,給那家錢財也好,給他們家人道歉也好,自己努力學(xué)習(xí)醫(yī)書也好,現(xiàn)在我希望你輕松點?!?/br> “你犯了多大的錯我也會原諒你,所以你若良心不安,就怪我太溺愛你。” 賀淵的眼神柔軟下來:“你會把我慣壞的?!?/br> 陸浩輕輕一笑:“求之不得。” 賀淵與他對視片刻,陸浩只覺得他的眼睛多了些自己不明白的東西。片刻,賀淵收回眼神,笑道:“害你擔(dān)心了,放開我吧?!?/br> 陸浩搖搖頭,心結(jié)哪有如此易解,賀淵可騙不過他:“你何時不難受了,我何時放開你?!?/br> 賀淵抗議道:“畢竟是我的錯,我又不是沒心沒肺,哪能不難過。” 陸浩挑眉道:“你若難過,可會影響我,你忍心看我難過嗎?” 賀淵無奈道:“說不過你?!?/br> “怎么?”陸浩威脅道:“病人比我重要?” 賀淵知道他故意如此說,卻也沒有反駁:“自是你重要?!彼麩o奈道:“插科打諢?!?/br> 賀淵自忖便是一直消沉也無濟(jì)于事,多少平復(fù)好了心情,還有精力打趣陸浩,在陸浩耳邊道:“你便就準(zhǔn)備一直這樣抱著?” 賀淵的氣息打在耳垂,陸浩僵了一下,很快松手,轉(zhuǎn)移了話題:“既是染了蟲,別的村民亦可能感染,你可要讓村民們仔細(xì)些?!?/br> 賀淵心里一嘆,他果然亦是在意。畢竟,阿浩曾經(jīng)如他一般,一心想成為一個好大夫。 陸浩見賀淵又拿起了那本肘后備急方,思忖還是轉(zhuǎn)移賀淵的注意力比較好,便道:“今日還是放松下比較好?!?/br> 賀淵猶豫道:“可我……” 陸浩輕輕替他合上書,提議道:“要看我作畫嗎?” 賀淵詫異道:“你什么時候會作畫了?” 陸浩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我們不會,他會。”賀淵知道原身之事是陸浩的心結(jié),怕他難受,忙道:“好,你畫吧?!?/br> 賀淵本想讓搬山拿些朱砂什么的,陸浩攔住他:“不用那么麻煩,我還不知道能否畫出來?!彼×诵?,指指硯臺,賀淵乖乖磨墨去了。 陸浩提起筆,斟酌了一下,先試探性的勾勒了一只鶴。 賀淵在一旁看呆了:“這畫技,相當(dāng)高超啊?!?/br> 陸浩打量了一下,見那鶴線條精細(xì),卻并不靈動,遺憾道:“我終不是他,手感尚在,技巧也具知曉,卻遠(yuǎn)不如他?!?/br> 賀淵一笑:“我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曉,白來這么大本事,還不知足?!?/br> 陸浩亦是一笑:“確實,剛只是試筆,我再好好畫一副?!彼秩×艘粡埣垺YR淵小心把那副白鶴圖晾在一邊,又匆匆給陸浩磨墨。 陸浩雖畫藝驚人,賀淵卻還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在他的臉上。等陸浩喚他時,賀淵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陸浩都畫好了。 他是看了阿浩多久啊。 陸浩擔(dān)憂道:“不喜歡嗎?” 賀淵這才把目光放在畫上,這才發(fā)現(xiàn),陸浩畫的竟然是他。 畫中的賀淵捧了本醫(yī)書,斜倚在椅子上。 陸浩的畫風(fēng)并不是很寫實,賀淵卻覺得非常像他,不如說比他本人瀟灑多了。 “我很喜歡?!?/br> 陸浩微微勾起嘴角:“唯有畫你,我有自信比他畫得好?!?/br> 賀淵摸摸他的頭,笨蛋,你這么說我會誤會的。 陸浩便抬筆準(zhǔn)備署名,賀淵看出他的意圖,手輕輕按住陸浩的筆:“你打算如何寫?” 陸浩不明所以:“隨意寫個陸浩就行,何時何地我不打算寫?!?/br> 賀淵道:“你若題名,便寫賀淵吧?!彼砰_筆,陸浩一愣,笑道:“你啊,只是一個名字罷了,我若寫賀淵,那你呢?” 賀淵并未回答,他小心地把宣紙移開一點,“別把墨滴在畫上?!?/br> 陸浩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賀淵看著他:“聽話。” 陸浩便無奈抬起筆,寫下了他最熟悉不過的兩個字。 賀淵伸手示意陸浩筆給他,陸浩遞出筆,便見賀淵在他所寫兩字之下,小心地寫了“陸浩”二字。 兩人的筆跡自是極為相似,若是旁人看來,絕對會以為是一人所寫。 陸浩忍不住看向賀淵,賀淵沖他笑笑,陸浩只覺得心里某種感情慢慢涌上來。 他看向賀淵,知道他想表達(dá)什么。 于賀淵來說,他叫陸浩或者別的什么并不重要,只是他是那個人,僅此而已。 這是他和他的羈絆,此世獨此一家。 晚上,陸浩躺在賀淵旁邊,身旁的人好似很快就睡著了似的。陸浩并無睡意,但他還是閉上眼,保持安靜。 過了大約半刻鐘,他感覺到賀淵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 “睡不著?”陸浩輕聲問。 賀淵微微一驚:“我以為你已經(jīng)睡了?!?/br> 陸浩輕笑一聲,轉(zhuǎn)身朝向賀淵,并未正面回答:“我便猜你睡不著?!?/br> 賀淵稍稍沉默,低聲道:“阿浩你給我說了許多,可我一閉眼,盡是那個村民?!?/br> 陸浩無聲地握住他的手。 賀淵緊緊回握住他:“我很后悔,可是比起后悔,我更應(yīng)當(dāng)向前看,如今這個狀態(tài),明日如何看診?” “人之常情,你不用怪自己。”陸浩輕輕地環(huán)住賀淵,“你休息幾日吧?!?/br> 懷中的熱度稱得上灼人,陸浩卻不想松手。 賀淵才吐了半個音,陸浩知他想說什么,搶先道:“非是逃避,只是對病人負(fù)責(zé),你神思不屬,反是累了病人。” 賀淵像是累極了一般閉上眼:“好?!?/br> 陸浩猶豫了一下,微微動作,與他十指相扣:“明日可以與我一起去看看案子?!?/br> 賀淵還是閉著眼,倒笑了一聲:“這叫大理寺的人如何說你?” 陸浩亦勾起嘴角:“那些無關(guān)之人,支開就是了。”他見賀淵心情好轉(zhuǎn),正準(zhǔn)備放開賀淵,賀淵覺察到了,按住他的手:“今晚不能有個特殊待遇?” 陸浩稍稍一頓,賀淵便借機(jī)湊得更近,陸浩無奈地看著懷中之人:“下不為例?!?/br> 賀淵的頭發(fā)很柔軟,蹭得陸浩心猿意馬,他情不自禁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br> 賀淵埋在他懷里,悶聲悶氣道:“味道?什么味道?” “草藥的香氣?!?/br> 賀淵抱著他深吸一口氣:“你身上也總有酒香,真奇怪,原來人會帶酒香啊。” 陸浩不明所以:“有嗎?我沒喝酒啊?!?/br> “應(yīng)該和喝沒喝酒無關(guān),一直都有,很淡?!?/br> “哎?原來陸三少這種酒鬼會自帶酒味啊,我聞不出來。” 賀淵拿鼻子蹭他的臉:“挺好聞,我再聞聞?!?/br> “癢死了,你走開!” “離得遠(yuǎn)就聞不到了嘛,讓我抱抱?!?/br> “你這不是在抱嗎,趕快睡覺?!?/br> 賀淵突然抬起頭,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個吻:“晚安?!?/br> 陸浩怔住了。 應(yīng)該是洊至今天受了打擊,在對他撒嬌吧…… 應(yīng)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