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總裁俏小受(二十一)
程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說:“沒有,不是什么急事?!?/br> 游稚覺得好笑,心想你堂堂一介霸道總裁,叱咤商界,但撒謊的本事竟然這么差。他放下小茶杯,說:“如果真的有急事就先去處理吧,我不會無理取鬧的?!?/br> 程澍的眼神半是心疼,半是自責,讓游稚有些疑惑。他說:“可是我說過這兩天是完全屬于你的?!?/br> 游稚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弄得臉頰通紅,半是甜蜜半是眩暈地說:“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是靠遵守幾句漂亮話就可以過生活的。而且你和我已經(jīng)快三十了,留給我們的任性本來也不多了,不是嗎?” 話音剛落,游稚就想起本科快畢業(yè)時的那段日子,他很清楚鋼卓力格必須投入百分之兩百的精力與努力才能以優(yōu)秀學生的資格去美國留學,但他就是無法忍受鋼卓力格的忙碌與忽視,并數(shù)次因此耍脾氣,現(xiàn)在想來,學生時代的煩惱又算什么煩惱,頂多是酒飽飯足后的無理取鬧罷了。 程澍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游稚,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說:“那我去回個電話,你……” 游稚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說:“我先去泡會兒溫泉,你處理完了就來叫我吧?!?/br> 程澍“嗯”了聲,在游稚額頭輕輕吻了吻,說:“我會盡快的?!?/br> 程澍拿起電話走了出去,游稚雙手把著茶杯,看得入神,心想他怎么連走路的背影都這么好看,簡直像T臺上的超模一樣,氣場全開。而當年的鋼卓力格則總是來去如風,因為學習壓力大,所以做任何事都很麻利,也因此廣受醫(yī)學院各大教授的喜愛,平時有罕見病例也會叫上他旁聽,這也導致本就忙碌的他更是擠不出時間陪游稚。 游稚一邊整理在兩段感情中不斷穿梭的情緒,一邊回房換衣服,他穿上泳褲,裹著柔軟的浴袍,帶著一杯冰鎮(zhèn)檸檬紅茶前往后院。遮陽棚在溫泉上打下一片陰涼的影子,陣陣微風吹來,卷走游稚身上的燥熱。他脫下浴袍,踩進溫泉中,也許是使用人數(shù)較少的緣故,這處溫泉比公共區(qū)域的溫泉要更舒服一些,當然這也可能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哈——”游稚呼出一口帶著檸檬香的涼氣,感受著身體內(nèi)外的冰火兩重天,實在是愜意極了。 如果每天都能這樣無所事事就好了,游稚忍不住幻想和程澍以后的生活,因為從小富養(yǎng)的關系,他對于物質上的享樂并沒有過多追求,穿衣也是舒適為主,從不盲目購買所謂“潮牌”,尤其是經(jīng)濟獨立以后,手頭富余的錢也不允許他這么做。但程澍不一樣,他的西裝和鞋子皆是量身定制,手表雖談不上每一塊都價值連城,但也不是尋常百姓能隨心所欲購買的。兩人現(xiàn)在的關系或許還不至于談財務狀況,但若真走到那一步,是不是得“被迫”穿一身華而不實的奢侈品? 話又說回來,自己和程澍,門不當戶不對,更何況還是同志,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嗎?如果程澍要形婚,自己真的能一聲不吭地接受嗎? 想到這里,游稚只覺前途灰暗,郁悶地把頭埋進水里,咕嚕嚕吹起了泡泡。他像河童一樣浮出雙眼,盤點著程澍喜歡自己的理由。 年輕?只是看著年輕罷了,馬上三十歲的小大叔有什么吸引人的? 漂亮?雖然從小到大一直被說好看,但也談不上精致到被霸道總裁一眼相中吧? 溫柔?那只是成年人相處早期的保護色,撕下這層虛偽的皮,剩下的便是一地雞毛。 賢惠?第一次領程澍回家的場景就打破這個幻想了吧? 家境?班門弄斧。 藝術細胞?明明還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打工仔,只知復刻大師風格,談什么藝術? 游稚沮喪地嘆了口氣,又想起初照人那天說的話,最終決定不再去想有的沒的,既然年輕的時光所剩無幾,那就乘風而上,肆意享受眼前的幸福吧,哪怕這只是一場終將結束的夢。 “哈啊——”游稚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身子軟綿綿地往水里滑了半截進去,四周安靜得只剩下鳥鳴蟲叫,他滑開手機,找了首應景的歌,閉上雙眼靜靜聆聽,放空思緒。 “It feels so good to have you around.” “Wish we could stay forever, have forever now.” 音樂聲漸漸衰弱,沒有等到程澍回來的游稚在溫泉中昏睡過去,所幸頭枕在岸邊,沒有完全滑進水里。 大約一小時后,程澍才從客房里出來,剛聽完臨時報告會的他現(xiàn)出疲憊的神色,快速換了便裝前往后院,映入眼簾的便是全身通紅的游稚,也不知是睡了過去還是暈了過去。 程澍手背和脖頸上的青筋瞬間暴起,幾乎是一步?jīng)_進溫泉里,把游稚抱了起來,處于極度慌亂狀態(tài)下的他再也顧不得維持溫文爾雅的形象,焦急地像是要哭出來,連聲呼喚游稚,但嘴里吼出的卻是:“寶寶!寶寶!你醒醒!” 睡得不深的游稚被他這兩句怒吼嚇得丟了魂,待反應過來時,眼淚比話語更先一步迸發(fā),他全身劇顫,難以置信地看著程澍,艱難喘息著,半晌才擠出兩個字:“老黑?” 程澍見游稚清醒過來,緊緊抱著他,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他一樣,臂彎的力度勒得他生疼,語無倫次地說:“太好了……寶寶,你沒事就好……” 游稚劇烈咳嗽了幾聲,雙手敲打著程澍的后背,嘶啞地說:“你……老黑?!你他媽……放開我!咳咳……” 程澍松開懷抱,雙目通紅地看著游稚,先前的優(yōu)雅與氣定神閑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手足無措地把著游稚雙肩,欲言又止。 游稚哭得稀里嘩啦,現(xiàn)實如同一座大山,輕易擊垮了他的神智,他如瘋狗一般將程澍推倒在地,蠻橫扯下其長褲,左側臀部上的小小胎記像此時的日頭一樣灼目,他怒吼著“真的是你”,接著便瘋狂地捶打程澍,胸膛、腹肌、手臂,每一處都打得手心發(fā)麻,然而如此都無法宣泄鋼卓力格在他最黑暗的時刻失蹤所積累的憤怒,而程澍則痛苦地看著他,任由他發(fā)泄,待他動作慢下一些時才說:“寶寶,你手疼不疼?” “要你管!”游稚歇斯底里地喊,“你他媽七年前一走了之,現(xiàn)在回來找我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嗎?” “怎么回事?!”初照人帶著初見月沖進后院,顯然在隔壁都聽見了他們的爭吵,“剛才別人差點都報警了!” 游稚咬牙切齒地說:“你自己問他!鋼、卓、力、格!” 初照人震驚地看著程澍,說:“不、不會吧……你……老黑?你真是老黑?” 初見月一臉迷茫地看著他們?nèi)?,小聲問了句:“什么老黑?你們在說什么?” 初照人甩開初見月的手,走近程澍,從動作來看明顯也動了真火,冷冷地說:“你真是鋼卓力格?” 程澍點了點頭,說:“寶寶,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游稚:“對,你不是故意騙我,就只是捏造個假身份。你借的錢?還是你真發(fā)財了?你他媽為了耍我做到這個份上,你開心了嗎?!” 初見月疑惑地說:“程家的家業(yè)……怎么可能捏造到那種程度。” 初照人踩了他一腳,小聲說:“你先別說話。” 程澍看著游稚,說:“寶寶,先去醫(yī)院好不好?之后隨你怎么打我罵我都可以,我確實騙了你,我會把這幾年的事情全部告訴你,但請你相信,我從來就沒有打算過要放棄你。” 游稚還在消化這個落差巨大的事實,活躍的腦細胞卻在他說出“耍我很好玩”時就將他帶到的場景中——佟掌柜哭得梨花帶雨,聲嘶力竭地質問白展堂“為什么要騙我”,然后用雙拳捶打白展堂的胸膛,正如他剛才對程澍做的那樣。他緊接著想起白展堂假扮成黃豆豆重新接近佟掌柜的劇情,以及那句帶著口音的臺詞:“我姓王,草頭王,王是王豆豆的王,豆是王豆豆的豆,我的名字連起來就是王豆豆?!?/br> “噗——” 游稚忍不住笑出了聲,卻把在場其他人嚇了一跳,程澍更是緊張地看著他,說:“寶寶,你這是……原諒我了?” 游稚咬著嘴唇忍笑意,然而老白那魔性的口音久久回蕩在他腦海中,他擺擺手,兀自頓了頓,又想起佟掌柜很快便原諒了老白,終是嘆了口氣,心想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難道還要整“我不聽我不聽”那套嗎? 程澍見游稚面上陰晴不定,大著膽子走了過去,緊緊抱著他,哽咽地說:“寶寶,我不求你現(xiàn)在就原諒我,但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初見月適時跳了出來,說:“我作證!從六年前我認識他起,他就從來沒和任何人勾搭過?!?/br> 初照人“嘖”了一聲,將他拽回身后,說:“奇奇……” 游稚推開程澍,拍了拍初照人的肩膀,說:“嗯,我自有分寸?!彼闪搜鄢啼?,無所謂地說:“老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剛才的確很生氣,但是現(xiàn)在……呼——說吧,這次……不要再騙我了?!?/br> 游稚的尾音帶著些顫抖,咽下最后兩滴淚,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從溫泉上來后還保持著只穿泳褲的狀態(tài),風一吹,有些受涼。程澍趕緊拿著浴袍給他裹上,恨不得直接抱著他上樓穿衣,奈何此時還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像條大狗般喪氣地跟著。 “我要換衣服了!”游稚見程澍還跟在身后,微慍地說,“你先出去啊!” 程澍仿佛變回了七年前的鋼卓力格,在游稚的yin威之下任勞任怨,乖乖退了出去。游稚又有些不忍,心想他看起來也太楚楚可憐了,搞得自己像個惡霸一樣。 “你……” 游稚剛說出一個字,程澍已經(jīng)推開門探出頭來,說:“怎么了,寶寶?” 游稚又氣又想笑,對程澍的火幾乎散盡了,他說:“你也一起換吧,衣服都濕了?!?/br> 程澍乖乖照做,走進衣帽間脫衣服。 整整七年,游稚纖細的身體再一次暴露在程澍的視線之下,他們心底都有千言萬語,卻只是安靜地看著對方,回憶著相愛七年間,在彼此的身軀上留存的記憶。 “你又瘦了?!背啼硢〉亻_口,“這些年,有好好吃飯嗎?” 游稚不冷不熱地說:“我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倒是壯了不少,這些年沒少吃吧?!?/br> 程澍誠懇地說:“以后……讓我照顧你吧?!?/br> 游稚“砰”地一聲合上衣柜門,說:“看你一會兒的解釋,要是說得過去呢,我就考慮一下?!?/br> 程澍皺眉問道:“你的身體真的不要緊嗎?剛才……” 游稚沒好氣地說:“剛才只是睡著了!我還沒說你呢,突然間大喊大叫,差點給我嚇個半死!” 程澍委屈地說:“等回去以后,我?guī)闳プ鰝€體檢,上次你說……” 游稚又心軟了,說:“答應過你的,自然會去?!?/br> 兩人一前一后走回客廳,初見月與初照人在茶幾上擺好了酒水點心,就等著聽戲。 “說吧。”游稚一聲令下,程澍猛灌了口啤酒,悠悠講述起七年前發(fā)生的故事。 那夜兩人在酒店留宿,凌晨五點半,鋼卓力格被一個陌生來電吵醒,電話那頭是他素未謀面的爺爺,對他說“你母親病?!?。鋼卓力格倉促離去,連消息都沒來得及給游稚發(fā),一路打車趕到爺爺所說的私立醫(yī)院,并且在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父親是家中獨子,因不滿爺爺?shù)纳虡I(yè)聯(lián)姻而離家出走,帶著從小到大攢的“零花錢”逃到內(nèi)蒙古,認識了他的母親——一個善良淳樸的蒙古族女孩。兩人很快便墜入愛河,父親就此留在內(nèi)蒙古,用那筆零花錢包下了一個牧場,養(yǎng)了幾百頭奶牛,而后又陸陸續(xù)續(xù)養(yǎng)了些別的小動物,家里宛如動物園般熱鬧,鋼卓力格便是在這種人人羨慕的環(huán)境下長大,性格憨厚老實,但天資聰穎,學習一直很好。 人生軌跡的轉變發(fā)生在他十五歲那年,母親突患重病,在內(nèi)蒙古求醫(yī)不得,只能賣了牧場,舉家遷往上海。但治起病來花錢如流水,更別提還要兼顧租房和鋼卓力格的學業(yè)開銷了。 于是在命運的安排下,他的父親向家里妥協(xié),承諾給妻子治好病后就回家接管生意,然而母親的病情時好時壞,賬單如同無底洞一般,就這么耗到鋼卓力格大四那年,用錢砸下來的命還是香消玉殞了。父親思念成疾,終日飲酒,鋼卓力格便只能接下父親的擔子,將戶籍轉回程家,轉而學習金融。 變成程澍的鋼卓力格深知,如果不能在家族企業(yè)里拿下話語權,那么他與游稚注定不能幸福,就像曾經(jīng)的父親和母親一樣。所以他忍著不能與游稚相見相認的痛苦,一頭扎進沃頓商學院的本科學業(yè),每天只睡五個小時,最終拿下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頭銜,順勢進了華爾街。 之后的睡眠時間一度銳減到兩至三個小時,在華爾街工作了一年多,積累了寶貴經(jīng)驗的他回到上海,在爺爺?shù)慕虒侣邮止荆m然在高層中資歷尚淺,但已經(jīng)做了好幾個優(yōu)秀的并購項目,再加上長得帥、性格好,從不在下屬面前擺架子,他很快就在分公司內(nèi)站住了腳,并且于今年年假后進入總部,磨煉半年后策劃并完成了一個直接關乎公司發(fā)展的項目,這下董事會那群老古板便再也不懷疑空降而來的他在公司管理方面的能力,也讓他終于能放下心來重新接觸游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