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

    唐言朝在小黑屋里關(guān)了整整兩天，耳邊滴滴答答的水聲讓她心煩意亂，遠處的光隨著程青云的離開而熄滅，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唐言朝只能瑟縮在角落里，無數(shù)次地告誡自己“這只是心理暗示，是折磨人的手段，唐遇會來就我的?！?/br>
    “唐遇會來救我的?！?/br>
    “唐遇會來救我的。”

    “唐遇”

    當唐遇真的出現(xiàn)在言朝面前時，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是……唐遇？

    血順著他的刀鋒流落到地面上，一滴一滴，聲音和那折磨自己的水滴聲別無二致又響徹她的腦海。

    唐言朝心頭一窒，顧不得害怕，趕忙跑過去對他上下一通檢查。

    “你傷哪里啦？怎么渾身都是血？別光盯著我看啊，快點告訴我哪里疼?！?/br>
    話音未落，便狠狠跌入充滿血腥味的懷抱，唐遇急迫地把唐言朝扣在懷里，力道大得讓她喘不過氣。

    “對不起?！彼叺穆曇粑⒉豢陕?。

    這時唐遇血煞之氣還未褪去，整個人像是從地獄里出來的惡鬼，眉眼間盡是狠戾。唐言朝還是第一次真正看見他這副模樣，既是新奇又是心疼，摸了摸他青黑的眼下，又蹭了蹭他冒出的胡茬。唐遇對她的動作不置可否，只是胳膊上的勁稍微松了些。

    “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嗎？倒是你?！?/br>
    唐言朝停頓了一下，借著從地牢遠處重新亮起的火光仔細在唐遇身上搜索，神情嚴肅：

    “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受傷了？不許撒謊！”

    唐遇皺起眉，看身上被血色染泡得更深的黑衣，雙耳微動，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厭惡地眼尾一壓，冷哼道：“無礙，區(qū)區(qū)螻蟻罷了。”說著，轉(zhuǎn)腕提劍，看也不看身后，就用拿劍的左手向后捅穿了一個偷襲者。

    唐遇右手向下滑，緊扣住唐言朝纖細的腰，叮囑道：“不要多看，會做噩夢?！?/br>
    聞言，言朝原本小幅掙扎的身體徹底不再動彈，甚至還小心翼翼地往唐遇懷抱里擠了擠，她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卻給唐遇無限的安全感。

    “那你要保護好我。”唐言朝說，“我可嬌氣了?！?/br>
    “嗯。”唐遇面不改色，左手不停舉起，又落下。作為一個殺手，敵明我暗，殺人不見血是他一直以來貫徹的宗旨?？蛇@次程青云幾乎是不惜一切代價阻攔他們，讓逃命變得異常艱難。

    他們兩人所在的地方簡直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唐遇似乎有永遠用不完的力氣和深不可測的武功，他幾乎對所有兵器都顯得游刃有余，劍斷了，就從尸體上隨便抽出把刀來，刀卷刃了就索性換成匕首，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他殺人的武器，生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

    唐言朝身上也染上了血，有他的，也有別人的。她在這種時候光做到不拖累唐遇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對他的幫助幾乎是微乎其微。

    雖然嘴上說要賴在唐遇懷里尋求保護，但真當他動手時，唐言朝還是自覺地從唐遇懷里溜出來，遠遠躲在一邊，不耽誤神仙下凡，以一敵百。

    就這樣，唐遇硬生生帶著唐言朝突破了包圍圈，逃出重圍。

    他倆一邊跟追兵繞著圈子一邊往大山深處逃。得益于唐遇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任務，對群山極為熟悉，二人狼狽地躲到了懸崖下的一處小山洞里。而山洞上方剛好有一棵從裂縫中橫長的松樹，葳蕤的枝椏把這個地方遮掩得嚴嚴實實。

    言朝緊張地縮成一團，連大氣都不敢喘，硬生生等到不遠處的腳步聲消失，才用眼神詢問示意，見唐遇搖了搖頭，她才敢長呼一口氣。

    她掏出還算干凈的手帕，命令道：

    ＂低頭”

    唐遇依言照做。

    唐言朝還是不滿意“再低點，我舉著胳膊好累?！?/br>
    唐遇順從地低頭，幾乎快湊到唐言朝臉龐，唐言朝瞇起眼睛，仔細地用手帕一點一點擦凈他臉上的血跡。這時，唐遇那種冷漠兇煞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有nongnong的疲憊和思念。

    唐言朝語氣平和，順手揉了揉他的頭。

    “謝謝你來救我，我很開心。”

    “我剛殺了很多人?！?/br>
    “可你救了我。”唐言朝看向遠處，重巒疊嶂，一片翠色。“人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我們的立場終究不同，”她嘆了口氣，頭輕靠上唐遇的肩膀。“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唐言朝看著眼前蒼茫景色，不禁悲從中來。

    “你說，我們會活下去嗎？”

    “我們會回家嗎？”

    “我……唉”唐言朝抬頭抹去眼角的淚珠，吸了吸鼻子，還想說點什么，扭頭看因為自己抬頭而滑落到自己肩膀上的腦袋。

    萬般哀愁被打斷，唐言朝倒也再沒繼續(xù)悲傷的心情了。她一邊盡力挺直腰背讓旁邊人睡得舒服點，一邊嘟囔“罷了，不跟傻子生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