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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Roulette在線閱讀 - 第四十二章 紅盛的龍頭,一代梟雄,倒了

第四十二章 紅盛的龍頭,一代梟雄,倒了

    這是危家羲最沒有預料到的一種情況。

    他想過自己和老頭子之間的問題,想過很多種不同的可能性??赡芩麄儠缱畛跻话?,各行各路,互不相干,度過余生;可能他們的關(guān)系會有所緩和,彼此尊重;可能他真的會繼承家業(yè),進入紅盛,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但他沒有想過,原來這個沉默寡言,對待自己總是無話可說,但讓江湖中人人懼怕的男人,原來也是會倒的。

    現(xiàn)在的危家羲,從剛才上救護車,跟著擔架一路進急診室,到現(xiàn)在坐在醫(yī)院里等著急救結(jié)果,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危家羲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上一回張文安出事的時候,他接到消息之后直接就去了殮房,一切已成定局?,F(xiàn)在卻更加不安一些。

    他痛恨這種感覺,等待,煎熬,不知所措,不清楚結(jié)果究竟會怎么樣。醫(yī)生什么時候會出來?會出來說些什么?像電視劇里一樣,說一句“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嗎?還是,會有更好的結(jié)果?

    危家羲的腦中亂作一團。他竟然覺得,害怕了。

    他坐在急診室外面的長椅上,呆滯地盯著自己雙腳之間的地面,雙手撐在膝蓋上,腦袋低垂著。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辦,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么,腦中全是亂七八糟的念頭。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去面對生與死,愛與恨,對與錯,有的只是直截了當?shù)氖掳l(fā)。當他意識到這是生死一刻的時候,事情總是已經(jīng)發(fā)生了。比方說張文安的死,比方說和云少鋒的感情,比方說現(xiàn)在。

    這似乎是他在這世上,最后一個親人了。

    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手心與他同樣冰涼,但十分有力,沒有一絲遲疑。危家羲輕微抬頭,毫不意外地見到,是云少鋒。

    還好,不是最后一個,還有這個。危家羲苦笑了一下,眼眶卻紅了。

    云少鋒輕嘆一聲,然后伸手將危家羲摟了過來,讓他輕輕靠在自己肩上。

    兩個男生等待著,祈禱著,這個對他們而言其實同樣重要的男人,能夠平安。

    急診醫(yī)生出來時,接到墨超通知的危家義剛好也趕到。他來不及沖危家羲發(fā)作,先擠到了醫(yī)生面前,大喊:“我是他的家屬!”

    危家羲和云少鋒也立刻站起身來,走向滿頭大汗的醫(yī)生。危家義這才瞪他們一眼,叉著腰便擋在他們跟前,隔在了同樣憂心忡忡的兩人與醫(yī)生之間。

    醫(yī)生看了所有人一眼,自然不會插手別人的家務事,摘下口罩說:“病人突發(fā)腦溢血,目前仍然是昏迷狀態(tài),需要盡快做手術(shù)。雖然現(xiàn)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情況并不太樂觀,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br>
    危家羲牽著云少鋒的手握緊了一些。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憂慮。

    危家義則沒有答話,沉默抿緊了雙唇,甚至沒有對醫(yī)生道謝。等到護士把危俊林推出來往病房走時,他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父親,仍舊沒有開口。

    危家羲正打算跟著一起上病房,忽然,前胸的領口被一陣大力扯起,隨后便被抵在了墻上,眼前是危家義面目猙獰的怒容。

    “是不是你害得老爸這樣子的,撲街仔?”

    危家羲甚至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些什么,在感受到威脅的那一個瞬間,二話不說,立刻就條件反射地揮拳回擊,一拳頭狠狠打在了危家義的鼻子上。危家義被他打得一個踉蹌,痛呼一聲,向后倒在了醫(yī)院的凳子上。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周圍的群眾紛紛發(fā)出驚呼聲。

    危家義立刻爬了起來,面露震驚,似乎沒料到危家羲竟然敢真的動手。他挽起袖子,怒氣騰騰地朝危家羲走去,后者則站得更直,毫不示弱。兩個長相三分相似的男人,劍拔弩張。

    “義少,沒必要!沒必要……”一旁的墨超眼瞅著這立刻就要開片了的場面,趕緊沖上來拉住了危家義,使勁將他推回了凳子上,牢牢摟住,小聲勸他,“別在醫(yī)院動手,以后多得是時候……等一陣安娜姐就要過來了……”

    云少鋒也湊了上來,輕輕抱住了危家羲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走吧,少爺。我們先去看看危先生吧,走吧?!?/br>
    危家羲這才收斂了一些攻擊性,神色有了一絲緩和。

    就在他們轉(zhuǎn)身打算往病房走的時候,利安娜踩著高跟鞋小跑了進來,后面跟著三四個紅盛的跟班。她一臉濃妝艷抹,見到危家羲就叉起腰來,一張艷俗大紅的血盆大口,刻薄的話似乎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了。

    “……算了?!蔽<音艘灰姷剿偷刮缚?,也不想去看??×至?,牽起云少鋒的手,徑直離開了醫(yī)院。

    云少鋒無奈地跟著他走了,一步三回頭,心里仍然有些牽掛??×?。但在他向后回望之時,卻見到利安娜和危家義母子二人,瞪著他們的眼神,陰險憤恨到了極點。

    以紅盛的人面和財力,要安排??×直M快做手術(shù),并不是難事。但在他昏迷期間,群龍不能無首。??×肿≡旱漠斖?,小洋道就開了大會。暫替龍頭位置的人,自然是危家義。

    大概連危俊林本人都預料不到,危家義暫任坐館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恐嚇危家羲和云少鋒的房東。危俊林一向?qū)⒔o他們兩人的生活費打入云少鋒的賬戶,而云少鋒的賬戶是掛在紅盛名下的,于是危家義便立刻申請了凍結(jié)戶頭,似乎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所幸在張文安去世之后,危俊林也曾經(jīng)一次性打了一筆錢,直接到危家羲的戶下,而云少鋒也一直持家有道,多余的錢一直存在少爺名下,這些錢就輪不到危家義過問了,兩人這才不至于一下子就彈盡糧絕。

    但那可憐的房東,只是一個普通市民,被幫派中人推搡威脅一番之后,當晚哆哆嗦嗦地就將他們趕出了家門。

    危家羲只好帶著云少鋒,又回到了他和張文安以前居住的舊家。

    他一早就知道危家義肯定會想辦法搞他,但是他不能接受,??×置髅鳜F(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等著做手術(shù),這個該死的大兒子就已經(jīng)堂而皇之地行使起了他老爸的權(quán)力,而且事情還做得這么絕,仿佛已經(jīng)預料到了??×挚隙ú粫傩褋硪粯?。

    危家羲很想直接沖進去小洋道,把危家義那些狗屁破事統(tǒng)統(tǒng)抖出來,但他們才剛剛在舊家安頓下來,云少鋒就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奔波著涼,上吐下瀉了好幾天。危家羲想帶他去醫(yī)院,但他卻說,既然最近手頭緊,那吃點常用藥就行了,沒必要再去破費。

    云少鋒也看出了危家羲內(nèi)心的急躁。通常而言,他什么也不會說,只會如常執(zhí)行所有少爺需要他去做的事,不論是低調(diào)行事,還是全力反擊,甚至是放棄掙扎,從此做一對普通的情侶,過點無憂無慮的平民生活,他也毫無意見。然而這一次,他察覺到了危家羲的憤怒,這憤怒跟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太一樣。畢竟事情涉及到了他的親生父親,即使父子倆之間一直有嫌隙,但再怎么說也是血脈相連,不可能真的當作無事發(fā)生。

    這種憤怒更加難以平息,坦白說,也理應如此。

    但云少鋒不想他去為此冒險。

    他走出房間,看見危家羲獨自坐在沙發(fā)上,手上握著一沓照片。搬過來之后,他和危家羲直接在同一間房睡,沒有去動張文安的房間。

    危家羲見他走過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然后放下手里的照片,抬手以手背觸了觸他的額頭,“……沒有發(fā)燒了?!?/br>
    云少鋒低頭看了一眼那些照片,上頭是羅卓賢和墨超的樣子,隱約可認?!安蝗?,我們等危先生醒了再說吧?”

    聽見他難得發(fā)表意見,危家羲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沒有說話,等他進一步解釋。

    “因為,始終危先生才是坐館,紅盛的事情,總是不應該繞過他就直接告訴其他人的?!痹粕黉h猶豫著,一直在觀察危家羲的臉色,見他沒有什么反應,才慢慢地說下去,“而且我知道少爺,你本來對這些事情也沒有興趣,是不是?”

    危家羲仍然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云少鋒。確實,很長時間里,他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很厭惡。那些不法的勾當,骯臟的生意,人命,金錢,害死了張文安的一切,他明明是痛恨著的。但現(xiàn)在卻有些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是因為什么,或許是出于叛逆,危俊林不讓他做,他就偏要做;或許是他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別的出路了,當今社會,早就沒有了白手起家的空間和余地,所有的事情都只憑“繼承”二字;也或許是因為,他不想讓云少鋒離開??傊巡辉俑市闹蛔鲆粋€局外人。

    見他神色動搖,云少鋒又輕聲補充:“還是等危先生好起來再說吧?說不定,他會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危家羲認真地回望向他,凝視著云少鋒,心疼于他眉眼中的些許虛弱,還有那一點點戒不掉的習慣性恭順。他笑了笑,雖然不帶任何喜悅之情,但也足夠?qū)捨棵黠@憂慮著的小忠犬,然后伸手握住云少鋒的手,答了一句“好”。

    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才過了半個月,危家義的火仿佛已經(jīng)要燒瘋了。

    外頭現(xiàn)在風聲很緊,所有人都在說,紅盛的龍頭,一代梟雄,倒了。但危家義卻以紅盛坐館的名義,接受了來自他老媽娘家那邊七位數(shù)的資助,全部用以購買紅盛旗下空殼公司的股票,明面上是他自己手握更多股份,其實全是A記的錢。這種行為,但凡危俊林還有一絲清醒,都不會同意。紅盛內(nèi)部的一眾大小山頭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識到了幫派有被外部吞并的危險,叔父們紛紛指責危家義不帶腦子的做法。

    而危家義的做法是,斷了他們的貨源。

    近十年,紅盛除了老一套的黃賭毒和地產(chǎn)生意之外,還搞起了A貨奢侈品。內(nèi)地人工低廉,工廠眾多,從珠三角的小作坊運入成本極低的假冒手表和皮包,一碰到世界購物天堂的空氣,便鍍上了一層真貨的外衣。奢侈品市場巨大,風險卻沒有其他買賣這么高,因此雖然利潤較小,卻很得叔父們的青睞。而紅盛因為背景原因,近水樓臺先得月,身在特區(qū)的叔父們大多仰賴總部進貨,他們自己做拆家。危家義直接斷了最不聽話的那幾個叔父的貨,還揚言讓他們滾出紅盛,一副坐館派頭,令混跡江湖幾十年的老頭子們瞠目結(jié)舌。

    而利安娜巴不得整個紅盛都是他們母子二人的,自然不會插手。唯一對此有過異議的,反而是墨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