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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三生有幸在線閱讀 - 【31】走吧,這個人恐怕腦筋不正常。

【31】走吧,這個人恐怕腦筋不正常。

    賀遠收到的信是蘇傾奕寫的第八封,前七封都作廢了:總是提筆時以為自己認了命,回神發(fā)現(xiàn)紙頁又洇了幾塊。

    究竟算什么呢,是他護了賀遠還是負了賀遠?

    其實他負了自己,在對母親點頭的那刻,他失去的不只是賀遠。父親轉危為安,他又該拿什么讓自己安?心被劈成兩半,一半松口氣,一半沉到底。有天他問了大哥賀遠曾經問過他的那個問題:誰錯了?他說他手里沒有正確的選項,選哪個都是錯,大約他根本就是生錯了。

    “這不是你的錯。”大哥說,“這世上的不公平不都是一個樣,有些可以抗爭,可以革命,有些你什么都做不了?!?/br>
    “為什么?”

    “不為什么,你心里有答案,你說不出它的不是來。”

    話是如此,做兄長的心里不比蘇傾奕好受多少,這個家里若還有誰愿意站在蘇傾奕一邊,也就蘇世琛了。為此他曾勸過父親,然而適得其反,父親不但不聽他的勸,連他也一并數(shù)落。

    “你有資格替人說話嗎?這世上誰都比你有資格,你沒有!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都不是好東西,兩個家門的不幸!陸家那個也是個孽子,拋父棄母,跑到太平洋那頭丟人現(xiàn)眼去,哪輩子欠的債??!……”

    多么粗陋、有失體面的言詞,父親一提到這件事就氣急敗壞,無法容忍,甚至不給長子留哪怕一丁點的顏面。蘇傾奕還能說什么?大哥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是自己小家庭的一家之主,為了他的事如此挨父親的訓,居然被父親告誡好自為之……

    寄那封信給賀遠時,蘇傾奕已和一個叫做林婉的姑娘辦了婚宴,就在父親眼皮底下。本想再拖一陣,到底拗不過父親。他的戶口關系掛在學校,正式登記要等到回去。

    林家對此沒有異議,原就是知根知底的生意伙伴,蘇傾奕當年的那場荒唐林父有過耳聞,之所以不在意,一是蘇傾奕那時還小,哪個公子哥沒傳過一兩件出格的軼聞?登在小報上,已注定了它不是正聞,謠言不該在他們這樣的家庭掀波瀾。再說人長大了,懂事了,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就夠了。早有意與蘇家結親,只不過家里就一個寶貝千金,蘇世琛當婚的年紀上林婉才進中學,不然哪輪得到蘇傾奕。

    當然這是父輩的心愿,在林婉眼里,蘇傾奕只是眾多備選中她看著最順眼的一個,工作也體面。最最重要的是,她受不了上司給她介紹的那位國營商場的保衛(wèi)科科長。

    林婉在書局的財會室上班,那保衛(wèi)科長追了她半年多,她從頭到腳地看不上,婉拒了幾次,那人不退反進,每天按時定點地到書局門口接她下班,搞得全書局的人都以為馬上要喝她的喜酒。她忍無可忍,又不好意思三番五次駁上司的顏面,上司煽風點火,不知收了保衛(wèi)科長多少好處,帶頭起哄架秧子,催她定親。

    好,她定——她定了蘇傾奕。不只,她還要讓蘇傾奕帶她離開這個環(huán)境。

    她閃了上司和保衛(wèi)科長一個大跟頭,據(jù)說保衛(wèi)科長轉頭就答應了父母安排的婚事,是賭氣還是面子跌大了林婉不得而知,但他搶在林婉嫁進蘇家的前一天把新媳婦娶進了門。

    和蘇傾奕相挨下火車的那刻,林婉狠出了一口氣;蘇傾奕的那口氣卻梗在心里,呼吸都變了分量。滿身疲憊,他拎著兩個人的行李,突然感到被林婉扯了兩下衣袖。

    “怎么了?”

    “那個人是不是認識你?他一直看你?!?/br>
    順她的視線尋過去,蘇傾奕夢醒了。夢醒卻不是得救,夢里的那場戲延續(xù)到了現(xiàn)實。這些天他就像一個被架上戲臺的演員,渾渾噩噩地演著不是他人生的戲,他以為他麻木,他不去感受,戲就永遠是戲,可這戲沒有下場門啊。

    臺上他和搭檔唱鴛鴦,臺下坐著他真實的戀人,戀人或許理解他是被推上臺的,問題是他下不來了。鑼鼓不歇,角兒豈好把座兒晾著?

    戲再假,人若一輩子在戲里,這戲也就真了。

    一個半月,他太想見賀遠,見到了又情愿不見,不見心里還有個念想,一見明白真的什么都結束了。賀遠從哪知道他今天回來?還像上次那樣,到學校打聽再一等一天?他都不敢看賀遠。

    可他腦子里盡是賀遠,一眼就夠他心疼。

    林婉對此局面不明就里,又扯扯蘇傾奕的衣角,嘀咕說:“走吧,這個人恐怕腦筋不正常?!?/br>
    蘇傾奕沒應聲,心一陣為難,他要不要上去和賀遠說兩句話,給賀遠一個扇他的機會?

    到這地步還是賀遠更疼他,成全了他,狠狠剜他一眼,手里一團做了個說砸不砸說丟不丟的動作,轉身跑了。

    信還你,你想告別就告別,我不收!

    賀遠使勁繃著嘴咬著牙,太陽xue的血管都凸出來,跑出兩步眼淚還是掉下來。

    當頭一棒啊。那郎才女貌,戲臺上的眷侶,那才叫般配,他當個看客都該在底下為人家鼓掌喊好。竟還妄想和人炫耀:“看那人,好不好?那是我的人,我都叫他媳婦兒了?!比苏l聽了不伸手摸摸他的腦門,發(fā)燒了?燒魔怔了?別說你也想上臺,你唱什么呀?別以為臺上兩個男人可以扮夫妻就真是夫妻了,現(xiàn)如今不準男人扮女人啦!男人就該和真女人在一起。

    受報應的怎么會是蘇傾奕呢,受報應的是他賀遠啊。他真該受報應,在爹媽墳前他居然敢那么樣就做了自己人生大事的主,爹媽不認??!

    爹媽說不了話了,可別人的爹媽還能說話。欠了賬是躲不過去的,不該拿的早晚要還出來,長鞭子揮上身了,疼不疼?

    太疼了——

    不這么疼怎么讓他明白,男的和男的就是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