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寶猶豫了一剎，低聲道：“都說是王夫人下的手?！?/br>
    “這不可能！”林若秋斷然否決。她太清楚王氏的個性，會因佟姨娘生氣吃醋是真，可要她除去佟氏腹中的孩子，她絕不可能如此。

    進(jìn)寶正要說話，忽聽身后一陣尖嘯傳來，卻是林若夏跌跌撞撞地要沖出門去，紅柳等人一時沒防備，竟攔不住她。

    林若秋正在惱火關(guān)頭，哪還顧得了姊妹之情，一巴掌便狠狠扇去，“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添亂！”

    林若夏涕泗橫流，嘴里嚷嚷著要為她姨娘討個公道，林若秋看著愈發(fā)心煩，因讓人將她帶回房去，好生看守起來，這個時候當(dāng)然不能讓林若夏回家。林耿本就耳根子軟，有佟姨娘的慘狀在先，加上林若夏一挑唆，府里只怕更得日夜不寧。

    不知王氏此時如何。

    林若秋面色凝重，將進(jìn)寶叫到廊下，“你過來，將你所知細(xì)細(xì)告訴本宮，不可有一字隱瞞?！?/br>
    ☆、第82章 祖母

    事情原是相當(dāng)簡單。

    王氏和佟姨娘相約去山寺進(jìn)香, 祈禱為府里多添一位小公子，兩人一路上還好好的，有說有笑——王氏自個兒立下豪言壯語要照顧佟氏的胎，哪怕心中微有些不情愿，面上仍照拂得無微不至, 而佟姨娘也不似從前那般拿大，待王氏更如親姊姊一般, 府里人都說從未見過這樣妻妾和睦的景象。

    回去之后，佟姨娘為表感謝，還帶了親手繡的物件去王氏房中致禮，兩人原本聊得其樂融融, 后來卻聽到一聲慘叫，丫鬟仆婦們匆忙趕去時, 只見佟姨娘已暈厥在地，裙子上汪了一大攤血。

    林若秋蹙眉打斷進(jìn)寶, “什么話非得關(guān)起門來說？”

    還把伺候的小人都給屏退了，王氏這事辦得也忒糊涂, 這不明擺著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攬么？

    進(jìn)寶望她一眼, 訕訕道：“說是佟氏愿效仿娥皇女英, 又有些私房間的密語傾訴，王夫人這才心動……”

    他這趟是悄悄出的宮, 亦知曉林若秋不愿聲張, 加之永昌伯府出事之后守衛(wèi)頗嚴(yán), 進(jìn)寶花了重金賄賂才打探到這些消息。

    所謂私房密語, 自然指的床笫之間討好男人的招數(shù)——林若秋至今尚未清楚佟姨娘的來路，但據(jù)說與勾欄妓子之流有些牽扯，想來功夫理應(yīng)不差，無怪乎林耿當(dāng)年對其一見傾心，當(dāng)即辟為外室。

    或許佟姨娘的本領(lǐng)是真的，可王氏會相信這種話也實實令人無語，她怎會甘心情愿地與佟姨娘分享同一個丈夫，又或者以為佟姨娘從此改過遷善、本本分分地將林耿讓給她？

    無論佟姨娘使用了何種迷惑性的說辭，王氏的輕信都叫人不可思議。

    林若秋眉頭越擰越緊，“父親的意思呢？”

    “證據(jù)確鑿，林大人自然雷霆大怒，只因建安王家在當(dāng)?shù)匾喾Q望族，還未來得及發(fā)落?！边M(jìn)寶不安的抬頭，“娘娘，林大人該不會出妻吧？”

    若這么一來，等于定下了王氏謀害子嗣的罪名，林主子身為王夫人教養(yǎng)長大的女兒，只怕亦難辭其咎。

    林若秋卻冷靜搖頭，“不會?！?/br>
    林耿雖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卻極愛惜名聲，斷不肯因家中瑣事落得同僚話柄，想來王氏最壞的結(jié)局無非是送去家廟；況且，以佟姨娘的手段，必定不會在明面上落井下石，反而會柔柔弱弱的向林耿哀求，為王氏說好話——既可表示自己寬宏大量，再則，以她的身份自然扶不了正，與其等林耿另娶一位厲害的夫人，還不如留著王氏這個名存實亡的主母，反而容易拿捏。

    林若秋思忖了一會兒，吩咐道：“務(wù)必得仔細(xì)留意府中的一舉一動，稍有異狀，即刻向本宮匯報?！?/br>
    進(jìn)寶答應(yīng)下來，又擔(dān)憂的看著她，“娘娘可別氣壞了身子，保養(yǎng)龍嗣才最要緊?！?/br>
    “放心，本宮明白?！绷秩羟锎藭r已恢復(fù)平靜。

    既然林耿不愿聲張，那便還有法子可想。若王氏真被送去家廟，林若秋一方面遣人照顧，免得因憂思生出病來，另一方面則細(xì)細(xì)查訪，倘王氏真被冤枉，必然有跡可循——憑心而言，她倒希望王氏能吃點苦頭，有些事是非得親自痛過才能明白的。

    家中不寧，林若秋自然沒心情接駕，楚鎮(zhèn)過來用膳的時候，林若秋連筷子都擺錯了，又有幾回誤夾了楚鎮(zhèn)碗中的菜色，仿佛沒長眼睛一般。

    楚鎮(zhèn)笑道：“怎么饞成這樣，朕也沒說不叫你吃?！?/br>
    因?qū)⒛堑宄次r仁悉數(shù)倒進(jìn)了林若秋碗里。

    林若秋：……

    她只得默默道謝，今晚上怕是又得多吃兩碗飯了。

    楚鎮(zhèn)似看出她情緒不對，將掌心輕輕覆在她手背上，溫聲道：“有何煩心之事，不妨說與朕聽?！?/br>
    林若秋從他眼中看出鼓勵的意味，可她仍是搖了搖頭，這種話怎么能叫皇帝知道？一則清官難斷家務(wù)事，說了也是無用；二則，皇帝見多了后宮紛爭，只怕真會以為是王氏做下的，當(dāng)然看在林若秋的份上他仍會護(hù)庇王氏，但那樣事情的性質(zhì)就變味了。

    林若秋要的是公道，而非護(hù)短，更不愿與楚鎮(zhèn)產(chǎn)生三觀上的分歧。盡管在此之前，這種分歧已多次顯露苗頭。

    見她執(zhí)意守口如瓶，楚鎮(zhèn)眼中滑過一絲失望，默默地收回那只手去。

    林若秋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舉動造成傷害，可她自己的事都翻不過來，又哪有工夫照顧皇帝那點微妙的小心思——可見談戀愛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人活一生，就免不了為世情規(guī)矩所桎梏，想永遠(yuǎn)逍遙快活是不可能的。

    楚鎮(zhèn)潦草的用了頓晚膳，便徑自回太和殿去，并未留在瓊?cè)A殿歇宿。林若秋雖有點失寵的擔(dān)憂，可眼下管不了其他，還是等解決了林家的事再說吧，到那時，她或許會擠出笑臉去哄哄楚鎮(zhèn)——老天爺，她怎么好似養(yǎng)了三個孩子？難怪總說男人的心理年齡跟不上生理年齡哩。

    林若夏雖被她看守起來，卻并未就此死心，有幾回還想偷了她殿里的令牌溜出宮去，好在紅柳等人發(fā)現(xiàn)得早，并未令其得逞。每當(dāng)這時，林若秋就會毫不客氣的賞她一耳光——她發(fā)覺自己老早就有類似的念頭，在家中就如此，只是礙于孝悌的名義與林父的偏愛才不得不容讓，可瓊?cè)A殿是她的地盤，她何必束手束腳？

    林若夏被打之后起初還會尖聲指責(zé)她，后來見她冰冷著臉毫無表情，加之皇帝又從未過問——說也奇怪，有幾回她明明看見皇帝的儀仗停在門外，殿中卻毫無動靜，似乎皇帝就這樣眼睜睜的任她欺負(fù)。一想到此，林若夏的心就冰冷了大截，她以為自己與林若秋容貌相似，皇帝多少會有幾分愛屋及烏之意，誰知卻是這樣的冷待，難道她千辛萬苦進(jìn)宮一遭，換來的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么？

    不過在那之后，林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