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風津館
司空憐站在瀚州城的夜晚下,身后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絲竹之音與熏香煙氣繚繞其中,時不時傳來男子們的歡笑聲。 而他身著一襲紅衣,清麗柔美的臉上不染一絲煙火塵氣。腦后較隨意地挽著根玉簪,其余發(fā)絲垂于腰際。就這樣久久地站在閣樓上向外眺望,仿佛身后的一切喧囂都離他很遠,遠在九霄云外。 樓下有幾個衣著妖艷的男子正忙著迎來送往,被燈火照亮的牌匾上寫著——風津館。 “人生……有酒……須當醉!嗝……一滴何曾……到九泉!” 走廊上,一個滿臉醉意的男人被攙扶著,邊走邊吐出醉醺醺的話語。 扶著他的是個有些柔弱的男子,穿著單薄的紗衣裸露著胸膛。看得出,以這柔弱的身子去支撐那比他高一個頭的醉漢很是吃力。 兩人搖搖晃晃踉踉蹌蹌地走來,終于在路過司空憐旁邊時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醉漢在摔倒后發(fā)出一聲悶哼,轉頭怒罵道:“賤人!想死嗎!” “對不起,對不起……” 膽怯的男子邊道歉邊瞥了司空憐一眼。比起這個醉漢,他似乎更害怕被始終都沒看向這邊的司空憐責罵。 而那醉漢也注意到了身旁艷麗的紅衣。他抬頭看了看,目光立即被那清麗的臉龐吸引住。 他連忙起身,并推開了上前想要扶他的男子。 “滾開!” 然后,帶著一身酒氣,他湊近了司空憐。 離近了看,那張臉著實好看。還有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幽香之氣也是十分好聞。 醉漢滿臉堆笑,吐著難聞的酒氣問道:“一個人站在這不無聊嗎?不如今晚……” “客官您醉了……” 剛才攙扶他的男子慌忙拉住他。 “這位是我們館主……” “館主?館主又如何!這妓館之內(nèi)還有給錢不賣的嗎?” 醉漢不屑地說道,同時身子因腳步不穩(wěn)晃了晃。 “開價吧!多少錢爺都買得起!” 司空憐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冷淡地打量了一下他。 看此人的衣著用料與腰間佩玉,倒也是有些講究的。只是那口中竟講不出半句人話。 那名男妓見拉不住這醉漢,又怕他惹惱館主,只得硬著頭皮去挽他的胳膊撒嬌,楚楚可憐地眨了眨眼睛問:“客官您莫不是忘了方才怎么和人家說的?快點走嘛~我定會好好地服侍您?!?/br> 可醉漢在見過司空憐之后,其他男妓根本無法再入他的眼。他用力一揮手臂,將那男妓甩倒在地,然后伸手想要把司空憐抓到身旁。 “婊子還要裝什么清高……” 可是,他還沒碰到司空憐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一名黑衣男子站在司空憐面前。他腰后掛著兩柄短刀,衣領處露出白皙的皮膚,俊美的臉上透著幾分邪魅,明亮的眸中若有星輝,長發(fā)用一根紫色的發(fā)帶高高束起。 這男子的手勁極大,如鐵鉗般緊緊抓著醉漢的手腕。醉漢一邊痛苦地扭曲著臉,一邊罵道:“你是什么人!竟膽敢如此無禮!放……放手!” 黑衣男子勾起唇角,冷冷地看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混賬東西!你這雜碎可知我是誰?要是惹惱我……啊啊啊啊??!” 隨著骨骼被捏碎的聲音,他從喉嚨里發(fā)出了哀鳴。滿是冷汗的臉上一片慘白。 “饒……饒命……” 黑衣男子看了看他被捏斷的手腕,似乎還是覺得不夠。于是摸向了身后的短刀,打算將這只手砍下來。 身后的司空憐注意到了男子的動作,開口勸道:“算了?!?/br> 男子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聽話地將手收回去,放開了那醉漢。 唇邊依然挽著淡淡的笑意,可眼中透出的卻是冰冷與殘忍。男子瞥了跪倒在地呻吟的醉漢一眼,轉身離開了。 醉漢目光兇狠地抬頭看去,卻被艷麗的紅衣?lián)踝×艘暰€。 司空憐站在他身前,神情冷漠地垂眸注視著他。 “若是不想死,就快些滾吧!” 說罷,司空憐也隨著那黑衣男子離去。 而湊過來看熱鬧的人之中,立即有兩名男妓打扮的走了出來,拖著那醉漢將他丟出館外。 司空憐跟在黑衣男子后面,來到了自己房間。 看來黑衣男子對這風津館十分熟悉。 而且不只是熟悉,他進司空憐房間的時候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徑直走到桌邊坐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酌。 司空憐看著他,臉上忍不住透出略顯無奈的笑意。 “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惹惡名昭彰的影幽谷少主?” 幽宸淡淡地回道: “我看起來有很不高興嗎?” 都說影幽谷少主喜怒無常心思難料。但在司空憐看來,不比小孩子難猜到哪里去。 即便幽宸沒有將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司空憐也能明白。一直以來,他都可以說是最了解幽宸的人。 司空憐搖頭笑了笑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張折起來的紙交給他。 幽宸接過來將紙展開,上面繪著不知是哪個宅邸的地圖,還標注著守衛(wèi)的分布情況。 他仔細看著那張圖,陷入沉思。 司空憐在他旁邊坐下,拿起酒壺幫他斟酒。 片刻后,幽宸盯著圖上酒窖的位置,唇邊漾起笑意。 “這酒窖倒是有些特別。” 幽宸放下地圖,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這酒是司空憐釀的。醇而不烈,甘甜幽香,如釀酒之人一樣柔和優(yōu)雅。 幽宸看向司空憐,卻見他手里捧著酒壺,低頭凝眉沉思,不知在思考什么竟出了神。 “想什么呢?” 幽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司空憐猛地回過神,差點沒拿住手上的酒壺。好在幽宸幫他接了一下,才沒將酒壺打翻。 很少見他如此心事重重的樣子,幽宸不由感到奇怪。 “你怎么了?” 司空憐垂著眼眸沉默片刻,再三考慮后終于開口道:“不如……我也同去吧?” 幽宸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風泉山莊又不是什么龍?zhí)痘ue,那莊主老頭加上他三個兒子也不會是我的對手?!?/br> “以齊家父子的本事自然不值一提??娠L泉山莊近年來的門客都是些精通邪門術法之人,詭異得很。” “那不是挺有趣的嗎?” 幽宸挽起唇角,露出邪氣的笑容。將已經(jīng)空了的酒杯舉到司空憐面前示意他斟酒。 “此次行事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也定不會將風津館牽扯進來。區(qū)區(qū)一個風泉山莊,我一人足矣。司空館主就別親自來蹚這渾水了,以免添亂?!?/br> 司空憐仍然眉頭緊鎖,柔美的臉上滿是陰郁。他低頭看了看幽宸舉著的酒杯,緩緩將酒倒上。 “……幽谷主讓你去取那東西,是要做什么?” 能夠明顯地聽出,司空憐在問這句話時,聲音里多了幾分冰冷。 “還能做什么?” 幽宸將酒湊到唇邊,笑著說:“有利的東西,還會嫌多么?” 他仰起頭,喉結滑動,美酒流入腹中溢起陣陣暖意。幾杯之后,整個人都感覺飄然起來。 半醉半醒之間,他看到了司空憐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他,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 幽宸心中嘀咕著:這人怎么總是一副心事很重的樣子?又不肯說出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時常別扭得很。 他帶著醉意,抬手向司空憐伸去。本想撫一撫他皺起的眉心,卻在觸碰到司空憐之前視線就模糊了起來。強烈的睡意不斷襲來,最終將他吞沒。